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电话的鸣声,似乎打断了那个气氛。
女孩呆滞的泪眼,将少年被逼到墙角的双手轻轻地松开了他的衣领,她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了。
——仅仅听到了一个和自己过去没有任何区别的“故事”而已。
——关于那个遗失掉的情感被少年的悠悠声音找回来了。
“对不起,班长,我失态了。”
女孩轻轻地离开床边,同时愣在了原地。
对,她的回眸看到了那一部远处的轮椅,和低下了自己的头。
——她依靠自己的双腿站立了起来。
——当然她不会看到自己盘在脑后的那个复杂的发式正在亮着暗淡的红色,关于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产。
——生命的传递,爱的陪伴从来没有离开过。
“班长我我站起来了!”
她抬起了头,是瞪大的惊讶双眼,颤抖着的手,不断捏着自己的脸,而脸上的痛觉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这不就好了吗?姗姗同学,你一直想要好起来的梦想。”
站起来的少年,指尖轻轻地弹了弹女孩的脑门。
“回礼!你刚刚拽住我的衣裳,接电话去,我爸的。”
他挥了挥手里震动着电话,走出了茅屋,回归到了黑夜之中。
只是他的心悬着,一直没有放下来
——自己父亲的喉咙不是已经电话又怎么来的。
——没有多想,那一刻少年只知道
——至少先得离开这一间茅屋,让这个无知的少女远离这个世界
(二)
已经是关了灯的手术室,在外人看来那是没有任何人存在的可能性。
首先,这里是变态食尸魔的凶杀现场,百分百的已经被警方封闭了,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是不可能进入的。
当然,注意是普通的人类不能进入。
那么,不是普通人呢?亦或者?
那条走廊已经拉起了警戒的黄线,隔壁站着两个守卫的警员,而医院的另一边还是照常营业的,毕竟,这是汴梁最大最先进的医院不能荒废病人。
而受到了案件的影响和全城警戒,已经是没有多少人病人进来医院的,剩下的都是无法离开医院先进设备的苟延残喘的病人。
某种程度来讲,就是诱饵,来吸引那个变态食尸鬼的诱饵,当然那些病人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但是没有选择,不过,这个国家并没有放弃他们,为他们设下了最后的屏障,叫来了那个人。
拉起警戒线的走廊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让那两个警备员不得不打醒了几分精神,毕竟按理来说,这个点数不可能有病人在医院活动了。
“咔嚓!”
两挺冲锋枪的上膛声在走廊间响起,获得了下令随时开枪的他们下意识地弯了弯腰,做起了备战的动作。
他们是炮灰,他们知道的,所以不得不小心,谁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怎样的惨死,假如不是为了十倍的薪水和高额的保险的话。
只是他们的疑心是多余的,因为来的根本不是那个食尸鬼。
——走廊的尽头,黑暗里是一件黄袍
(三)
“吓死我们了!苗大师!”
两个警备员松了一口气,在看到了那一件标志性的黄袍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上了膛的冲锋枪,直接退膛,带着稍稍怨恨的眼神望向了眼前的青年。
不过,回应他们的是一把毫不在意的冷漠声音。
“怕死就不应该来守卫,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钱更重要,我要进去那个案发现场一躺。”
黄袍青年站在了那两个年轻的警卫前,冷漠的眼神清晰地捕捉到了眼前这两个小伙子里的不屑。
大概,那是鄙夷的眼神,对同类鄙夷的眼神,认为眼前国家雇佣的这个破道士也是为钱而来,特意的刁难。
“啊,这个很为难,苗大师。虽然你是国家雇佣你过来的,但是没有许可的话,我们不能以随便放你进去,真的很抱歉。”
一个警备员不以为然的推了推自己头顶的警帽,相当打趣地说道,视乎在向之前青年前来吓到他们而复仇着。
不过,这个时候的青年脾气相当不好,对,相当不好。
——自己的那个孙子真的失联了一天了。
“废物。”
那是青年的一句低语,没有主语,有可能是眼前的两人,亦或者那个不在此地的家伙。
两个警备员已经瘫倒了地上。
黄袍用力地推开了那个案发现场的急救室门槛。
——里面飘出了浓烈的血腥味
(四)
青年的面前,绝对是一个曾经惨景发生过的地点。
医院的墙一定是纯白的,为了整洁,而此刻,他眼前这个急救室的墙壁是一片暗红色。
对,医院的墙壁,一滩滩暗红色玷污了该有的白,而暗红带着浓烈的腥臭味,那是人血的味道。
“孽,你如今对人类的狠,到了怎样的程度”
站在了门口的青年,下意识地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视乎在考虑着他之前在纳第八世所做的一切是否对与不对。
不过,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对,他相当的清楚。
“咯、咯、咯、”
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这不大的无人手术室里,他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了那张无人的手术台前。
双手揣兜的他,低下的眼帘,是哀求的语气。
“还没有原谅爷爷吗?都和爷爷躲猫猫整整一个星期了,爷爷想你了。”
没有回答,只有年轻人的声音在回荡着。
他的长叹,将手伸向了手术台的下面,明明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他握爪的手势却抓住了什么,而且好像是抓住的是布帘一样褶皱的东西。
“呼咙!”
一张透明的布被青年用力地抓了起来,产生了强烈的风声,手术台下用道术隐藏了的真相被打开了,是那个蹲在这里整整一个星期为了抓住那个变态食尸鬼的猫耳女孩。
而且,女孩已经躺倒在了地上,满脸的苍白,虚弱得蜷缩在一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作为吃货的她没有进食了,因为她没有钱,而她的本性也不原谅她自己去做偷窃的事情,更重要的是
——一开始女孩就是有病的,她的灵魂是涣散的,在经历了这么多个年代,更何况之前还暴走了一次,加上她已经离开了保护自己灵魂的神木桶整整一个星期了。
——假如她不是恰好躲在了医院,阴气最重,对有灵魂滋补作用的医院,她就是陨灭在这个时代了,对,苗候的灵魂,苗候的
年轻人试图伸手去触摸女孩的那一刻,半路却停了下来,颤抖着。
因为闭着眼的女孩,却张开了嘴,是断断续续的无力呵斥。
“别碰我爷爷!别用别用你那沾满沾满鲜血的手碰我!”
青年呆滞地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他的手沾满了鲜血,是眼前女孩那个完美拯救一切的救世主义所不容的。
他,手伸过去,又缩了回来,一次又一次的循环着。
最后,他还是抱起了女孩,而那个女孩的牙齿却狠狠地咬着那个青年的手臂
——他的黄袍,被那对锋利的虎牙弄得透出了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爷爷能能找到苗候!”
“因为你哥哥来过医院,我见到他了,而他的身上沾有你的气息,所以我知道你在这里”
青年低着的头,双眼看着怀里面连眼睛都睁开不开的女孩,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心底莫名的刺痛。
“放开放开放开苗候!苗候不想见爷爷!”
“那么苗候想见你的哥哥吗?”
没有立刻的回话,只有猫耳女孩轻轻地松开了咬住青年的手臂。
年轻选择了从公主抱的方式变成了单手抱婴儿的方式,抱住了那个虚弱无比的女孩,还流着血的手臂从自己的那个能容万物的广袖里拿出了一张被单扑在了地上。
然后轻轻将女孩放在了被单上,之后又拿出了之前放在家里的神木桶放在了隔壁,同时还摸出了一碟用饭盒装着的红烧鱼。
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询问着女孩。
“候,能自己一个人吃饭吗?还是像以前一样让爷爷喂你?今天爷爷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吃完了你就会木桶休息,我们一起回家见见见见你哥哥吧。”
“哥哥”二字这一个词汇,在那个青年的嘴里打转了四五次才说了出来。
只是,猫耳女孩还是没有理会他,艰难地转过了身子,没有理会自己的爷爷,哪怕他的嘴角已经横流着晶莹的口水。
青年的长叹,正想伸手强硬地打开女孩的嘴去喂食的时候。
他又停手了,同时他作为曾经最强的存在,那一位危机意识感,让他感知到了自己的背后后危险。
“嗖!”
一道破空声在急救室里响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从青年侧着的脸边划过,假如他慢上一秒的话,那么,这一把水果刀将会插在他后脑勺之上。
同时他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股香气,是医院里饭厅的饭盒香味。
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一把很久违的声音。
大概是八十年前听到的声音吧?那一把曾经无比纯净的声音。
嗯,当年,那个女孩也是想一刀捅死自己吧?
好怀念啊,这一句对话。
他的背后,一把清脆的女声。
“臭道士!你在干嘛!”
“你在干什么!”这是八十年前,那个女孩最喜欢对他说的口头禅,也是他最厌烦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在听到这一把声音会热泪盈眶。
他缓缓的转身,骂了一句,用着当年女孩的名字。
“茱丽叶,你想我死吗?”
以前他愤怒的脸,如今也一样,只是多带着两条泪痕。
他又能再一次见到了她,错失了过两次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