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就如同真正的参孙那般,圣白的士师很快便被秦王所击败了。
在它倒下的那一瞬间,整个中国——乃至于部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哈哈哈哈哈哈……感谢上帝,中国赢了,小雯赢了——我的女儿赢了!”
毫无疑问,就算是在所有人当中,孙逸仙也可以说是鼓掌鼓得最厉害的一个。他几乎是完全无视掉了周遭各式各样的怪异视线,整个人都从自己的位子上弹了起来,口中还操着那绝大部分欧洲人都听不懂的东方语言。看着他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尤达实在是忍不住转过身找上了翻译。
“孙逸仙先生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吧,算我问了个蠢问题。”
“啊,跟你现在想的恐怕差不了太多。不过其实你看起了也挺开心的不是吗?”
“的确如此。”
青年微笑地耸了耸肩。
“无论是作为朋友也好,临时的老师也好,这都是一件相当值得高兴的事情——我已经有好久没在真实的魔法使对决中看到这样的剧情了。”
无论是放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以弱胜强”都是各类小说、戏剧、电影中永恒的主题之一。而当这类事情发生在现实当中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就会为此而感到欢欣鼓舞——尤其是在“强”的那方是个更甚于海军部长丘吉尔先生的大胖墩,而“弱”的那方则是一位来自东方的美少女的情况之下。
“……耀眼的火种啊……”
以这样的一句话作为总结,青年愉快地眯起了双眼。
……
“居然,真的创造出奇迹了呢。”
中国留学生队伍的最后排,优雅地站在执意看完这场战斗的东方少年身边,九子之一——螭吻如是说道。
“真不愧是那位先生的女儿……如此一来,我跟负赑能比较放心地离开了。”
“……”
睚眦斜拄着拐杖,沉默不语着。
是的,“九子”是对中国留学生中最优秀的九人的代称,但这九人却并非来自同一年级。
在这九人之中,睚眦、囚牛、狴犴同属二年级,嘲风、蒲牢是三年级生,螭吻、负赑则即将在狂欢夜后迎来毕业。看到这里,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伴随着上一年狻猊以及赑屃的卒业,九子已然变成了“七子”,并且还大步地向着“五子”迈进。
有实力的高年级生不断毕业,未经磨砺的新生又难以独当一面,这两大问题已经成了他们这些毕业生的心病。而如今,能见证这样一位后辈的崛起,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宽慰。
——不论如何,中国依然后继有人。
……
“哎呀呀,还真的战胜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啊。”
不着痕迹地解决掉了作为对手的法国留学生,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可惜,这次孙雯同学的体力恐怕真的已经到达极限了。若非如此,她甚至能拥有冲击年级前三的资格。”
“或许我可以期待一下明年……”
突然,他仿若察觉到什么般地回过了头——
“这是……音乐?”
……
嗡——嗡——
“嗯?”
感受到上衣口袋中传来的震动,尤达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轻声对两旁的人说了声“抱歉”,他掏出怀表,压低了嗓音。
“喂?请问……”
“尤达,你现在在白城的狂欢夜现场对吧?”
是瓦特的声音。
与往日不同,蒸汽贤者的声音充满着认真与严肃。没等青年反应过来,他便又接着开口道。
“不要说话,认真听我讲:我在贤人宫被人拖住了,你们那边可能要出事情,小心注意现场情况。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将把你转接给罗伯特——你的上级那里,他会就此做出详细的解释。”
停顿了半秒,他又最后补充了一句。
“……还有,拖住我的人是罗森克鲁兹。”
嘟——嘟——
舒缓的长音在青年的耳朵边回响着,然而此时此刻,尤达的心中却在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蔷薇贤者——三倍伟大的罗森克鲁兹,他不仅与物理皇帝牛顿和苏黎世的帕拉塞尔苏斯共享着史上最伟大炼金术士的称号,还是魔法使们理想王国中罕有的、具有某些激进思想的贤者之一。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他是德国人。
“不管怎么想,都实在是太可疑了啊……”
自言自语之间,怀表的那边已经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啪,啪,啪——冷酷无情,强劲有力;啪,啪,啪——如同无数个节拍器共同运作般混乱又有序;啪,啪,啪——人类无论怎样都无法模仿的,专属于精密的机械与化学反应混合而成的声音……是的,那是歌声:由鲁格乐团、毛瑟乐团、柯尔特乐团共同献上的大合唱。
那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枪响?青年的心中满溢着担忧。而与此同时,对面那边也终于响起了人声。
“尤达。哥斯帕。加略骑士。”
“……队长?”
尤达颇为惊讶地回应道——当然就在这当口,那边依然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你的停职观察期结束了,我命令你现在即刻归队,然后……”
“队长!”怀表那边突兀地插进了一声大喊,“那些人把人质押到最前边来了!”
“啧!那些暴民……”队长小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大声地命令道,“先住手!停下脚步,稳住防线,等会儿我去跟他们交涉!”
做完了这些,他才恢复到了最开始的语调:“别管我们这边出了什么情况,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根据瓦特贤者的判断,白城那边很可能会发生某些我们意想之外的事情,而尽可能将事态控制在最小的阶段,就是你的职责。”
“有两队骑士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你们那边,最快十五分钟可以到达。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尽力坚持住,期待你的表现。”
通讯就这么挂断在了这里。
“……”
心情沉重地收起了怀表,尤达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注意到他的表情,谭子斌好奇地开口道。
“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吗?”
“是啊。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但那一定非常……嗯?”
青年突然皱紧了眉头。
一场大战之后,无论观众还是参赛者,都不由感到一阵心神疲惫。因此在学院高层的许可之下,场中的留声机纷纷放起了音乐:悠扬的旋律从花型的大喇叭中徐徐飘出,有如圣灵的方言,滋润着人们的心田——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奇异恩典,如此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 am found,
(前我失丧,今又寻回)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曾经盲目,复又得见)”
“嗯,歌还蛮不错的……等等,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这么难看的表情啊?”
“……当然是因为我们摊上大麻烦了啊……”
回想着之前的某次经历,尤达不由握着拳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