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前方,果然已经可以看到高大的城墙。
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到这里我们得置办一辆马车了。”
“是,属下已经叫人准备好了,世子妃尽管放心。”夜行颔首,见齐羽色脸色苍白,心里也是担忧得不行。
若是到了边境,世子妃有个什么好歹了,他们这些亲卫队都要倒霉。
好在齐羽色自己也挺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倒是主动提出要坐马车了。
到了晏城,齐羽色本来是想直接往购置马车的地方去,然后腹部的疼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说起来这个月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好几天了。往日只要推迟,决计是会痛得她天昏地暗的。此时齐羽色宁愿它不来,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主子,我们还是先在客栈歇一晚上吧!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一些。”星辞更是担忧。
如今这般的情况,便是齐羽色不想要停下来也不能了。
思索再三,齐羽色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月信真的来了,她还是需要停下来处理一下的。
定了间上房,星辞替她安排好了热水,临走时被齐羽色叫住:“帮我找几块月事布来。”
下腹有些坠痛的感觉,想来也不会差了。
晏城的事情到底只是一个小插曲,休息一晚上齐羽色已经大好,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索性这里也离氓城不远了,星辞又坚持叫她坐马车,齐羽色只好应了。
出了晏城,到后面官道已经断了。马车只要拐上坑坑洼洼的小道,一路颠簸惹得齐羽色的腹痛有起。
齐羽色捂着腹部,咬牙强撑着。
见了鬼了!明明没来月信,却竟然痛成这般摸样!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会宁愿要男人的身体。
齐羽色痛得眼前有些发昏,加之马车颠簸,更是让她越发的迷迷糊糊的。身体随着马车左倾右倒的,若不是星辞在一旁看着,只怕是要撞出满头包来。
“主子,这般下去当心吃不消!奴婢去叫他们慢一些。”星辞将齐羽色抱着,以防她再摔倒旁边去。
正待冲外面交代,马车却突然又加快了速度,差点将两人甩了出去。
“后面有追兵,我们被南临帝的人发现了。主子坐稳了!”夜行的声音传来。
便只听见外头一阵阵马嘶声、吵闹打斗声传来。
星辞空出一只手撩开了一点儿车帘,便连忙的放了下来:“主子扶好,来了不少的追兵。索性这里也离氓城不远了,只要离开了这里,便平安无事了。”
亲卫队只留下包括夜行在内的三人贴身保护,其他人全部加入战斗中。
齐羽色只感觉周围吵闹得不行,整个脑子都已经陷入了虚空中,只有腹部的下坠感一阵一阵的传来,折磨得她晕厥过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齐羽色便全然不知晓了。只身体时不时的被甩来甩去,哪里哪里又被什么划了一下,传来一点点疼痛,而后马上被腹部的疼痛所覆盖住。
她觉得她好像,要永远的陷入到这样的疼痛中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黑夜的颜色是一种保护色,对于暗卫们来说便是他们自己的颜色。
一辆马车疾驰在小道上,完全是不要命的跑法。
“夜行,主子已经晕过去了。多处受伤,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星辞抱住昏迷的齐羽色,冲外赶车的夜行道。
马车已经没有了车顶,再这样下去恐怕也快要散架了。
本来的一支亲卫队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三人还在马车周围保护着,时不时的斩杀一个逃脱上前的追兵。
然而追兵人数众多,即使是影沉影冥也加入了战斗,情况并没有好转一点。
夜行狠狠的抽了两鞭子马屁股,将马的最后一点儿力气都榨干了。
“前边已经是氓城了,主子就在那里。氓城是封锁住的,追兵进不来,你只需要跟紧我便好。”
夜行转身,道了一声‘冒犯’便将齐羽色抱在怀里,身形如鬼魅一般的融入夜色中去。
只听见他吹了一声口哨,后面的暗卫且战且退,很快也消失在夜色里面。
追兵到了这里,已经再无法往前边去了。
“哼,竟是叫她跑了!”
黑暗中传出一声冷哼来,竟然是滔天的仇恨一般。
这伙人……有些问题。
城主府中灯火通明,萧辰临时将这里作为了战略部署的地点,此时其他大将已经回去歇息,只剩下萧辰还在盯着地图发呆。
他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到底是为何,却又说不清楚。
抬头看了看夜空,已经三天了,想必她应该快要到氓城了吧?
正想着,便听见一声绵长的哨音传来。萧辰忽然面色大变,丢下手工的东西便往外面掠去。
夜空中一道矫捷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爷!”夜行看见前边的身影,不由加快了速度迎了上去。
萧辰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眼前,低头见夜行怀里的人,寒着脸接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往将军府掠去。
惨了,爷周身这气场,这次他们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到底是因为他们保护不力,夜行赶忙又发出一声哨音,周围迅速的聚集起好几道黑影来。夜行略微的扫了一眼,忽而面色沉了下来。
“有兄弟落下了,你们分两个人去找。若是还活着便抬回来,若是不行了便就地掩埋。自己注意敌人,不要恋战。”
夜行沉声吩咐,他是不想这两个出去又不能回来。
沉寂的将军府忽然就热闹了起来,侍女们进进出出的,管家从外头急匆匆的带了几位大夫跑进来。
“快给她看看。”萧辰赶忙让开位置,只浑身的气势却是冰冷,叫上前来的老大夫好一阵哆嗦。
趁着大夫诊脉的当口,萧辰转向一旁的星辞:“你把情况说一下。”
“主子是身子不舒服,昨日便有些肚痛。今日想是马车颠簸,又加之身上好几处受伤,便晕厥了过去。”星辞神情担忧。
萧辰的眼色越发的深沉,眼底深处还有着深深的自责。
是他,是他要火急火燎的把人叫过来,才叫她受了这样大的苦楚!
萧辰总觉得多了很久很久,老大夫才皱起眉头,打开药箱。先拿了一粒丹药出来给齐羽色含着,这才开始施针。
一会儿之后,大夫将银针全部都收起来。
“如何?”萧辰赶紧上前询问,眼睛时不时的往床上看去。
“身上的伤都是外伤,只需包扎一下便可。只是夫人的肚子已经见了红,腹中胎儿老夫已无力回天了。”大夫惭愧惋惜的低下头。
胎儿……
原来她的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吗?
可是这个孩子连他都还没知晓,就已经又没了!
“那你还不快去救!”萧辰只当没听到最后一句,将大夫迅速推到床边,“救,给我救回来!”
大夫哀切道:“胎儿脉搏早已没有,爷,老夫实在是——”
“连个胎都保不住,你这妙手圣医是怎么当的?”
萧辰心中被悲痛和愤怒充斥着,这会儿早已经红了眼,抡起手就要打下去。
他这会儿少了理智,若是这一掌下去少不得还会出了人命。
夜齐赶紧上前将他拦住:“爷,女子小产最是伤身体的。还是快些叫大夫与懂这些的婆子进来,为世子妃清理一下吧!”
死胎留在腹中不清理,到日后溃烂发炎,反倒是影响后面怀胎。
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便是再愤怒也只能压制下来,萧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叫两个婆子来,务必要清理干净,不能伤了世子妃的身子。”
肯松口了便好。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马上有两个婆子端了热水之类的东西走了进来。一见满屋子的大男人,不由催促:“哎哟,这女子小产最是晦气的事情,你们一群男人赶紧着出去吧,仔细这血气将你们冲了去。”
萧辰冲其他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自己却走到床边,拿了帕子为齐羽色擦汗。
“男子汉大丈夫,上战场见着的血还好么?你们且动手,只别弄疼了她。”萧辰冲大夫吩咐。
大夫点头,从药箱里头翻找一阵,配出几味药先让萧辰给齐羽色送服下去。
而后才拿出另一套银针来,小心的在几个关键的穴位上下针。
他是男大夫,不方便多看女子的身子,便只能做到这般份上,剩下的便都靠这几个婆子来做。
萧辰看了一阵,便觉得这两个婆子笨手笨脚的,干脆把人赶开了,自己帮齐羽色清洗起来。
他知晓这样的情况尚且悲痛至此,若是她醒来,萧辰完全不能想象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萧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好好的睡一觉,有我在身边,便是什么也不用怕。”
他的声音太温柔,有如三月的春风一般温暖和煦,将一片混沌缓缓吹散。
齐羽色感觉眼前渐渐清明起来,仿佛看到了某个人的脸,他正浅淡的笑着,只是那笑容里为何会有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