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伦敦东部白教堂区。
在平时,“夜生活”的热闹程度放眼全英国都相当高的这里,已经是接连两天时间都空无一人了。经过了昨晚警察厅的搜索调查,以及那位传说级杀人鬼的大杀特杀,哪怕是戒严令已经被取消,也都没有人敢再在半夜离开家门了。道路两侧的房屋上,门窗都前所未有地紧闭着,那个难以置信的整齐程度,令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这里到底是不是那个脏乱差的白教堂区。
哒,哒,哒。
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尤达正警惕地行走着。他右手握着魔力生成的光之长剑,左手紧握着纹有圣乔治十字的怀表——那曾是圣乔治骑士之间联络用的道具,然而在经过了他的改造之后,只要有着正确的魔力波长,那通话的对象就不仅仅限于圣乔治骑士团中。就比如说……
“……没有雾呢,今天。”
一个稍稍有些失真的少女音,从怀表当中传了出来。
“根据「开膛手杰克」的习性,他今晚该不会不出现吧……”
怀表“嗡嗡”地振动着,那个声音当中,夹带着一种相当复杂的感情。可以想象得出来,那边的少女现在,肯定是一幅既为没有死人而庆幸,又为抓不到凶手而抱憾的样子吧。心中这样想着,尤达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不,爱丽丝公主,现在还远远没有到松懈的时候。我翻了一下警方前几日的搜查报告,上面也写着都是在午夜之后才起的大雾,所以……”
“他还是有出现的可能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对此,青年决定迅速地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为什么爱丽丝公主现在会跟我说话呢?”
“……嗯?”
“……我的意思是说,您熬夜到这么晚,明天的学业真的没问题吗?”
“唔……那么,要是出问题的话,就拜托你了哦,「前辈」。”
“……”
……我明明都已经毕业了……他不由得苦着脸这样想着。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感受,少女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抱歉呢,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尤达先生也是,根本用不着这样在意我哦。况且这次的事情,本来也就是我委托的,所以我想,自己至少也要起到一点作用吧。只不过……”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紧接着说道。
“……面对着那位传奇杀人鬼「开膛手杰克」,我根本就没有能够在他手下存活的自信。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害怕着死亡,我也只能给代替自己赌上生命的人,一点微不可计的鼓励而已……怎么样,是不是很没用?”
“……”
伴随着几声无奈的苦笑,从怀表那边传来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真是……明明不久前才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性格却还是那么善良……果然我就是天生安慰人的命吗?
心中这样想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用没用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爱丽丝公主死去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更多人死去——在战争之中。”
放下左手,稍稍沉默了一会,尤达最终还是这样回答了她。可以感受到地,听到了他的回答,少女那边也微微地楞了一下。不过下一瞬间,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又再度地响了起来。
“嗯,谢谢……尤达先生,还真是温柔呢……”
“……温柔?“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僵硬。
“请别这样,说真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呵呵,尤达先生貌似不怎么擅长被人夸奖呢。”
仿佛是恶作剧成功一般地笑着,少女的声音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
“……还有,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遇到危险的话,还是请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吧……”
“……”
“……如果尤达先生死去的话,我想应该会……有很多人会感到悲伤的吧。所以说,那个……请尽量……尤达先生?”
“……”
“尤达先生,你在听吗?呜……如果再这样沉默下去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哦!”
怀表中,公主殿下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焦急。然而,此刻的青年却并没有听到这些,他只是呆滞地看着道路的前方,然后……
“……起雾了……”
……对着眼前有些朦胧的景象,他这样开口了。
“——大卫王!”
大声地呼唤着,金属巨人眼中红光闪烁,向前一步站在了他的身边。青年右手平举,淡白色的魔力一股脑地注入到魔导兵器之中,随后……
——轰!!!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汹涌的狂风,以他为中心爆发了开来。很快地,暴风平息,只留下地面与墙壁上的满目疮痍,证明着刚刚那一下的强大破坏力。
通过装载在魔导兵器上的A+级空气操控单元,剧烈地压缩空气并在一瞬间爆发,以此来制造出“人工音爆”一般的攻击。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尤达却依旧不满地皱着眉头,理由无他……
“……都已经这样了,雾还是无法吹散吗?”
缓缓地巡视着四周,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果然,这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雾气啊……”
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一团肉眼无法直视的光芒便被掌握在了手中。他将其向前举起,观察着手中光的情况——还没能传出十米的距离,它就已经被浓雾给彻底地吸收。
“这种程度的浓雾,哪怕说是魔法,也都有些太夸张了……稍微换算一下,这至少也是来自于一个A+级的术式单元……果然「开膛手杰克」也是魔法使啊……”
收回右手,他在心中应验了自己的推测。看着眼前这实在不科学的浓雾,就算是他都不由得为此而感到棘手。
“能见度连十米都不到,这到底让人怎么追……还能不能快乐地玩耍了啊……”
一面抱怨着,按照刚刚的记忆,他试探着摸向了一边的墙壁。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
一股稀薄的味道,从空气当中缓缓地飘来。皱着眉头,花了数秒钟的时间用来辨认,其结果是……
“……是血……大卫王!”
“Yes,sir!”
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他迅速地奔跑了起来。顺着那淡淡血腥味的指引,绕过无数的转角,最终到达了小巷深处的一扇大门之前。
“……喝!”
没怎么犹豫,他以肩膀重重地向上撞去。咚!伴随着这般沉闷的声响,从内侧锁着大门猛地弹向一侧。
然后,他便看到了……
“……”
……一位中年妇女,正表情狰狞地躺倒在地上。她的咽喉被利刃切割得血肉模糊,直到现在,那里都还不断地冒着新鲜的血泡。全身上下的伤口几乎无法计数,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中流出,在地面上汇集成池。腹部,一条巨大的伤口盘踞其上,数米的小肠从肚子抽出,在她的头顶上拼出一行句子:
“Greeting from Jack
You can't hit me”
“来自杰克的问候:你无法伤害到我。”
面对着这嘲讽一般的话语,他差点就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过很快,作为圣乔治骑士的素养,便强迫着他从这冲击性的一幕当中脱离。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不顾自己大脑中某根几近崩裂的弦,青年魔法使对它展开了仔细的分析。
……自己的行为,已经完全被对方算中了吗?
他的心中瞬间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不过马上,又自己摇着头否定。
……不,不是这样的。这一次的计划,应该只有我,爱丽丝公主,还有国王陛下三个人知道。我自己是肯定没有泄露的了,而他们会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说,这应该是开膛手杰克所刻意准备的陷阱了。
只要事先布置好这一行字的话,不管是什么人,在第一眼看上去都会感到惊讶的吧。然后,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时机的话……
——唰!
极端微小,近乎微不可闻的破风声,骤然从他的脑后响起。然后,就在下一瞬间……
铛!!
已经有所准备的他,大幅将手中的光剑向后扬起。魔力与钢铁相交,发出清脆的鸣响,紧接着,细长的魔力光线从他另一只手的指尖上射出——
“——大卫王!”
“……!”
一旁的钢铁巨人迈着大步,以远超平常的速度迅速袭来。与此同时,青年也张开口,展开了迅速地咏唱。
“神看着是好的!”
无数光之剑从天而降,顿时便封住了袭击者所有的退路。而在前方,来势汹汹的钢铁巨人也拉开了自己那刀刃般锋利的手臂。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攻防的局势便已经转换。只要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屠杀无数的杀人鬼,很快便会落入法网之中。
不过……
唰——
光剑向下降落,巨人挥动双手,二重的斩击同时攻向开膛手,却又同时斩了个空。
巨人四处转动着脑袋,赤红的双眼显得有些迷惘。尤达也迅速地转过身,想要捕捉到那位传奇杀人鬼的身形。然而……
“……”
……刚才袭击发起的地方,此刻,却已经是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