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大概是汴梁史上最怪异的劫囚车事件。
押送的武警悉数倒下,大开的囚车门,正好没有监视器的道路,按正常的套路来说,应该是人去楼空的囚车。
只是,这并不是正常的情况,里面坐着的是那个家伙。
——连纷飞的大雪都在囚车后卫的铁窗边上积上了不少的白雪,那个没有任何铁链束缚的家伙,就这样径直的走到囚车的对讲机那里,拿起了那个还不断在通话中的对讲机。
“喂!这里是报警中心21号接线员!311囚车,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支援就快赶到了!请重复一次地点!”
“哈?地点?呃,我先看看啊!”
“什么你还先看看?难道你是哪一位武警啊!押犯人的线路都不清楚,直接说编号段路啊!”
“啊啊啊啊啊,你好烦啊,我都说探出头去看喽!等等会死啊!”
“可可以,你请便”
对讲机那一边的接线员大概也懵比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牛叉的武警跟自己的对话,虽然对讲机的那一头根本不是什么武警
“噢噢噢噢哦!我看到了这里有一家海鲜酒家,叫叫炉管大酒家!”
“好的,知道具体地点了!那么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这位武警你的编号是多少,我需要记录一下通讯汇报上级。”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武警。”
“哈?!请问你是谁啊!平常百姓是不可以乱用军事对讲机的,是违法的!”
“嗯,我知道,反正我都已经违法了,也不介意多一条,假如我不接电话的话,估计地上躺着你的同事他们就危险了,现在我就托他们上车,防止着凉了。”
对讲机的那一头先是愣上了好几回才反应了过来,已经倒挂在地上的对讲机发出着接线员的喊声。
“你是罪犯苗响是吧!是你吧”
对讲机的声音还没有断绝过,只是接线的那个家伙已经跑下了囚车,活动了一下被铁链绑得有些发麻的手脚,然后将倒在地上的武警一个个拖上囚车
最后,数量支援的警车和武警人员,抵达了现场的那一刻,无一不下意识地扭了扭自己的眼睛,在质疑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大雪纷飞的天气下,停靠在路边的囚车,大开的烂掉囚车车门,敞开的车门内,是东倒西歪躺着的武警们,还有一个同样躺着,身上没有任何束缚的少年。
只是,武警们是晕过去的,而少年睡过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少年是睡过去的?
因为囚车内不断传来少年疲惫到极点的鼻鼾声,还有那一句句迷迷糊糊的梦话。
“猫”
“你原谅我了吗?”
明明已经得到了宽恕,却一直背负着锅,不愿意离开的他,内疚持续了八年,就如他的梦话。
你在哪?他还在寻找着,寻找着他的原谅。
只是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包括那一道枪响,她是微笑着倒下,还有那一句话。
“谢谢哥哥”
没有她人的怨恨,又何来宽恕呢?他要道歉的人一直不存在,硬要说的话,他在道歉的不过是自己过意不去的良心,自己为了自己的私心扣下的抢拌,他还是背着锅,笑着,却没从来没有忘记着他罪过而活着
(二)
四天前,叶氏的林间大宅。
已经被解开手铐脚铐的少年坐在了床上,艰难地用着颤抖的左手,试图拿起那位少女帮她弄来的粥水。
不过,昨天才被打断了手指骨要拿起勺子是相当有难度的,所以,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
“嘭喨!”
陶瓷做的勺子狠狠地从那绑满绷带的手指中滑落,摔落化作满地的碎片。
坐在大厅的八仙桌上的少女急忙掏出自己笔,在桌上的小本本疯狂地记录着,然后相当大声的在自言自语,明明是要说给少年听的。
“土豪班长,摔烂第三条勺子,每条勺子价值100龙币!”
“很好,这下班长又签下我两百九十块了!存折搭车的十块都不用留了!完美!”
已经是死鱼眼的少年坐在了床上望着房外大厅一脸看水鱼眼神偷瞄自己的少女顿时不知道想说什么了
【到底这个叶珊珊有多缺钱啊!】
同时,少年在看到这一间草屋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些端倪了,关于这个女孩的秘密。
没有任何多余家具的小茅屋,清贫得不像话,屋顶是如家包换的茅草,说的上是现代人居住的,只能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超厚电视机,和那台外壳都发黄了的冰箱。
连给别人睡的床都是自己的床,当然苗响他没有刻意去偷闻床上遗留下来的女儿香才知道的,绝对没有!以苗响的人格担保!那个可怜的人格做担保!是看到了地上那张有些烂的竹席才知道的!
唔!就是这样的!
而这间如今清贫的小茅屋却是挂满了无数的锦旗。
——妙手回春,救死扶伤,再世华佗,宅心仁厚,济世神医
多得眼花缭乱,少年并不留意外面事实的脑袋就立刻想起了关于女孩的信息。
——汴梁的古老叶氏医家,大宅安放在一片超大的私人竹林里面,为他人就诊从来不收费,同时,也是这一座汴梁城城市地契的拥有者。
少女她说自己姓叶,而这间茅屋窗外的景色也正好是一片竹林和几株含苞待放的桃花树,他可以推断出少女的身份了。
——如假包换的叶家大小姐,同时也是四年前,震惊全国的少女考取最高级的医科证书,成为了国家重点保护人才,特意为她隐瞒姓名。
只是少年没想到这么多重身份的少女,却如此清贫,给自己煲粥都不舍得多下几片猪肉,跟自己斤斤计较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这一座和他五百前记忆完全吻合的茅屋,一年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少女就是和他剪不断理还乱的隔世情人。
只是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情人,多动活泼得可怕,就像如今这样。
还在沉思中的自己,忽然被一道尖锐的女声给惊吓到了。
“喂喂!土豪班长,死了嘛?粥怎么不吃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眼睛里的全部视线,是那个女生放大的俏脸,正在零距离贴近着自己。
说白了,靠在墙上的沉思少年被一个可爱得一塌糊涂的妙龄少女,带着狡猾无比的媚笑,一只手撑住了墙后壁咚了
少年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少女身子的幽幽处子香,看到那对能发光好奇眸子和那宽松衣领下隐藏着的春色。
【该死!怎么今天这么倒霉啊!】
他不断地缩着身子,少女却不断地靠近着,最后少年终于憋坐不住了。
“叶珊珊!够了!我没心思和你完了!我要回家了!我有急事要做啊!”
推开女孩的少年,腿还夹着夹板一蹦一跳地走了下来,只是他没有离开半步,他的移动就停止了。
他愤怒的回眸在一秒后却不断地柔化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责备那样的少女。
——他的手被女孩拉住了,鸭子坐在床上的少女,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眼神,只是两颊边的发丝被窗外的风儿吹拂着。那是相当落寞的背影,对,那一刻少年才注意到了问题的所在,还有那几个流言。
——自己班上转校生是一个羸弱的病鬼,开学两年都能来过一次学校,而国家不公布那个才女的名字缘由也是以体弱不易打扰。
——这一间小小的茅屋,根本没有多余大人,女孩是一个住的,她的这一间简陋的房间,桌上却是放着一张全家福的。
——端庄的夫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婴,而身后站着的男人却被一张厚厚的胶布给粘住看不到样子。
唔,是自己失误了,没有考虑到女孩的感受了。
人的性格是受环境影响的,拥有着超高的医术却是最羸弱的身子,背负盛名却只能清贫的生活着,给百姓免费就诊着,就没有人来看望他。
【自己是她人生里第一次这么亲近的人了吧?唔,毕竟自己好欺负,所以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跟自己敞开心扉吗?】
他的心想在下一秒女孩的回答印证了。
“班长,唔,苗响,能不能留下陪我一段时间?”
“”
“不回答的话,我就当默许的了,而且你这样破破烂烂的身子能去哪里?又要去挨打了吗?别这样好吗?我之前在医院就看到你被打了,别做犯法,得罪人的事情好吗?”
“我,算了,我不想将你卷进来,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是吧?”
“嗯,或许对于你来说,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第一个愿意被我这样跳脱的性格折磨都不愿意离开的人,相当的珍贵你愿意陪我这样疯狂,发自真心的愿意陪伴。而我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不了我就离开了,你就不愿意陪我久一点吗?我不介意被你卷入所谓的麻烦之中,我本来就无一牵挂”
“叶珊珊同学,你知道吗?我是灾星,跟我在一起都没好下场啊!”
【对,和我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苗候失踪了,爷爷被我卖了,我当逃兵了,奶奶被我间接害死了,或许灾星不是苗候,是我才对。】
只是少年得到却是这样的回答。
——他抬起的视线里,是坐在床上笑得相当灿烂的女孩,嘴露八齿天真的笑容看向了自己,同时是带着哭腔的笑声。
“真巧啊!我也是灾星!”
女孩从自己的床底掏出了一大沓的报纸,上面的标题都是让少年惊讶得合不拢嘴。
——天才少女遭父亲遗弃,仅仅因为女孩重病缠身,神符重债潜逃?
——医家叶氏少女母亲尸体在河岸发现,疑是遭黑帮砍杀。
——上天庇佑!天才医学少女生还!在家里竹林被发现
讪笑着的少女,默默地打开了她前面的电视机,同时规劝着眼前的少年。
“班长,你还是别回去了,你已经没有家了。这里才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通电了的电视开始重播着新闻。
“今日早晨,中汇小区,跨国集团老总家的苗氏大宅发生特大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