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特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后不久,尤达也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因为蒸汽贤者刚刚的那一段话预言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以至于他在从那里离开了好一阵子之后,心里都还在想着那件事情。
“列强,盟约,军备竞赛,工业化,民族意识,总体战……”
机械般地重复着这几个词,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阴云缭绕,近百年内伦敦最为常见的天气。
“战争即将爆发,阴云将不可避免地席卷整个欧洲,随即通过列强的殖民地传播到全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青年用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件事。他看了看四周:宽阔的大街上时不时有马车穿过,道路的两边各是一排整整齐齐的路灯。再旁边,则是用上了大块玻璃的一座座咖啡馆与百货商店,时不时地,可以看见衣冠楚楚的绅士与淑女们穿梭于其间——在这个时代的英国,越是富裕的人工作时间往往就越少,而这些大上午就闲到来逛街的人们,毫无疑问,个个都有着菲薄的家底。
繁华的大街,自豪的行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标志着日不落的霸权还跟那位维多利亚女王在世时期一样,高高在上,不可动摇。
然而……
“这份繁华,又到底还能再持续多久呢?”
自言自语之中,尤达拖着那白底红十字的披风,熟练地穿行于大街之上。在记忆当中的某个十字路口,他转向了旁边的那条道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喂!请停下——”
前方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青年皱着眉头,越过人群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位穿着脏兮兮的衬衣与帆布长裤的男人正闷着头在大街上飞快地奔跑着,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漆黑的公文包;而在他的身后,一身礼服的年轻人则拼命地追赶着。为了加快速度,他甚至不得不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抓在手中。不过,即便如此,前方的那个人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年轻人咬了咬牙,然后大声地喊了出来。
“……前面的那个人是小偷!他偷了我的东西!”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嗯……”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尤达苦笑着摊了摊手。
“好像……不能不管啊……”
……
“抱歉,真是辛苦您了。”
在前来接管小偷的苏格兰场警探之前,年轻人对尤达深深地鞠了一躬。
漆黑的双排扣长礼服,与其同色的绅士圆顶帽,再搭配上那给人以好感的温和笑容……这位标准的英国绅士抬起头,接着开口道。
“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总而言之,真的是万分感谢。”
“不不不,我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你这样说实在是让我惭愧万分啊。”
“圣乔治骑士吗……”
上下打量着他的全身,年轻人惊叹似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
“修。安东尼。迪斯瓦德,见习飞行员。”
“尤达。哥斯帕。加略,如你所见,圣乔治骑士。”
同样以右手回握,青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发问道。
“那个,飞行员是指……飞艇的吗?”
“不,是飞机啦。”
“啊,抱歉抱歉。”
“没什么,这样想的人应该才是大多数吧。”
修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与飞艇不同,飞机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所以各个国家都只是配属了很少一部分给军队,出现在一般人眼中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多……不过,我相信,随着时间的发展,它终有一天会让大多数人为之而惊叹。”
“你看起来很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
“当然!我们是天空之子!”
说到这里,年轻人笑着挺起了胸。
“曾几何时,天空还是我们这些凡人所憧憬的目标。然而今日,在无数科学家与现代工业的共同努力之下,天空已不再仅仅只是个梦想。摆脱了重力的束缚,在高空中与云和鸟儿共同飞行的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数不尽的前辈们以勇敢与生命开辟出了这片从未有人触及到的自由之地,而这份自由,终有一天会被所有人类所共享!而在那之前,从前辈们手中接过那份理想,再由我们之手传给更多更多的人,这便是我们的使命。”
“……真是了不起。”
尤达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其实早在人类诞生之初,魔法使们便已经通过对那究极之“神秘”的研究,触及到了飞行这一领域的奥秘。不过魔法这一特殊的才能,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然而现在,依靠着科学与现代工业的力量,原先仅属于特殊才能者的领域,已经逐渐面向常人开放,这不得不让他为之而感慨——
——时代变了啊。
“啊……不知不觉就聊了这么久啊。”
看了看一旁橱窗内的大摆钟,修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抱歉,我今天恐怕要就此告辞了。我的祖父是个古书狂热者,看我这么久都没能把这包里的东西带过去,都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了……”
苦笑着摊了摊手,年轻人彬彬有礼地对他行了一礼。
“再见了,加略先生,与您的谈话令我受益良多。”
“嗯,再见了,迪斯瓦德先生。”
尤达有些尴尬地回礼道——毕竟,在刚刚的谈话中,他所充当的角色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一位倾听者。受益良多什么的……虽然知道那只是对方的客套话而已,可他心里依然还是有些惭愧。
当然了,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便朝着大街的那一端跑去。目送着年轻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青年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同样也转过了身去。
“耽误了一会儿,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咚咚咚。
就在客厅中被沉默所笼罩之后不久,从玄关中又传出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转头看了看时间,就仿佛是要打破这令人难堪的气氛一般,弗萝伦丝这样开口了。
“那个,应该是哥哥大人回来了,我去开一下门。”
还未等其他人做出回应,少女便从原地站起,大步地迈向了门口……
咔啷咔啷——
“哥哥……诶?”
她不由得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挂念的人。
“……”
金黄的短发,湛蓝色的双瞳,搭配上那不列颠传统贵族般温和却又庄严的面庞,可想而知,这个男人在社交场上能让多少年轻少女为之倾倒。
在满脸惊讶的少女面前,他用那禁不住令人联想到大海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别样的意味。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不经意地在文明杖上摩擦了几下,男人脱下礼帽,正式地向她行了一礼。
“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万分抱歉。我想请问一下……”
嘴角带着谜一般的笑容,男人如是询问道。
“……神日本佐久夜姬命公主,应该是暂住在这里没有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