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哒——
铛铛铛铛铛铛铛!
马克沁机枪的六重咆哮近乎连成了一片,在两侧的扶手上、楼梯的台阶上留下了无数的弹痕。尤达咬紧牙关,顶着这弹药的狂风骤雨,拼命地在楼梯上奔驰着,子弹已经有好几次擦过了他的身体,不过最终,却都被他凭借自身常年锻炼出的战斗经验与反应速度险之又险地躲了开来。
两三步跨过最后一段阶梯,青年终于来到了甲板之上,几乎是在他探出头来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油烟味便向着他迎面扑来。顶着周边水员们那惊异的目光,他轻轻地向着船上的某处招了招手,然后……
“大卫王!”
“Yes,sir!”
自游轮的二层,某样东西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化为巨剑重重地插在了他的身前。紧紧地握住剑柄,尤达满脸警惕地看着那个出口处,不久之后,他所等待的对象,同样也缓缓地步上了甲板……
首先,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大块头。它的全身都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斗篷当中,只有少部分——包括手中的长枪与盾牌——暴露在外面,裸露的皮肤闪烁着金属的色泽,给人一种格外不详的感觉。而紧跟在巨人身后的,则是一个他颇为熟悉的身影:标志性的暴戾笑容,干练的铁灰色短发,与头发同种颜色的双瞳之中透露着极度冷漠的光。与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相比,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普鲁士蓝的军服,垂到腰际的漆黑色披风,红色的肩带,以及胸前的那一整排金色纽扣。
“黑色象征悲悯被压迫的人们,红色是争取自由的心情,金色是理想和真理光辉的表征。”
在拿破仑战争胜利后,曾有一位普鲁士诗人,看着作这种打扮得胜归来的青年义勇军,激昂地写下了上述的诗句。在此之后,黑、红、金三色横条便成为了德意志的代表,甚至曾一度被法兰克福国民议会选为德意志的国旗,直至后来被德意志帝国的黑、白、红三色旗取代。不过,一般人所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装扮同样是德意志帝国内部某个军团的战袍。
德意志护国骑士团——或者说原本的普鲁士护国骑士团,是当时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于拿破仑战争之后下令创办的新式魔导军团。其最初的一批成员都是拿破仑战争期间拿过铁十字勋章的老兵,而这个军团的名字同样也是为了纪念那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在1870年爆发的普法战争当中,这个军团配合普鲁士总参谋部的计划,于色当一地大胜法军赶来增援的波拿巴魔导师团,俘虏法皇拿破仑三世,由此声名大震。若非是顾忌法国那位百科全书派的怪物,他们甚至在10月之前便可以完成攻占巴黎的伟业。
当然,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并不会妨害护国骑士的强大。直至今日,它仍被国际社会认为是唯一能在装备条件上与大不列颠皇家魔导师团相匹敌的一支力量。由于在这个骑士团当中,很大一部分的成员都是持有铁十字勋章的战斗英雄的缘故,它也因此获得了这样的通称——
——铁十字军团。
“你……”
尤达的表情顿时便紧绷了起来。他正想要就此问些什么,可另一个声音,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许久未见,尤达。哥斯帕。加略骑士。”
“……”
在护国骑士的身后,又走出了另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壮硕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颜色暗淡的骑士铠甲,外罩一条宽大的黑色斗篷。他的头发略显花白,脸上也有着数道无法消去的皱纹,可眼神却明亮地令人难以置信,从中不间断地迸发出锐利的光芒。青年瞥了他那握着十字架的右手一眼,强自平复下心里的惊讶之情,紧盯着来人那幅沧桑的面容,近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圣座信理部前任三巨头之一,亚比日的讲道人,圣多明我……”
不动声色地收下了他的话,这位曾经的圣人走上前,与克劳塞维茨并肩而立,然后才缓缓地说道。
“看起来,你似乎感到很惊讶?”
“这不是当然的吗?老实说,我还真没有想到……”
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德国人,尤达接着说道。
“……欧洲大陆上最为高傲的雄鹰,居然会跟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搅在一起。”
哼哼……克劳塞维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倒是不再怀疑我的身份了啊,圣乔治骑士。”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曾经见过像你这样的护国骑士,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傲的存在。”
“不管面对的是各种对手,他们都从不胆怯,哪怕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取胜,他们都会向着敌人发动誓死的冲锋。绝不会背对着敌人倒下,绝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的战利品,因此,这身衣服绝对不会流落到护国骑士团之外的人的手中。”
青年不无感叹地说道。对于他的这番说辞,克劳塞维茨似乎相当受用的样子,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任何的警惕。
“你倒是了解我们,圣乔治骑士……能够坦率地承认并面对他人的优点,无论他是否是自己的对手。你的确是一个可敬的敌人……”
“这并不重要,德意志人。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会跟这群家伙混在一起。”
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尤达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对此,克劳塞维茨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然后……
“很简单,德意志需要战争。”
“而我等也同样需要战争。”
圣多明我在一旁补充着,不过却又马上被不耐烦的护国骑士抢断。
“……在俾斯麦宰相与毛奇总参谋长的领导之下,我们先后击败丹麦、奥地利、还有法兰西,在神圣罗马帝国解体之后,以“铁与血”首次完成了统一德意志的伟业。此后,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我们的帝国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
“俄罗斯与奥匈幅员广阔,然而其内部早已腐朽不堪;不列颠与法兰西实力雄厚,可实际上却已经走上了下坡路;美利坚发展迅速,可距离世界中心的欧洲却有着一洋之隔……放眼世界,德意志的崛起已是不可改变之必然!”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狂热的自豪之情。
“……只不过这时,不公正的国际旧秩序却开始困扰着我们。德意志工厂的产能已经是全欧洲第一,可是工业原料却始终限制着资本家获得的利益。而在非洲、亚洲、和南美洲,由于那些所谓的老牌殖民帝国,我们一直都无法获得能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殖民地面积……真是荒谬!我们所要求的仅是一块阳光下的地盘而已,可是其他国家居然无法满足我们的这种合理的要求。”
“所以啊,我再强调一遍,德意志帝国需要战争。”
整了整自己那黑、红、金三色的衣装,克劳塞维茨认真地说道。
“……需要一场能够打破一切既得利益的桎梏的,公义的战争。”
“……”
沉默地看着他那洋溢着民族狂热的表情,尤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疯子。”
“谢谢夸奖。不过,有一些话,还是等你活着从这离开再说吧。”
这样说着,他笑着举起了右手。
“……那么现在,来厮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