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这便是她此刻所能够感受到的一切。
仿佛在数千万年前,便已经被孕育而出的深邃黑暗,温柔却又残忍地笼罩在初生的她的四周。思维被阻断,意识被牢牢地禁锢于躯体之内,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仅有的东西,便只有无尽的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
不过,无所谓。
在无尽的漆黑之中坠落着,她这样想到。
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早就已经习惯了。
浓稠的黑暗包裹着她的全身,既不欢乐,也不悲伤;指尖上传来的触觉,既非炎热,亦非冰冷……这绝不会是燃烧着永恒劫炎的地狱,硬要说的话,这种无悲无喜,绝不受外力干涉的环境,反而与圣经中天主的国有着几分相似。
……可为什么,神的国度却是黑暗的呢?
不经意间,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中闪过,随后,便仿佛扎了根一般,再也无法离去了。孤独世界中的少女默默地思考着这一切,许久都没能得出那个答案。
并且,之后再也没能找到那个答案。
在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之时,
黑暗,退却了。
……不认识的地方。
呆呆地看着头顶上那块陌生的色彩,她这样想到。
我,到底是……
“啊……!”
突然地,一个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她内心的沉思。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只见在房间门前,一个穿着旧衣服的男孩正惊讶地看着她。
“……”
……这是哪里?少女刚想这样发问,可是喉咙当中发出的却是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正当她感到疑惑之时,那个男孩却已经大叫着跑了出去。
“爸爸!妈妈!大哥!她醒过来了!”
“……”
男孩的声音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在她耳中完全消失。少女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似乎是想要追过去问个详细。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在房间中安静地等着。
趁着这个机会,她开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房间:灰白的砖石墙,壁面上还带着几点发霉的痕迹,没有装玻璃的窗户开在她的旁边,在房间中划出了一条光的路径。身体下的床,简陋的壁炉,一把椅子,这些便是房间内所有的家具。壁炉上,陈列着一排闪着暗淡光泽的受难十字架。
……好乱。
她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排十字架有的正立,有的倒立,就连斜着摆放的都不是没有,着实令人感到怪异。
十一个……少女暗自清点出了它们的数量。然后,就在这时,之前跑出去的那个男孩便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大的纸袋。
“总算是醒了呢。”
将手中的纸袋放到床头,男孩拉开椅子,一屁股做了上去。
“你都这样躺了好多天了,要是再醒不来的话,爸爸妈妈可能就真要去叫医生了……虽说他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给,吃点东西吧。”
从纸袋里面掏出一大块的白面包,男孩轻轻地撕下了一片,递到了她的嘴边。
“……”
面对着嘴边的食物,少女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利用着这个机会,男孩直接将面包塞入了她的口中。
“怎么样,需要喝水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又紧接着递来了一杯清水。犹豫着将其接到手中,少女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微笑着的男孩,首次开口说话了。
“这里是……”
“是我们的家。”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前几天,爸爸妈妈发现你倒在了我们家的门前,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把你带进来了……那个,你的父母呢?需要我把你送到他们那里吗?”
“父母……”
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少女轻轻地摇头。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男孩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
“嗯……什么都不记得了。”
“……”
……这可就难办了啊……男孩按着脑袋,几乎把这一句话给完全写在了脸上。他带着为难的表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向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要先待在我们家吗?”
“待在……这里?”
是的!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虽说我们家条件算不上好啦,不过,忍耐一下的话,生活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爸爸妈妈又都是那种人,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双手撑着床板,上身前倾,他带着几分期待地发问道。
“那个……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
应该……没有问题吧?看着男孩那副纯真的表情,她不由得这样想到。
再者,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妹妹?”
“嗯!第一个妹妹哦。”
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地,男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尤达,尤达。哥斯帕。加略。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
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少女带着些微不解地回答道。
“……夜莺(nightinga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