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停在路中央的囚车,无论喇叭的怎样鸣响,车前的人影始终没有挪动半步的意思,垂下头的青年,带着血的黄袍在风中飘扬着,他的颤巍巍的手指着车内,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是暴雨下的浮萍,看上去相当虚弱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押送的武警似乎没有了等下去的耐心,推开了车窗,伸出头,相当之不满的大声吆喝。
“前面的家伙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堵着押送犯人的囚车,没听到吗?聋子!喂!听到说了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绿衣索性拿起了放在了座位旁的枪管,“咔嚓”声的响起将冲锋枪上膛,走下了车子来带了黄袍青年的面前。
“上士问你话呢!听不到吗?你这样下去就是妨碍公务执行了,知道吗?难不成还要劫囚车吧?”
绿衣用着看怪人的神色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青年,甚至还在青年的身边转上了一圈,用着调侃的语气。
“年轻人,该不是想让我们送你医院吧?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不成后面有人追你,让我们给你保命?”
调侃一样的动作,在绿衣将自己的手搭在青年肩上的那一刻,他的眼角的余光瞄到了那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后,嘴角的笑意全然消失,默默地抬起了手上的冲锋枪。
——身为军人的本能,让他躲过了一劫。
——刘海下是一对瞪圆的通红眼睛,只有嗜血过多的野兽才会有的神色,而且青年的那一句淡淡的警告,也告诉了他的意图。
“我要见孙子,里面那个臭小鬼。”
“对不起,他现在是要犯,得送去警察局审问,无关人士不能看望,你离开吧!”
明明是用着警告威胁的语句,不知道为什么上过沙场杀过人的绿衣在看到那对眼睛后,却提不起半点军人该有的强硬。
——那双眼睛让他本能的敬畏着,害怕地退缩着,同时他默默地后移了一步,变成了双手抬枪。
——那是要准备射击的动作。
同时,那个青年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低下的脑袋
“嘭嘭嘭!”
三道激烈的枪响,还有数道开门和骂娘的声音。
“该死!那是什么人啊!一张破黄纸拦下了子弹!”
“这里是311囚车,在皇后大道有人想劫持囚车,请求支援,同时请求呼叫救护车,张同志负伤倒在路边!重复一遍!”
“妈啊!志远叔叔搞什么鬼啊!这下我怎么收拾啊!苗响,记得别下车!敢畏罪潜逃,你就真的完了!”
已经被蒙上了眼睛的少年在囚车后尾铁窗里,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被拷上脚镣,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但是他的心却相当的纠结。
对,因为在一片黑暗里的他,在那一天之前都是逃兵,在和那个自己心仪女生风花雪月,而那个可怜的老人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战斗着,撕咬着,被磨开自己的血肉,抛洒这热血。
最后,他枪决了他的第二个孙子,但是他却带着那人的项链回到了他的面前
“快滚啊!苗志远!快滚啊!别在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面啊!”
囚车里爆发出那个少年撕心裂肺的叫声。
只是,回应他的是这个声音
“轰!”
囚车里铁门被掀开的声音,大雪中,空无一车的马路上,躺着几个倒下的武警,满地的弹壳,单手撑着囚车后卫铁窗的车门,虚弱得要靠在边上才能站稳的青年,左肩上是扎眼的弹孔,横流着鲜血,他微弯的腰,是道谢的弧度。
而道谢的对象却是铁窗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头上还被套着头套的少年,生无可恋地靠在墙壁上,似乎拒绝和青年交谈。
“谢谢你,张斌”
“这里没有救世主一样的张斌只有枪决了苗候的杀人犯而已。”
“果然是标准的口硬你还是那个你。”
“抱歉呵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背锅英雄做得真漂亮,谢谢你救了苗候,我和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八年后,我会让他独自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很谢谢你,没有逃跑谢谢!”
“那一刻没有你的话纳,纳,纳他就”
“对不起,打断你的话,我没你那么伟大,最后那一刻,我是出于害怕才开上那一枪的,别误会,就算我不是故意的,我拯救的人也不是你所说的纳,是我的弟弟,候。”
“总之,谢谢,我记下了,假如我还没有走的话,我会再回来的,随便去拜祭硕妃。我们走了,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
青年少有的哭腔,他没有看见,少年他的视线里是头套的一边黑暗。
这是一个故事里面包含着数个小故事的大故事。
关于一个当了逃兵的少年,一个准备赴死的青年,一个虚伪空白的鬼魂,一个等候已久的女神,还有那个一心赎罪的女孩,剪不断理还乱,阴差阳错的故事
(二)
四天前。
“今天新闻头条,中汇小区,苗氏大宅发生了火灾”
少年迷迷糊糊的视线听到了电视放送新闻的声音,当时他睁不开眼睛,试图用力的手脚也被一种东西束缚了感觉,同时,他还听到了铁链“铃铃铃”作响的声音。
【我这是?被人绑架了吗?】
【哦,对,昨天被爷爷,不志远老头,他和我短接关系了,是该叫志远老头暴打了一顿被扔在车站了。】
【啊,看来有贼子看到地上的存折就把我绑架了吧?】
少年是这样想的,有些干涩的喉咙竟然能意外的发出声音,没有被胶布封口,他开始大喊。
“有人吗?有人在吗!?”
只是在话出口后,他都觉得自己蠢了
这不是告诉贼子自己醒了吗?还极度愚蠢地错过了喊救命的机会,他正当欲哭无泪的时候,却听到了一把更加欲哭无泪的声音。
“醒了?哇!班长!你真的打不死的小强啊!”
那一刻,他没有残废的耳朵在听到这一把充满无邪戏谑的女声顿时有一种想上天台好好思索人生的冲动。
——自己这下比绑架更糟糕了
——自己落在那个叫叶珊珊,还一直调戏自己,偷看自己腹肌的女生手里。
【这下完了。】
少年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事实的发展似乎远超了他的想象。
“我没醒,死了,所以叶珊珊同学你快点把我放了吧!”
“不不,死了的人该埋了才对!你等等啊,我现在去挖个坑,再把你埋了,你再死得慢一点啊!”
话毕,少年甚至听到了外面有铲土的声音。
【该不会来真的吧!】
下一秒,他被解开了束缚了眼睛的东西,同时看到了自己被双手双腿紧紧绑在一张床上,而八年前遭到同样待遇的是他的弟弟,只是少年的待遇要好上一点。
因为他被绑住的手脚上面有着木板固定,而手也是还挂着点滴,同时他的面前,是一个笑意满脸的女孩蹲在他的面前,带着粉色手套拿着一煲冒着热气的粥。
【原来那些铲土声是粥好了的声音】
他淤青的眼发现了自己之前眼睛带着东西还是装着两个热鸡蛋的毛巾。
似乎自己误会人了,正想道歉的时候,却被自己眼前的少女吓得急忙打住了自己要道歉的心思。
“喂喂,土豪班长,你这次的治疗费共计三亿龙币,正好是你那本小存折的数目,同时我还很好心地的给你留下了10块坐的士的钱,嘛,别整天看着那些铁链啦!我一个黄花闺女和你一个拥有六块腹肌照样被打成猪头的男人住在一起自然需要一些防备的东西嘛!别介意,别介意!”
面对少女自来熟一样的性格,那一刻少年的选择是按下了狗带的
(三)
医院的急诊室的角落,那个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地方,之前少年见过叫朱丽叶的鬼魂女孩,正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踢着自己小脚边的石头。
“嗫!候妹妹,你好了没啊!茱丽叶我等的好无聊啊!”
急诊室里面透出了苏到发麻的天然嗲声。
“奶奶!都说了别叫我妹妹!我是男生!我今天都要在这里等着凶手出现!”
“骗人!候你长成这个样子还说自己是男生,撒谎都不会!你什么时候才配我去找原值啊!”
“奶奶!你说的原值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你现在是多少岁啊!”
“二十啊!”
“奶奶你又撒谎!明明我记得只寻回了你十五岁的记忆,何来的二十岁啊!”
“切女人最性感不是二十岁吗?还有候妹妹,你说的凶手什么时候出现啊!”
“不知道啊!我上次见到她在杀人,这一次一定抓到她!这一次我可是躲得好好的,我躲在了病床的下面!苗候我可是躲猫猫的高手哦!”
“候妹妹你本来就是猫好吗”
“啊,奶奶!你怎么一副哥哥的嘴脸啊,整天吐槽这吐槽那!哥哥的性格是遗传你的吗!”
“喂!候妹妹,你整天叫我奶奶的,我都没见过你说的人,还有我不认识志远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是我丈夫呢!而且还是个道士!”
“奶奶,我说的是真的,你的丈夫就是苗志远爷爷!听爷爷说你是倒贴的呢!”
“胡说!怎么说我也是民国二十一年汴梁高中的第一才女怎么会倒贴给骗子道士啊!我不信!你快点带我去见他们!”
“不可以!奶奶,不可以!现在你的太虚弱了!只能停留在阴气最重的医院里才能保证魂魄不散啊!而且我我和他们吵架了。”
“笨猫候!”
“傻瓜奶奶!”
“笨猫候!”
“傻瓜奶奶!”
(三)
“这样就够八十一具尸体了,太好了!”
一条漂浮在空中手臂,曾经属于某位少年的手臂,正在某座神社的后山,清点着一个大坑里的尸体数目,发出了奇妙的笑声。
“纳我终于可以出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