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具？”
“陈泽宇，你一直被她骗到现在，如果不是今天，你又会被瞒到什么时候呢？”橘侑子的话显得很是愤怒，而目前陈泽宇并不知道她因何生气，“秦霜余早就不是人了，他只是仙道众制作出来的战争机器，可以同化一切武器的宝具，你知道吗？”
“不可能，阿余是活生生的人。”
陈泽宇如此肯定道。
就算橘侑子的地位再崇高，就算秦霜余显得再动摇，陈泽宇也不可能会听信橘侑子的一面之词，而更让陈泽宇觉得可笑的是，如果不是个人，那么陈泽宇这大半年来与秦霜余发生的一切又从何说起？少年有自信，自己是最了解秦霜余身体的人了。
更何况两人早已水乳交融。
少年不可能忘记那种感觉，更不可能忘记秦霜余难得表现的娇媚姿态。
如果不是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活生生的人？有人会变成刚才那副样子吗！？”橘侑子一指站在一旁不吱声的秦霜余，而被戳到痛处的她则低下了头，似乎很是担忧什么，“你要知道，你所喜爱的秦霜余，她已经不是个人类了。她是个随时会爆发，接到命令便义无反顾的杀人机器。她的双手沾的血，你知道有多少吗？而你握着那双手，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可是，我们也杀过人……”
“异民不算人！”
橘侑子一句话，惊得少年抬起头，看向秦霜余。
而秦霜余则少有的侧过头，躲过了少年的目光。
橘侑子的意思，难道是秦霜余杀过很多很多人类吗？少年不由这样想到。要知道，在仙道众接受过近一年的教育和训练，陈泽宇实际上已经和大多数仙道众成员差不多，杀异民是一回事儿，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陈泽宇今天杀过血族，砍过人狼，但他没有任何道德上的压抑感。但是杀人就不一样了，除非是像比武大赛，秦霜仪痛下杀手在先，陈泽宇是决定不会杀任何一个人的。
屠戮异民的，是英雄。残杀同胞的，则是屠夫。
“……杀、杀了多少人？”
“秦霜余，要我来说吗？”
橘侑子将话题抛给了缄默不语的秦霜余，而秦霜余则猛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少年的视线，看得她不由再次低下头。可如今陈泽宇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个罪记累累的杀人狂。
看到秦霜余依旧不说话，橘侑子则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时候，陈泽宇突然开口问道：“那么请问议长大人，您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告诉我呢？”
“因为我看不下去一个痴情的男士被这样的欺骗。”
陈泽宇的意思自然是有些责怪橘侑子多管闲事，而橘侑子本人也不是听不出来。而主要原因，还是少年被对方的那一声冷笑给激怒了。不管是在南京，还是在卧龙市，只要是仙道众的高层，都对秦霜余本人不屑一顾。这种不屑，早就渐渐影响到陈泽宇的心中，使得少年个人对这种情况很是厌恶。
而刚才的好奇和酸楚，被这么一刺激便烟消云散了。
“其实我不在乎。”
“什么？”橘侑子眉毛一挑，惊诧地说道。
“阿余对我特别好，我没有理由去质疑这个。再者说，谁还没有个过去呢，做人开开心心的就行了，老是纠结过去可不好。”陈泽宇苦笑着挠挠头，然后环顾了两人一眼，“我不在乎，真的，只要那些过去不会影响到现在，我就不在乎。我相信阿余是个好女孩。”
“……是吗，那是我多嘴了。”
让少年和秦霜余都没想到的是，橘侑子居然立刻服软了。
虽说陈泽宇对这个二十左右的年轻议长并不了解，不过秦霜余确是相当清楚这个固执和保守的女人，而且也清楚，这个人尤其厌恶自己。秦霜余抬头看向橘侑子，却发现对方那精致的鹅蛋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在思索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陈泽宇，你真的要考虑好。”
“……我觉得我考虑的没什么问题。”
“行，我了解了。至于秦霜余身上有什么秘密，就由她自己来告诉你吧。如果到现在还将最重要的事情隐瞒着，那就实在对他不公平了。”橘侑子说完，一甩长刀，然后冲着西边便开始快步跑起，“跟着我，撤退。”
秦霜余和陈泽宇面面相觑，然后立刻抬头紧跟后面。
在向后方撤退的路上，少年才算清楚了，为什么橘侑子会出现在自己的那个地方。路上有不少阵地和关卡，成群的仙道众成员严阵以待，显示出这个巨大而古老的东方人类组织的那种强大。而且随着越往深处走，防守越是严密。四周的仙道众成员都很热切的欢迎橘侑子的归来，而更是有一部分，对紧跟其后的陈泽宇还有断了一个胳膊的秦霜余。
来到位于内部的临时指挥部后，橘侑子带着两人，走近了一栋被临时改装的民房。
这时，一个穿着巫女服的巫女走了过来，然后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议长大人，所有部队已经成功撤离。”
“好，我知道了。”
“现在两位军团长大人正等待着您前去商讨作战事宜呢。”
“我现在就过去。”
那两位军团长，便是房月狐军团和氐土貉军团的军团长吧。
橘侑子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转头看了看同样狼狈不堪的二人。陈泽宇还好说，只有背后有比较大的伤口，待会包扎治疗一下应该就无妨了。秦霜余虽然看上去很严重，但了解少女的橘侑子，根本就不担心这样的伤势会让秦霜余怎么样。
“惠子，你带两位找个地方住，给这位先生治疗。”
“好的。”
那名叫做惠子的巫女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门口，微微鞠躬，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两人也不好不领这个情，于是简单的道了个谢，便跟着巫女来到同样由民房改装的营地。这附近似乎是公寓区，比起那种充满日式风情的两层小楼，这样的区域更加适合休整和居住。而陈泽宇和秦霜余则被领进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屋子内，随之进来的便是一名面向和蔼的男性。
秦霜余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而陈泽宇则在男主的指导下趴在了榻榻米上。
“你是医生？”
“……”
“好吧，啊，轻点。”
很显然那名男子并不会汉语，在给陈泽宇进行了治疗和包扎后，男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迅速离开了屋子。而这个时候陈泽宇似乎才感觉到背后伤口传来的剧痛，龇牙咧嘴叫个不停。换做以前，估计秦霜余早就一巴掌拍过来了，不过此时此刻，秦霜余却抱着双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陈泽宇。
“怎么了，阿余？”
“你真的不在乎吗？”
“要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吧。”
陈泽宇知道少女的心结所在，于是点了点头。
“我啊，确实如橘侑子那家伙所说，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明显被改造过，具有在战场上能够搏命的能力。”秦霜余伸出自己的左手，看着那沾着血污的手指，“而且，我杀过人，很多。具体有多少，我自己也忘记了。”
“果然是真的啊。”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很可怕？”
“完全没有，不管你有这怎样的过去，但在我的眼里，你依旧是那个会为了身边人拼命着想，甚至不顾自己安危的人。”陈泽宇轻轻捧起少女的脸，盯着她如水的眼眸，“我只关心你的现在，你的过去我根本不在乎。”
“你这套跟谁学的？”
“这是我心里话啊。”
秦霜余假装嗔怒的样子，让陈泽宇觉得心里涌起一股蜜流，令他不由将断臂的少女揽入怀中。但少年还是不由回忆起橘侑子的话，那无穷无尽的猜想和烦恼，也就随之而出。而少女也默默接受着，仅剩的左手抓住少年的肩膀，像是非常害怕的样子。
“小宇，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所熟悉的我消失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你说什么傻话呢。”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少女坐起身子，然后直面少年有些诧异的面容。她的眼神很是坚定，让陈泽宇不由产生了一丝预感。不过少年没有猜想那份预感，而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少女的左肩，然后信誓旦旦的说：“行，我答应你。”
“真的太好了。”
“阿余，你的手臂真的没事儿吗？”
“没什么大碍的。”
虽然被扯碎的右臂断口已经不再想外流血，不过陈泽宇看着暗红色的肌肉以及深藏在其中的白色骨头，他便能感觉到那份无法言喻的痛苦。不过秦霜余依旧很坚强，坚强到少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面对这样的创伤，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言说过痛苦，更没有表现出来过。
“小宇，陪我说说话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