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啊,诸位。”
穿着一身英伦传统贵族服饰,头戴高礼帽,手拄文明杖的年轻男子,微笑地向着房门内部的众人打起了招呼。
“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万分抱歉。不过我保证,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这边一定会事先做好通知的。”
说罢,男人摘下帽子按在胸前,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
“呃……这位是……”
有些抓不着头脑的尤达不由得看向四周,想从身旁的少女们那里得到答案。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些尴尬难以言明的表情。青年正想要开口发问,可就在这时,对方却是抢先一步开口道。
“您一定是圣乔治骑士团的尤达先生吧。幸会幸会,我已经听闻过您的大名许多次了。”
“请允许我正式地做个自我介绍吧。纳尔逊。普威尔。维克斯,维克斯造船公司的董事。”
“……原来如此,您就是传闻中那位以年轻有为著称的维克斯男爵吗?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应该是第二次了。您可能不记得,就在前几天的舞会上,我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
微笑着与他握了握手,男人——维克斯男爵接着开口道。
“实际上,我今天前来,为的是完成昨天与神日本佐久夜姬命小姐那未竟的话题。”
“……东乡元帅?”
佐久夜冷不防地插上了一句。
“是的。我之前也说过,家父一向痴迷于海军的重舰利炮,为此,他才会成立我们这家维克斯造船厂。就在昨天,当他得知英国国内居然有认识「东方纳尔逊」——东乡平八郎先生之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于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赶忙打发我前来拜访了。”
这么说着,他轻轻地瞟了房间内部一眼。然而不知为何,尤达却总有种感觉,对方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以进去说吗?”
犹豫了半秒钟,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他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请吧。”
经历了几乎一整个上午的谈话之后,这位不速之客,纳尔逊。普威尔。维克斯男爵,总算是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请务必再考虑考虑。”
临别之前,他先是无意般地扫了弗萝伦丝一眼。随后,才认真地对佐久夜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时间正值4月11日,造物主的安息之日。休假在家的尤达因而也听完了这段谈话的全过程。诸如……
“……说起来,东乡平八郎先生有什么爱好吗?”
“对此我并不清楚。硬要说的话,他很喜欢王阳明的作品。”
还有……
“说起来,贵国海军似乎是最早使用装填苦味酸炸药的炮弹吧,那是叫……”
“下濑火药?”
“对对对,就是这个。”
然后莫名其妙地,话题又转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话说,贵国海军不是提出过一个八八舰队计划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船厂愿意以优惠价格接受订单哦。”
“说过了,我没有办法去决定这些事情。再者,帝国已经有技术为海军制造战列舰了,不出意料的话,「金刚」会是我国向国外购买的最后一艘战舰。”
“是这样?哦,好吧。贵国「扶桑」级战列舰的图纸我已经看过了,就吨位上来说,她的确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然而在设计与技术上的缺陷却造成了同样不可忽视的影响。总的来说,我们船厂的设计师团队认为其战斗力难以达到期待中的理想值。”
“的确如此。不过作为帝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艘超弩级舰,设计缺陷几乎是难以避免的。因此,「扶桑」的意义最主要的体现是在经验积累上。吸取了这一次的经验教训,帝国的下一型战列舰已在设计当中。届时,当她下水之日,您一定会对帝国的造舰技术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样?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好了。不过就当是引进技术也好,贵国真的不考虑考虑再多订制几艘?我敢保证,我们大英帝国的技术绝对是物超所值。”
“我也同样相信这一点。不过,就现在来说,还没有这个必要。”
……
没有错,这样的对话几乎持续了一整个上午。
因此,当对方总算是走出了自家的门口之后,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的尤达立刻便长出了一口气。
“呼……”
“没事吧,主人?”
“谢谢。老实说……精神受到了相当大的折磨啊……”
从女仆小姐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水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我也真没有想到,佐久夜居然能跟上这样的话题。”
“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说了大半个上午的樱花公主捧起自己的马克杯,小小地啜了杯中那早已变凉的茶水一口。
“之前还在大使馆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刻意找我谈生意。为了不至于在他们面前失掉脸面,我也多少从书上学了一点。”
“只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权力。”
“……原来如此,你也是挺辛苦的。”
在心中比照着他所认识的另一位公主殿下,青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即,他背靠着沙发,又接着询问道。
“所以说,那个人其实就是上门推销的吗?”
“就他的行为上来说的话,的确如此。不过,总感觉……”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呢。”
顷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后半句话。
“那个人,虽然一直都在尽力地表现出一种「我就是想过来谈生意」的感觉。不过我有注意到,在谈话的过程当中,他不止一次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佐久夜小姐之外的地方。硬要说的话……”
思索一般地皱着那秀气的双眉,少女不太确定地开口道。
“……就像是在客厅里寻觅着什么一样。”
“寻觅?”
……自己这小破房子里,应该没有什么足以引起这样一位成功人士的兴趣的东西吧?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尤达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正在这时……
“哥哥大人,你们谈完了吗?”
哒,哒,哒……踏着楼梯,弗萝伦丝从二楼缓缓地走下。
在刚刚的那场谈话之中,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离席的人。那时,她用的理由是“我去看看依文洁琳和威廉有没有起来”,不过从那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她就再也没有下来过了。显然,这与她平常温柔乖巧的表现有着很大的区别。
“是的……话说他们到底怎么了,怎么现在都还不下来?”
听到这句话,少女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威廉是因为听到有客人来所以就一直留在房间里。而依文洁琳……她就是单纯地没有起床。真是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她又瞒着我们熬夜看了小说吧。”
“这家伙……”
青年忍不住头疼地按着脑袋。
“算了算了,这次就姑且让他先睡一会吧……啊对,说起来,弗萝伦丝,你对今天来的那个人怎么看?”
“您是说……那位维克斯男爵?”
“没有错,就是他。”
“嗯……”
弗萝伦丝轻轻地点着自己的下巴,表情看起来相当的微妙。
“怎么说呢……我并不喜欢他。”
“哈?”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的尤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摇了摇头,她接着开口道。
“没有原因,没有来由……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已经产生了。隐隐约约地,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
“——这个男人,似乎是在掩盖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