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14 暗幕的一角
远东鵺2017-02-14 18:044,021

  呼呼……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感受着缠绕于自己身边的浓郁雾气,男人不由得在心里狂笑着。

  这个情况,这个突如其来的雾气……天助我也……简直就是天助我也啊!!

  脸上挑起了一丝愉悦的笑容,他一只手微微上移,强硬地堵住了怀中女孩的嘴。另一只握着枪的手,则更加用力地顶上了她的太阳穴,食指一刻都不肯放松地抵着扳机。他很聪明,并没有盲目地在这片大雾当中开枪,那样的行为可能会让警方认为人质已被杀害,从而毫无顾忌地开枪——虽说是在能见度如此之差的大雾当中,不过警察一方的人数优势毕竟摆在那里,那么多把枪同时进行射击,谁知道会不会有几发恰巧就射中人了呢?

  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之下,他抱着女孩尽可能快速地向后倒退着。为了应付任何可能的状况,他在之前就已经事先将周围的路况印入了大脑当中,而在现在,这种大雾缭绕的情况之下,这样的预防措施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使得他在途中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建筑。

  就快成了……就快成了……

  感觉到自己正距目标越来越近,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愉悦了起来。

  ……根据我的记忆,再按照步伐的平均长度来进行推算,很快,我就可以到达一个十字路口……到了那里,我就可以……可以摆脱掉这群讨厌的警察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昏沉。可能是刚刚与警察对峙时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吧……他这样想着,然而高兴的心情,却很快令他将那小小的不适感抛到一边。

  咕呼呼……微小而兴奋的笑声,从他的喉咙当中泄露而出,到了现在,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逍遥法外,坐拥巨额资产的那一幕了。不过……

  ……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样简单吗?

  呼——

  一阵凉风轻拂过脸颊,令他那激动的心情稍微冷却了几分。不自觉地转过头,看着那阵微风吹来的方向,他突然注意到了某样异常的事物。

  “……”

  两点明亮的红光,在大雾的彼端骤然亮起。照理来说,在这样的大雾当中,但凡是在十米距离外的光源,肉眼应该都是看不清楚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两点红光却似乎并不在这一法则的束缚之内,哪怕是在这种距离下,都清晰到了一个极度不可思议的境地。就仿佛……

  ……那,便是这阵雾气,真正的主宰一般。

  瞬间,他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自己的脊柱之中缓缓升起。那是早在工业文明兴起之前,便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人类基因当中的恐惧感,人类的先祖在古时用自己血与泪换来的沉重教训,此刻正强烈地警告着他的大脑——那便是人类的天敌!

  唰——!

  “……!”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持枪的手腕之上,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剧痛。强烈的疼痛感,令他的手指在一瞬间放松了对扳机的掌控,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两点红光便骤然开始移动了起来。

  没有躲避,没有转弯,以最为直接的方式,猩红的光芒在白雾当中急剧地放大。而伴随着这两个光点的移动,一条赤色的轨迹,就如同一位画家随手泼上画纸的红颜料般,开始在雾气之中不断地伸长,伸长……直至最后……

  呼——!

  ……带起一道弧形的轨迹,向他的身上斩落!

  “啊啊啊啊啊啊——!!!”

  在众位警察的视线当中,很快地,那阵“心血来潮”的白雾,瞬间便消失殆尽……就仿佛他们刚刚所经历的事情,全都是虚假的一般。

  眼前道路的尽头,也就是刚刚的那声惨嚎响起的地方,一大摊的血液和一只握着枪的手臂,正孤单地躺在地上,就仿佛是在证明着什么。直至此刻,尤达才终于回忆了起来……

  ……刚刚的那片雾,不就是伴随着“开膛手杰克”一同出现的白雾吗?

  盯着地上的血泊与断臂看了好久,尤达这才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在那里,一位金发赤瞳,身穿紫色双排扣礼服的男孩子,正手持着一柄血色的巨镰,疲劳地站在那里。

  “呼……呼……”

  大口地喘着气,手中的巨镰瞬间瓦解,化为某种猩红色的液体,“啪”地砸在了地面上。轻轻地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威廉转过身,面向那个因他而获救的女孩,尽可能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没事吧?”

  “……!”

  他轻轻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将她拉起来。不过对此,女孩却是浑身猛地一颤,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充满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威廉的手僵在了空中。

  “……”

  尤达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缓缓地从人群当中走出,与男孩并肩站在了一起,然后,对着正面面相觑的警察们大声喊道。

  “……各位先生,你们不去追赶那位犯人吗?他已经断了一只手臂,行动力多少受到了一点影响,再加上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流血,我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讲他捉拿归案。”

  “是,是!”

  如蒙大赦般地,警官这样回答道。招呼着众位警察跟随着犯人一路留下的血迹,很快,场上便只剩下了他,威廉,佐久夜,爱丽丝公主,还有那位获救的小女孩。

  “……尤达哥哥……”

  轻轻地抬起头,威廉看着旁边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

  “……”

  尤达按着男孩的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

  “哈……哈……哈……”

  强忍住疼痛,掩着自己齐根而断的右手,男人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奔跑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这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被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给破坏掉!

  刚刚在大雾之中感受到的眩晕感,此刻,正越发强烈地灼烧起了他的大脑。而伴随着这份晕眩,一股剧烈的恶心感也开始在他的肚子里翻腾。强忍住那找一个墙角呕个痛快的冲动,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怀中那份炸药的原用途——老鼠药。

  该死!该死!该死!到了现在,连你也想要折磨我吗?

  以近乎能令牙龈出血的力度,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

  明明……明明差一点,我就可以成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在内心深处不甘地咆哮着,他的表情愈发地狰狞了起来。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至少,在他们那伙人当中,的确是如此。他自负自己的智力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他们那个小团伙的头目,为此,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脱离这个团伙单干。可惜苦于势力不足,这个计划也因此而遭受了长时间的搁浅。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前不久,他挂念多时的转机,总算是到来了。一位德意志商人找上了他们,并且表示自己愿意为他们提供枪械武器,代价是他们必须通过他给予的新式炸药袭击一栋建筑——不管那是什么,只要是建筑就行——以此来测试那种炸药的性能与威力。对于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提议,自己那个没有大脑的头领几乎是瞬间便答应了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自己可不是那个白痴,从这个提议当中嗅到了某种味道,他主动找上了那个德意志人,最终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通过谈话,他了解到对方的真实身份果然不是之前他自我介绍时说的“普通商人”,而是正儿八经的德意志帝国特工。众所周知,以英国为代表的协约国阵营和以德国为代表的同盟国阵营之间,向来都是把对方当做自己最大的敌人的,甚至当今世界的局势之所以紧张,都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两大阵营间的对立。而他来这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在英国境内发展德意志帝国的眼线,以便及时收集到英国乃至协约国内部的各种情报……在这一次会谈当中,德国人对他的聪明表现出了高度的赞赏,甚至不止一次地,他都表示愿意将他纳入自己这边的阵营当中……前提条件是完成他交付的任务“以示忠心”。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对此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不过,在他偷偷地从对方的藏身处内搜出了一大叠证件,以及一封新近送来的署名为“威廉二世”的电报之后,他也总算是动摇了。

  也许,对方说的是真的……再者,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与目标之后,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在英德两大阵营中选一个站队了。

  ……对于英国那一方来说,如果检举了这个特工的话,自己顶多也就是拿到一笔钱财罢了……这对于一般人而言也许就已经够了,不过相对于他那远大的野心而言,却依旧显得不够;可若是帮助德国人,自己不光可以得到钱,还能获得德意志帝国支援的各种物资——诸如枪,子弹之类的,如果可以得到的话,自己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崛起为一代黑道大佬,也并非没有可能。

  ……富贵险中求,要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的话,也许自己就真的……

  于是乎,基本没有“爱国”这个概念的他,与那个德意志人一拍即合。德国人许诺他会在袭击成功之后,通过各种方式协助他逃脱,在那之后,他就可以获取对方支援的各项物资,由此与自己从前的老大分道扬镳。至于他之前的那个团队……哼,谁管他呢,自己的前途可远远不是那个破烂团体所能限制的。

  不过,在真正开始执行这个计划之后,他却猛然发现,事先对好的剧本似乎有点不太对:先是那个拉响警铃的蛋疼家伙;然后,在与警方对峙之时,那个德意志人也并没有如约定当中那样“尽可能地帮助他”……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场足以令自己逃生的大雾,可那片雾气当中,却藏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脑海当中浮现出当时的场景,男人禁不住后怕地战栗着。以至于在数秒之间,他都没能好好地去关注自己脚下的路况……

  “哈……哈……呜!”

  哒!

  突然间,他的右脚猛地磕到了些什么。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他,身体平衡性本就遭到了削弱,再加上那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与恶心感……几乎是理所当然地,他就这样向着前方狼狈地倒了下去。

  咚——!

  “呜……”

  闷哼了一声,他的嘴角上,已经沁出了一丝鲜血。完了……一切都完了……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翻过身来,想要在被捕前的最后一刻仰望向天空,然而……

  “……”

  ……一个戴着警帽的高大身影,却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你……”

  看着那个不合时宜地出现的身影,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是,那时拉响警铃的那个守卫!”

  “是的,先生。”

  随手将警帽取下丢掉,“警卫”先生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同时,也是你的雇主。”

继续阅读:Episode.15 东普鲁士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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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圣咏-Vict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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