“宣英,你说,ananas是不是怎么了?”
石宣英若无其事:“没事,我说着玩儿的。”
半晌,老头子才慎重其事的:“宣英,如果你真的不满意,可以考虑退婚。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等结了婚,就真的来不及了。”
石宣英反问:“我换一个女人,又能好到哪里?既然如此,何不将就了?”
将就了?
人的一生就这么将就了?
“宣英,你要说实话,你是不是发现ananas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爷爷,你怎么这么多疑,她在圈子里有口皆碑的乖乖女,能不对到什么地方?”
“你们这些日子天天见面?”
“见啊。我今天还陪她和一众女友去逛街购物。”
但是,他没提起见到葡先生和蓝玉致。
老头子点点头:“要说ananas这个女孩子,也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家世学历教养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真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了……你母亲上次也说,她的朋友圈里,都说这孩子,人品超级好……从来都不乱来,连男孩子给她写情书,都要告诉母亲,她母亲当着众人夸赞,说女儿非常纯洁……”
哈哈,多么神奇的世界。
多么纯情的处女!
“是啊,是很好。我和她都那么要好了,人家也不肯住到石家,坚持一定要等到结婚,不搞未婚同居这一套……”
老头子得意了,是啊是啊,女孩子就得矜持一点。
当初蓝玉致就是不矜持,才怎样怎样啊,就住到葡先生家里了。
就凭这一点,蓝玉致就掉价了。毕竟嘛,穷家小户的女子,没个落脚之地,所以,一旦有了男人依靠,马上就毫不矜持地靠过去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人,再怎么着,家世好,很是很重要的。
家世好,才能真正保持公主一般的矜持。
“宣英,娶了ananas,我们大家都放心了,也只有她才配做我们石家的媳妇。”
“哈哈,爷爷,你们满意就行了。”
什么叫我们满意就行了?
那他自己呢?
老头子再是迟钝,也发现了问题。
他急忙道:“宣英,你不喜欢她?”
石宣英移开目光:“哪有的事情?女人嘛,我觉得都差不多。”
话粗理不粗。
老头子若有所思,可是,他再要问什么,看石宣英的态度,又不想回答了。
他暗叹一声,知道这个宝贝孙子心底有个心结。
但是,这一次,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心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蓝玉致无关——也许,也有点关系。
石宣英笑眯眯的:“爷爷,我是没事发点谬论而已。对了,你最近开心么?”
“我老骨头了,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哈,不过我等着你结婚,我还想喝喜酒,也想抱一下我的曾孙子……”
“行,那我就加紧努力,结婚后,马上生一个让你抱。”
老头子乐呵呵的笑了。
这才释然地说出口:“你看匍家那个小王八蛋,一结婚,就沾喜了,不可能什么都让他抢先了,我们也得赶紧点……ananas身体好,人又年轻,20几岁的女孩子,生孩子最好不过了……”
石宣英忽然弯下腰去。
觉得身子很疼,疼得直不起腰来。
老头子见他面色惨白,急忙问:“宣英,怎么了?”
他用手里的西装捂住肚子,站直了身子,大笑:“走,爷爷,去睡觉了,再聊下去,天就要亮了。明天是周六,我陪你去踢球。”
石老头觉得老大不对劲。
但觉今天这个孙子,就跟变脸似的。
一直喜气洋洋,但是,他看不透他——只看到他脸上的伤痕。
这一点,还是能看透的。
他毕竟活了一个世纪了。
一个真的喜气洋洋的男人,脸上是不会出现这样的伤痕的。
“宣英,你明天真的有空?”
“爷爷,这个还要问啊,我都说了几遍了,明天是周六,周末我都有空。这些日子埋头加班,很多事情,我也累了,想放松一下。你也不想我一直玩命嘛。”
本来,石老头还要提醒他,这段时间,该多陪陪ananas的,可是,他想了想,没说。只拄着拐杖外前走,一边走,拐杖一边卜卜地敲击在地面上:“宣英,我这把老骨头时常活动着,你也不要疏忽了身子,最近,你拼得实在太凶了,事业也不是一天的事情,有你忙碌几十年的……”
他搀扶着爷爷,笑嘻嘻的:“年轻不拼命,何时去拼?爷爷,你该不会希望我像以前那样,整天浑浑噩噩嘛。”
“你这小子。我一直都在奇怪,到底是什么令你变化这么大?我记得清楚,我前天来看你,你都还在家里醉生梦死,不料,只过了两天,你忽然告诉我,你要出去创业,还生龙活虎的。小子,你说,到底是怎么开窍的?”
这是一个秘密。
太久远了。
以至于他都要忘记了。
现在,忽然又被人提起,就如心底的一块疤痕,忽然被撕开。
但是,并不鲜血淋漓,而是钝刀割在腐肉上一般,一抽一抽。
他依旧谈笑风生:“爷爷,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什么秘密?”
“悟道的秘密。”
石老头被雷住了。
悟道?
这小子,参悟了宇宙奥秘还是人生奥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失笑:“宣英,你小子最近累慌了,不要走火入魔才是。工作是干不完的,慢慢来。人生的意义,有时并不完全在于事业有多么宏大,生活平静,心情愉悦,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遵命,爷爷,我保证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自始至终,他从未对任何人真正谈起过这件事情。
本来,他也曾打算公诸于众的,比如几个月之前,那时,他一心筹划着,以为自己也会真正的结婚,真正的步入一种理想的幸福状态……
比如,在大婚的时候,告诉大家,一个浪子,是怎么转变的。
当年,自己是如何脱胎换骨的。
但是,此刻,他没法说了。
永远也没法说了。
就连对爷爷,也没法说了。
祖孙二人谈论着,走进大堂的时候,灯光明亮。
然后,石老头停下,看到他脸上的伤痕——那么清楚。
还有他放在肩上的西装,一直遮掩着某个地方。
他忽然眼明手快,一把扯下了他的西装。
石宣英措手不及,露出衬衣的一角。
那是血迹。
不知是他打了别人,还是别人打了他。
石老头简直心碎了:“小子,你还说没什么,没什么……是不是吃亏吃大了?那帮人渣,竟然敢揍你?我要找律师搞死他们……不不不,律师就算了,这帮孙子,干脆找人黑他们一下,揍一顿出出气……”
石宣英轻描淡写:“爷爷,你也别小题大做了。我当时发酒疯,把人家的鼻梁骨都打歪了。你想,你的孙子,不欺负人家就算好了,何曾被人欺负?而且是个小狗仔,人家也要混饭的,再去理论,有什么意思?何必欺人太甚?”
石老头哈哈大笑。
仁者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