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那座神社的后山,熊熊的烈焰点燃了整个森林,明明是沉睡的冬天,枯死的老树却在烈焰攀爬下,在远处看来就是盛开着火红的繁叶。
那是纯白色的冬天里,绝美的景色。
只是不合时宜地开始下雪了,火焰开始小起来了,说来也是奇怪早上才下了一点小雪,中午又是大好的晴天,现在却又下起了小雪了,天气说变就变,或许这阴沉的天黑正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嗯,糟糕无比的心情。
现在的他,苗志远,如他五百年前的那个称号——猴子,活在森林里上串下跳的那种猴子。俊脸满是细小的划伤,不断溢出的鲜血,十三天前接上的机械手臂,如今只剩下来了冒着电流的线头,跟随他多年的防御力极好黄袍也变得破洞的满布,他连左脚的鞋子都不敢捡起了,哪怕被碎石戳破了左脚脚丫皮,红色的血沾满了出门前是纯白的袜子。
风流倜傥了五百年的他,却在此刻狼狈不堪。
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还有那络绎不绝的嘲笑,不断刺痛着他脆弱的神经。
“喂喂喂!小志远,别跑啊!告诉这个东西怎么玩啊?是这样吗?”
之后,笑声过去后,是浓烈的硝烟味,是刺耳的破空声,还有一颗本来是由他带来的甲拳弹却划破了长空轰炸在了他的脚边。
“嘭!”
掀飞的泥土,被炸烂的木屑,倒在血泊里的苗志远,他躺在了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贴着刚刚炸出来的小水滩里的耳朵能清晰地听到了那行走在后面的轻快脚步声。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手结虎印,打算启动了最后的底牌。
——也就是他赶走苗响的那一天,清晨独自离开家里来到神社,在那台青石砖下,每一个都放着一个大威力的镇妖符。
“爆!”
他的怒喝,却没有该有的爆鸣,明明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却没有迎来该有的死亡
——青年懵了,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女神手里拿着他带来的M——82重型狙击枪,单手举着,冰冷的枪口对着他的眉心,同时笑得相当的灿烂。
“喂喂喂!小志远,这个又怎么用的啊?是不是只要扣下枪扳就行啦?唉~别用这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啊,你要引爆的东西是这些吗?”
没有举着狙击枪的另一只手,从那红袍的广袖里伸出,拿着厚厚的一大沓咒符,一张一张的落下,轻轻地落在了青年那张惊讶的脸上——他却感觉这是一个个沉重无比的耳光
——自己的所有准备都被看穿了自喻算无遗策的他,除了纳的事情失算完,没想到自己今天被一直智商压制的女神玩弄了。
——连装逃跑的路线,特意的示弱跑到这里,底牌都没用却被别人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连死前的尊严都没有了
——简直成了孽手中的提线木偶,从一开始就被玩弄了,对,从开始到见面,他的任何优势不过是她和他的玩耍罢了。
——仿佛她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一般
(二)
二十分钟前。
女神扔出的清酒酒杯,空中飘洒在的清酒,一点一滴毫无偏差的撞上了十二道RPG的弹头。
毫无动能的液体,遇上了瞬间撕裂人体的弹头,却是这样的结局。
“滋滋滋滋滋”
被腐蚀了,所有的弹头悉数被击中的清酒水滴,彻底的腐蚀了,瞬间化作了一道铁水
那个坐在功德箱的那位女神还拍手称快,相当满意自己的杰作,双手叉腰点着自己的头。
“嗯嗯嗯嗯!这真的是极好!那一次回来上了网搞清楚了RPG用什么物质制造就是没有错的。”
之后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红色大框眼镜,带在了自己鼻梁上,还轻轻地扶了扶边框,明明就没有松掉,而另一只手拿着最先进的雪粒IPAD,并用食指对着眼前嘴角抽搐的少年指指点点。
“喂喂,小志远,别看我在里面封印了这么久就跟不上时代啊,一出来我可是有好好做功课的。而且啊”
红袍少女绝美的俏脸上,勾魂摄魄的红唇撩起了一个醉人的弧度。
“你还打算用这些RPG引来那些城里的警察过来这里给你
来填命做人肉盾牌吗?对不起哦~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啦~大概大概他们还在处理着自己的同事为什么会一个个没有了脑袋,吓得屁滚尿流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没有了盖子的功德箱,似乎成了那位女神的舞台,那是她唱这一场个人转的舞台,浮夸的表情,微醉的俏脸,勾魂的讪笑,一次一次用食指和中指拧起着广袖的衣角遮住自己的笑脸,欲盖弥彰,时而又兴奋地单脚起舞旋转。
而那个充当着丑角的青年,拿着的热兵器,吐着的火舌,本来是用来制造弹幕和引起下面的警察注意,来拖延时间的,结果却成为了那个女神起舞助兴的烟花。
无论他用那一种武器,眼前的女神都能清晰的知道那是什么,然后用着神的置换能力将其分解,变成了一幕幕灿烂的烟花。
就这样她的舞,红色的蝶舞,在她一个踮起脚尖的压弯身子高难度旋转后化作了落幕,她开始腻了,她已经给了他十分钟的时间了。
“喂喂喂,小志远,这样好无聊哦,你的烟花。”
停下舞姿的她,瞬间零距离地靠近在了那个惊呆了的青年身边,甚至青年能清晰地闻到红袍少女身上浓浓的酒香味。
“所以啊,你的东西,借我玩吧。”
只是,那根本不是借,本来预防孽抢夺,苗志远已经在那些枪支的上面做了数层的封印,却在那个女神面前撑不到一秒。
被解开了所有的封印解开了。
——毕竟,她已经从那个少年的脑海里夺取了关于这一个计划的一切,之后她还偷偷摸摸地从苗思捏的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复印了一份。
——如今,不过是她的娱乐节目而已,以吊打自己的逆徒为乐的木偶戏。
她仰天的大笑,学着之前苗志远的动作,单手高举,广袖的下滑,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藕臂,对着天空,准备要下雪的天空,然后藕臂用力挥下。
“烟花大会!开始!目标!人肉烤串,小志远烤串,哈哈哈哈!”
齐刷刷的枪头对准了之前的主人,那个木讷到不知道说什么的主人,在霹雳嘭隆的枪响声后,天的雪还没下来了,他的血却下来了。
他落荒而逃
——因为他知道只有最后的一个底牌才能干掉这一个还没有完全觉醒的孽了
(三)
只是,他失算了,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惨烈。
之前他还想让自己的儿子苗思捏在半个小时后,再来进行偷项链的计划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只撑了二十分钟,而且
——这二十分钟完全是那个女神在玩耍,施舍给她的,就假如她想杀掉他,只要一开始的十秒逝去后,他百分百地会成为一具冰冷的死尸。
放弃了,他打算放弃了。
直接躺在了地面,呈大字型地躺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游离着的眼,看着上空那个冰冷枪口后的那一张微微发红的绝美俏脸。
“孽,我输了”
“哎呀,永不服输的小志远会服输了!?吃错药了吗?”
女神甚至还拿开了枪口将暖和的小手背贴在躺在地上的少年的额前上,只是他也没有逃跑的意识。
“没吃过药,实话而已。拿开你那假仁假义的手吧。”
“喂喂,这样很失礼的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五百年的老友啊!”
“呵呵,老友吗?你从来没把任何一个人类放在同等的地位吧。无论是那一世,你和叶绘的转世都是好话好说,还不是因为还没到解开纳封印的时间罢了,到了第八世,你最后还不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而我,这一条跟在你后面这么久,你不过是把当作一条哈巴狗罢了。”
他自嘲般的讪笑,然而那个女神这一次却没有笑出来。
“哎,小志远,你离我太近了,所以太懂我了。假如你再笨一点的话,或许我们真的会成为老友呢,至少表面上的可惜,你太聪明了,太有思想了,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无情无义的神,至少和你认识了五百年,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红袍少女从广袖里摸出一台凤梨手机扔在了地面上,在那个青年的面前。
“捡起他,然后给你儿子一个电话,让他来这里,我给他一次进去那个世界里拿回纳主神格的项链。只有一次机会。算是当作我杀死你饯别礼吧。我不想我的内心还残余着有你的记忆,我的世界,有纳就够了!我必须和你完全两清才行。你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了太多的烙印了”
他,青年望着地上的手机,失了神,向上翻的眼珠,看着不断下落的雪,粘在他的额前,然后随着他滚烫的红色血液一起滑下,最终宛如眼泪一般从脸颊滑下。
莫名其妙的笑了,青年笑了。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哪怕眼前的女神。
——有可能是因为他获得了最后的一次机会,也有可能是因为女神的天真让他感觉到了愚蠢,亦或者是
——自己的岁月陪伴却只换来了这样的东西
颤抖的手,他捡起了那一台手机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