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曾经这样问过他。
“假如纳大哥变成妖界里面那些妖孽,志远,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概是五十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的烟瘾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在特别烦闷的时候才回来上两口的程度。
只是,在神社那台悠长青砖台阶上,并肩而坐的她与他,他却从自己的长袖里面掏出了那一只烟枪,道火燃气斗里的黑色烟草,任由白色的烟迷糊了他望着前方太阳的视线。
他的一句似笑非笑的长叹。
“嘛,那么我就会选择逃跑给自己争取多三十秒的时间。”
她听不懂,只有二十五岁的她,望了一眼那个自己仰慕的青年,再一次问多了一句。
“为什么要争取多三十秒?意思是我们都会死吗?”
他听到却笑了,笑的十分无奈。
“秋硕妃,亏你还是汴梁大学的才女,这不是废话吗?你能试想一下师傅她那个老骚货想杀人的样子吗?我告诉你,我这还是保守估计了,话是说给自己争取多三十秒的时间,实际不过是二十来秒的时间。”
她不高兴了,自己一直被推崇的智慧被羞辱了。
“什么嘛!哼!以这我超越你的天赋,我能争取到三十秒!不,五十秒!但是这不是很悲哀吗?都是以死作为结局。还有啊,志远。多十来二十秒的时间有什么意义吗?”
他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欢了,已经到了前仰后翻的地步。
“当然有意义啦!我问你,十秒有什么用吗?”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多大用啊”
“蠢!用一秒瞬移符,再用一秒看着她,在用一秒记住她的容貌,然后用一秒深呼吸告诉他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遇见你,然后用五秒的时间拥抱她,最后用一秒和她说再见啊!”
“”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他,特别是现在一脸幸福笑着的志远,她根本没用勇气去回答,因为她知道,他的这一句话里面的她是谁
她想岔开话题。
“哼,这才十秒啊,你剩下的十多秒呢?”
“嘛,见一个人十秒,第一个一定是已经变作妖神的纳了,第二个就是师傅了,多余的时间嘛”
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望了一眼那个坐在自己身边已经低着头的师妹,脸颊上少有的疼爱。
“那就给你这个让人操碎心的小师妹好了,二十五岁了都不嫁人,还跟着我们这群大老粗一起,真是女汉子,剩下的几秒找个好男人让你秒嫁啊!“
他的大手搭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可是,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哭了,哭的梨花带雨
“你把我当商品啊!几秒哪来的男人啊!”
“好像也是不过,秋硕妃,你的关注点错了吧!”
“要你管!”
【其实,是有的】
【在那个几秒的时间里还是的】
【身边的你。】
她一直掩藏在心底的话
(二)
那六张储蓄完毕的道符却已经化作了六道流星坠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女孩面前。
没有轰鸣,也没有爆炸,也没有本该应有的反应。
只有那个娇小的身影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原地,抬起了她带着猫耳的脑袋,纯净的金色瞳孔望着那个漂浮在孔中穿着黄色道袍满脸惊讶的少女。
然后是女孩疑问语气的天然嗲声。
“你是秋硕妃?秋妹妹?”
“你不可以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下面还有无辜的人,一但爆发了,那些大叔会死的。”
只有七八岁外貌的她却对着天空拥有二十来岁外表的她这样说教着。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有新的提问。
“纳大哥,我今年七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妹妹了,还有,把你手上那六张志远仅有的镇妖符还我!”
对,她的蓄力一记,以牺牲自己丈夫的代价,却被眼前的女孩用着两个指头轻而易举的夹住,还放在自己手上玩弄着。
而且如今女孩还一脸不可置信地玩弄着那六张道符,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微张的小嘴里尽是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着。
“这就是志远当年封印我的道符吗?不太可能啊!这么羸弱的封印,当年我是怎么中的?当年的我有这么羸弱吗?唔记忆太混乱,记不起来了。算了,斌吗?继续我们的对话吧,请你杀了我吧!你有这个权力!”
被无视了,空中的少女被无视了,她的脸色相当的难看,女孩竟然无视她了!继续不知道从里面摸出来的手枪再一次递给了那个不断向自己递来求救目光的苗响,话说这一世的苗纳有这么犀利吗?
少女忽然想起了五十多年前那一个瞬间,让她对那个男人爱得无可救药的瞬间,当年还有哪一个问题。
——“假如纳大哥变成了妖界里面的妖孽会怎么样啊?”
她记忆里他那个暖心的回答,还有那一个二十多秒的回答。
虽然那个纳大哥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却是莫名其妙地寻死,她得阻止他,毕竟,这是她身上穿着这件黄袍的那个家伙的夙愿。
更重要的是
少女一直认为可是比志远优秀得多,她接受了他的回答,却不可不接受死亡的结局。
还有她要等他回来,完成一切地让看他看到自己的女人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一件红袍的主人。
她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黄色道袍下,一把锋利的匕首滑落在了她的手上。
“纳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呼声,她下意识地回头了。
同时,少女出现了女孩蹲在的面前,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挥了出去。
“驱魂刺。”
(三)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苗候现在的脑子里就是一片混杂的浆糊,由无数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的脑海。
她就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
苗候?苗纳?崔成?叶冕天?还是?
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回过神来,自己的眼前就是两个巨大的木箱,里面装着是鲜活的人体器官,还有一罐罐新鲜的血液。
她得救他们,她能感觉到这些碎尸里带着不甘,对生命的不甘。他们还渴望着继续下去的人生。
她是神,这是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信息。
那么神就该拯救世人,对不对啊?
对,这是她身体给她反馈回来的信息,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脉搏,用自己的鲜血去拯救自己眼前这些可怜的人类。
只是失败了,对,她失败了。进行到一半的仪式被眼前的青年打扰了,他一脚把那个叫直升飞机的东西踢了个稀巴烂,自己画在上面的法阵也随之轰然崩塌。
而阴暗的天里,她却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猴子”
那是她混乱的记忆里多次出现过的脸蛋,而这一次他的脸却有了少许的变化。修长得不像男人该有的剑眉,没有英气只有女儿家的秀气,相当违和的大眼,带着沧桑老人才有法令纹,当然少不了是带着轻佻的神色,而瞳孔里的伪装的轻佻仅仅是掩藏着最深处里那最可怜的东西。
——活腻了的疲倦。
所以她的身体给了没有想法的她该有的指示。
——她的手贯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将他送到了那个他应该最想去的地方。
她以为一切都要完结的时候,同样疲惫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让她躯体一震的人影。
“斌?”
她为自己惊讶着,她竟然又一次喊出了不认识的人的名字,而且这一具身体给予了她极为强烈的感觉。
——快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还有她的身子告诉她,一切快结束吧。
结束?她的年幼灵魂在记忆里寻找着近似的单词。
最后只找到了一个近似的词汇。
——死亡,但是她又不能自杀。
因为她的脑海里那一句不断重复这一个满脸麻子的女孩对她说的话。
“好好活下去,我们等你。不可以自裁哦,你是我救回来的小猫咪哦!你属于我!”
然后麻子女死了,死在她的面前。
她的身体只给于了她快点结束的指令。
那么
她从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交给了那个她喊斌的少年手里。
“请杀了我吧。”
结果又失败了,她的人生充满了失败,又一个能喊出名字的少女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秋硕妃?秋妹妹?”
她喊出了她的名字,但是她和前面的人不同,是一脸想杀她的样子!
心底莫名地兴奋,她以为自己能“结束”了,只是又失望了。
她向她扔出来东西不是用来杀她的,仅仅是用来封印她的东西。
失望,她的眼帘低合,只是将小手伸直半空,那六颗是她身子三倍大小的流星停了袭来,化作了原本该有的道符样子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最后的结局,她的人生最后结局。
侧蹲着的身子,她扎起的修长马尾,在她的甩头那一刻不断摇晃着,她回头了,看到了那个秋硕妃的少女用着她熟悉的招数,挥舞着匕首向她袭来。
【好幼稚的想法,这样是封印不了我的。】
女孩本来是这样想的。
还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在她眼里接近慢动作的挥刺,缓缓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夹住刀锋,试图阻止了那要刺向自己的匕首。
但是他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那一把匕首不是刺向女孩她本人的
(四)
人的本能是远远凌驾在自己的理性上的。
因为人类本来就是情感的动物。
那一刻,那一把匕首在她的身边出现,然后下挥。
在女孩的头颅上方一个急转弯。
对,那本来就不是要刺向女孩的攻击。
秋硕妃身为汴梁大学的才女不是假的,而且她是读心理学的,她能读懂很多人的心,唯独那个黄袍的心没读懂外,她可是极为洞悉人心的存在,也就意味着。
——她相当清楚纳的本性。
那一个猫妖的本性。
她的匕首在刺向自己的的小腹那一刻,一只小手率先出现在了她的小腹前,然后
血光的乍现,来自女孩的小手,那握住匕首刀锋的小手。
在红色鲜血在那小手滴落的那一刻,少女一句有气无力地笑声。
“纳大哥,这就是你的致命弱点。”
一个反手,匕首送入了女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