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凌驾他们所有人,因你将牺牲遮蔽我的肉身……”
“……我已经告诉你所有事情。举目注视白云,注视云内的光线、四周的星辰。最前头那颗星星就是你。”
“……我在这个幻想当中看见其他十二个……”
“好了!早上的日课就到这里为止!”
放下手中那本用漆黑色封面包裹起来的书,院长小姐向着面前的孩子们如是宣布道。
“之后就是早餐时间了,大家都放下心中的烦恼,来一场快快乐乐的聚餐吧!Bravo~!”
听到这一句话,孩子们也都跟着欢呼了起来。他们纷纷从凳子上站起,如潮水一般向着房门处涌去——对于这些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孩童们来说,无聊的日课哪比得上跟朋友们一起的聚餐呢?
而在这帮雀跃的孩子们之中,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位本该是所有人的典范的院长小姐了。她嘴里哼唱着意义不明的歌曲,就这样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当看到食堂那微掩着的大门时,她立刻两眼放光地走上了前去。
“开——饭啦!”
她开心地喊了出来。这声音就如同一阵冲锋号,令早已等不耐烦的孩子们蜂涌向前,然而……
“不要急躁,大家。”
当第一个孩子的手触碰到盛有面包的铁盆时,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适时地中断了他的行动。
“混乱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保持秩序才能保障效率。大家一定都想要尽早吃到饭吧?那么,就请按照秩序,自觉地排队吧。”
尤达微笑着扫视了所有人一圈,随后看向了最前面的孩子。
“你说,是吧?”
“我,我知道了啦,哥哥……”
那个男孩忍不住尴尬地笑了笑,向后几步,主动交出了手中的餐盘。
“嗯,这样就对了嘛。”
笑了笑,他用勺子熟练地舀起面包与各类配菜,将洁白的盘子填满后,又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哦。”
“是!我知道了,哥哥!”
在尤达的注视之下,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端着自己的那份早餐,开开心心地坐到了长桌旁。
是的,“哥哥”。
那便是尤达在这里待了一年之后,从其他孩子那里得到的称呼。
每每从修道院中离开,他总是能够带回来一些新奇的玩具。
厨房的烟囱出了故障,结果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快速解决。
孩子爬到树上之后不小心坠落,是他在最危险的关头冲上去把人接住。
后院停放的三轮车坏了,最后将之修好的依然是他。
当修道院里的孩子们,发现几个月前来的那个大男孩竟是一位行动力超强,几乎无所不能的“超人”之时,那个称呼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哥哥”。
然而,尤达所不知道的是,他会被冠以这个称呼,除了以上的原因之外,还有另一个缘由。不过关于这一点,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当男孩再度将视线投向前方之时,所有人都已经按照他所说的排成一条长队。对此,他不由得满意地笑了出来,然后按照顺序,开始为之后的孩子盛上早饭——
“嗯哼,「哥哥」呢……尤达你还真是受孩子们欢迎啊。”
——啊……还是不按照顺序来比较好呢。
选择性地无视了面前的某个人,他径自拿过了目前队列中第二位孩子的餐盘……当然了,他的阴谋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喂!你在看哪边啊!”
面对着在瞬间便充斥了整个房间的高分贝攻击,尤达无奈地递还了手中的盘子,低下头,与那位活泼得过了头的院长小姐四目相对。
“哦,你在这里啊。有什么事吗,薇特妮?”
他如是询问道。当然了,他那毫无起伏的语调不管怎么想都没办法骗到人。
“你能不能装得再假一点啊!还有,叫我姐姐!”
当下,少女便不满地鼓起了面颊。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般,她拼了命地挥舞着双手,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男孩仅仅只是伸出手抵着她的脑袋,就让她的攻击完全落到了空处。
看了看那在攻击范围外不断挥舞的拳头,又看了看她的身高与胸前某个不能明说的部分,尤达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姐……噗!”
“喂——!你到底在笑些什么啊!!”
察觉到对方语气当中透出来的蔑视,少女心中的愤怒又凭空多出了一重。这一下,她的姿态已经完全可以用“张牙舞爪”来概括——风车一般舞动的拳头,因愤怒而暴露在外的小虎牙,以及那时不时响起的“吓!吓!”的叫声。面对这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恐怕就算是成年人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吧,只可惜——攻击范围依然不够。
“吓!有本事你就给我放手!”
“啊……抱歉,我可没有这么蠢……噗!”
“混蛋!你又在笑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啦!”
于是乎,一幕颇有喜剧色彩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了孩子们的眼前。毫无疑问,假若古希腊的雕刻大师能把《拉奥孔》给雕成这幅模样的话,每一位前往梵蒂冈美术馆的游客恐怕都得一面狂笑一面跪着从馆内爬出来吧。然而对此,孩子们却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有的甚至在队伍里交头接耳着。
“……快看,哥哥和姐姐又在打情骂俏了。”
“每天都能见到好几次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们也都知道啊。”
“呀~真是好恩爱啊……人家也好想要个恋人的说……”
“闭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少说话,多看!”
“哥哥”,“姐姐”。
……没有错,这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尤达会被称为“哥哥”的另一个理由。
“……”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夜莺的心中不知为何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抬起手,轻轻地按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规则的律动,她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
我……
“夜莺?”
“诶!”
一个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强行将她从那奇怪的状态中拉了出来。迅速地缓过神,兄长那担心的表情顿时映入了眼帘。
少女略显茫然地看向了四周,然后意识到自己已于不知什么时候排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她又瞥了瞥旁边的那张大长桌,收留他们的那位院长小姐早已在那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早餐。
与周遭的其他孩子相比,她盘中早餐的分量并没有少上一丝一毫——注意到这一细节的她,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刺痛。
“怎么了,夜莺?有什么事吗?”
“不,没,没什么……”
使劲地摇了摇头,她又重新将视线转到了正面。
“那个,哥哥大人……”
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这样开口道。然而,正在这时……
“咳……咳!”
面前的男孩突然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明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可不知为何,夜莺的心中却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哥,哥哥大人?没事吧?”
“咳咳……我,没……”
少女并没有听见他之后说了些什么。
因为,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便脸朝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