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不知等候,是希冀着前方的野马,视线只有奔腾的远方。
他不知疲惫,不知驻足,也不知终点在何方。
当然还有不知道,他带走了多少人岁月的容颜,多少珍贵的回忆,带走了多少脑海的那个他和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是平等的,它能带走幸福,也能抚平过去的伤口。
那是世界最平等珍贵的宝物。
——你我都拥有的宝物
(二)
时针与分钟重逢在时钟里的12,老旧的出租屋里敲响了正午的钟声,沉闷且悠远
“爸,时间到了。”
“嗯,知道了,我现在就走。”
“不会再见了吧?”
“假如你想见到我的话,呵呵。不过,你应该不再想见到我了。”
“但是,妈你不想见了吗?”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对,只有这些了。你不在了,候,谁来照顾?”
“明知故问,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爸,他还小担当不了这一切,而且他都被你赶走了。”
“我在他这个年纪,双手已经沾满多少妖的鲜血了,只不过是要他照顾个小孩都办不到吗?”
“年代不同了,爸。我们不再是你那个纷争的时代了,他的思想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成熟,他还是个孩子”
没有回答,那个黄袍青年从坐在沙发上中年人身边走过,没有掀起一阵微风,只是弯下腰轻轻地拿起了角落那个装满军火的高尔夫球袋,与他擦肩而过。
老旧的铁门,在“咿咿咿咿”的闷声中推开,稍稍暗淡的房间透入了正午的明媚阳光。
他背对着的纤细身子沐浴着阳光,拉长的影子倒映在屋内,嘴角上是少有的轻笑。
“哼,你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个当父亲的。人是会成长的,虽然还是有点稚嫩,但是他比你想象中要成熟,而且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哪吗?也不知道你那天出去是给他送文件吗?”
“恨铁不成钢,铁只有在烘炉中不断煅烧才会成钢,他是块上好的原材,却在你溺爱下太缺少锻炼了,他会回来的,我一直相信着。我可是活了五百年的老怪物,演技可比那些奥斯卡影帝好上不少的。”
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回荡着他的话。
“半个小时后,记得打开通讯耳机,假如我没有回答的话,就带着你妈的灵魂逃回青霞山吧,大宅里的书房有记载着,给你妈投胎的方法,你造作就是了。请让我履行最后一次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沙发上,是一个装着幼女鬼魂的布袋。
——那个男人放弃了他最大的筹码,曾经打算牺牲自己妻子的筹码。
只有那个中年人在黑暗的房间,捡起了那杆属于青年人的烟枪,明明他知道他不能抽烟,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放在了嘴边,用着伙计点上烟枪里残余的烟。
——或许,烟,才是愁闷的男人眼中最好的解药
(三)
他行走在那个有一百年没有回来的神社阶梯上,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次抬起脚,都是一份释然与回忆的走马灯。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心是坦然的,甚至有些喜悦的。
——他终于要在这一场漫长的时间旅程里迎来了他的结束,打算亲手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里
——虽然,他这一生有过太多的罪孽,犯下了太多的错误,自以为充当着维系人间大道的阴暗刽子手,杀了太多的人,屠过太多的妖,回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满足自己私欲的小丑吧了。
——但是,他对这样的人生没有后悔过,这是他选择的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地狱的,而且是十八层的那种,他不介意,至少他现在做了一件好事,五百年来他认为只做对的一件事。
——追寻着那一只猫妖的踪迹,在他苏醒之前,给予他缺失的爱,哪怕他失败了八次,而且他知道自己看不到这最后一次,第九次的结局了。
那是他满意的污秽人生最大遗憾,当然别的遗憾也有,比如再也见不到苗响的成家立业和那个叶珊珊修成正果,了解五百年下来的姻缘,还有没能好好爱上那个自己亏欠的女人,最后临走的时候都没能和她说一句“来世再见”或者“对不起”之类的话,还有跟自己的儿子好好吃一顿,跟他解除多年积累下来的恩怨之类的。
只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到了,后山的修长阶梯,他已经走完了,他攀上了那座早已荒无人烟的汴梁后山,眼前是那一座坍塌了的神社,由他亲手毁掉的神社。
——没有了顶梁柱坍塌的屋顶,蜘蛛结了网的角落,枯叶腐烂的恶臭,没有了头的破旧神像,失去了铃铛的结缘绳,烂掉盖子的功德箱。
当然,这一座神社并没有完全的破烂掉,毕竟,核心还在,对,她的主人还在。
“呦,小志远~!”
那是她相当好的时候,才会有的愉悦童稚女声。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从纳当年布下的结界出来。但是孽,回答我,汴梁的食尸鬼案件是你搞的吧?”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吃人的小妖做的啊~”
“笑话!这个世界还哪里有妖,当年不服从的妖都被索亚和国军全部歼灭了,还哪里有妖!你别拿这些东西做藉口了,你不过是为了见纳,杀人重铸自己的肉身找来的藉口罢了!告诉你你这样做只会让纳更讨厌你!”
“呵呵,真是笑话。喂喂喂~!小志远,你杀的人比我还少吗?说的你没有背弃纳的信条一样。”
“孽,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或者是不愿意活下去的人。更何况你要知道,杀了人没有让人知道,就不叫杀人,懂?纳不知道就不代表我的手在他的眼里,我的手沾满着鲜血的。”
“哈哈哈哈!好一个诡辩啊,小志远,一段时间没见嘴灵巧了不少啊!不过智商就下降了不少哦~被人类的道德束缚了的缘故?不不,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城里吃人的妖啊!你猜!在哪里啊!?”
“都说哪里还有妖啊!”
没有回答,只有不断的女人讪笑。
嗯,没有妖,对,没有妖,在那个青年的脑海里,那个娇小的身影从来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现着。
那一刻,青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愤怒的咆哮,将冬天里枯树的所有枯枝震了下来,他瞪圆的眼,紧咬的牙关,高尔夫球袋里军火悉数破袋而出,漂浮在他身边的热武器,齐刷刷地将一个个冷冰冰的枪口对着了一个方向。
“孽,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知道啊~我在拯救纳啊!他是妖,他一直都是妖!我只不过让他做回自己而已。这样他就不会讨厌杀了人的我了哦~!”
“孽,你疯了你确定你这是爱吗?你爱的真的是纳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只是爱着一个你幻想出来的虚无形象而已”
“那,他还是纳啊!不对吗?他爱他的全部!”
“不,那是你扭曲出来的纳,不是他,我必须在这里解决你了。”
少年高举的手,如同下令一样下落,身边漂浮着的十二根RPG同时扣下了安全栓。
只不过,她还是那个有肆无恐的女神,从一开始就瘫坐在了那个没有盖子的功德箱上,露出白皙的大长腿,高兴的摇晃着,小小的脚趾还是不是玩弄着自己的木履。
而且她一直在笑,笑得相当的开心,对话开始就没有停下过嘴角的微笑,连熟悉的红袍意外的露出了那有诱人的香肩也不管,只顾着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清酒给自己的小杯子倒着酒,醉醺醺一般地媚眼,如同看待新鲜玩具一样的颜色盯着眼前盛怒的青年,
十二个冰冷的弹头,十二道炽热的尾焰,只让她红唇轻启,换来短短的数个字。
“堕落了啊,当年最强的除妖师,你始终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啊。”
她修长的藕臂从红袍的广袖里伸出,将嘴边的小瓷杯轻轻扔出,淡淡的清酒飘荡在了空中,闪烁着阳光的灿烂,对上了十二个人类的伟大发明
(三)
神社他与她相遇的十分钟前。
那个身穿着红袍的女神和那个嘴角沾满了人类鲜血的猫耳站在了一个相当暧昧的地方。
——是医院,汴梁最大的医院。
——那个少年住着的病院
只是,那个并不是那个女神的本意,她和她的畅聊一路的屠杀,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这个地方而已。
她和那个少年约定过,假如他不插手的话,她这一次就绕过他和叶珊珊的性命,毕竟,现在还不是完全解开猫耳女孩全部封印的时候,她还是要遵守诺言的。
可是,那个一路什么都不在意的女孩,却在路过了这一个医院停下了脚步,呆滞的红色瞳孔望着一栋医院的楼,望得出了神。
“呐,孽姐姐这里我来过吗?”
“纳!都说喊孽咯!我生气的啦!”
“唔”
手指放在嘟起嘴边,微微扭捏的娇小身子,这样的纳是孽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体内的花痴,某人又犯了,漏嘴了
“好好,纳开心就好,叫孽叫孽姐姐也行了!只是你必须以后跟孽我做一样的表情!一天一次,不,两次!至于这里嘛,纳,你最好别去了,虽然这里有很多补品”
“孽姐姐,你这么说,也就是说这里我来过咯!那么,这里面有我的记忆啦!那么我要去!我要去!我不想吃人类了!他们都好难吃!可以吗?”
女孩那微微扬起的头,亮晶晶的大眸子,如同讨吃卖萌的小妖精,某人已经遭不住了!裙子下的东西都糟糕起来了!嘴边都需要纸巾擦口水了!
而且时间快到了,她知道的那个计划的时间也快到了,她必须准备一下去会会自己的老熟人,防止纳的主神格项链落下他的手中,她必须离开这里。
所以,那位穿着红袍的女神只好无奈地同意点了点头,但是她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弯下的腰,微笑的绝美俏脸,伸过去的小手,抚摸着那个小小的脑袋和那两对可爱的猫耳,温柔地叮嘱道。
“好吧,纳你就去吧,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这两个要求哦!”
“嗯,纳答应姐姐!”
手舞足蹈的猫耳女孩,小嘴轻轻地吻在某人透红的右脸颊上,惹得某人的心情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程度,所以后面根本不理会某位可怜家伙的任何挑衅,因为心情太好了。
开心得处于云端的红袍少女,迷迷糊糊地双手捧着自己的红脸,冒着烟的脑袋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提出了两个漏洞百出的要求。
“一,必须解决这里的人类,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哦!纳!”
“二,纳,这两个人不能吃哦!”
红袍少女的指头轻轻地点了点女孩的额头,将不能吃的那两位黑名单的样子穿了过去,之后就极度不要脸地偷偷回亲的女孩额头,屁颠颠,附带神魂颠倒地模式羞红地跑去了神社等着那位送死的前“徒弟”。
只是花痴过头的女神,根本没有注意那个女孩在脑海里看到那两张照片,下意思地喊了一个词汇,本来她根本不会喊出来的词汇。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