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倒是冷清了,齐相一家早已只剩齐羽色一个。本来以为嫁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这会儿却也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齐羽色有些闷闷的想,大概她也就适合与化学实验为朋,打发这无聊的日子吧?
这边的人过年注重的是年夜饭,是以齐羽色草草的吃了早饭,便钻进了后院临时实验室,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主子这般,未免也太过冷清了一些。”芳婷端了炭火,忧心的看向实验室。
这里头没有地龙,连个炭火都没有,主子又如何能受得了?
星辞将炭火接了过来:“主子有自己的想法,这般的节日里总是有些触景生情的,且叫她自个儿冷静一会儿便好了。”
“我看你比主子还要冷静。”芳婷却不赞同,只瞪了星辞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我看我还是去请一请宸音郡主,平日里也就郡主与主子要亲厚一些。”
星辞看了看手中的火盆,不由轻叹一口气。
“主子哪里又与谁亲厚了……”
只不过是处处与人为善,却又不愿叫人接近她的心而已。
两个丫鬟的身影消逝在前厅,后院忽然转出一人来。一身的锦衣华裘,衬得他越发的长身玉立。便是这厚重的衣服,也不能掩盖了他的气度去。
这浑身的凌厉,似乎是在对刚刚两个丫鬟的话生出的不满。
转身推门,身影迅速的闪到里边,快得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其他人一般。
齐羽色是百无聊赖了,反正这里的器具也不全。她也只能利用现有的东西,鼓捣一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实验。
每当这个时候,她也才能觉着熟悉一些。总该不至于那般的冷清,冷得她连呼吸都害怕了起来。
“在做什么?”
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齐羽色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试剂倒偏了。手上及时的抓过来一只手,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还好,若是倒在了手上,只怕整只手都可以不要了。”齐羽色心有余悸的用另一只手拍拍胸口,先将试剂放好,这才回头来:“你怎么会来了?”
今日正是年关,这人不在北齐陪着亲人,大老远的跑到南临来做什么?
“我不来,你便要这样过年了?”萧辰眼中微有愠色,只是若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
齐羽色眨眨眼睛:“若是无事,每一日也就这般过去了。过年过节与平日里,又有什么区别?”
如今热闹是别人的,她没有。
所以管他是过年还是过节,她只当时寻常日子来过了。若是身边有个可依赖的人,每一天都可以像是过年过节一般。
是以所谓的节气,也不过是过一个心态而已。
“呵!”萧辰被她这般言论气到了,“若是我今日不来,你却是年夜饭都不吃了是不是?”
“晚膳自然要用的,顶多我叫芳婷星辞她们都与我一起,多加两个菜色罢了。”齐羽色想了想,还是觉得可以热闹一些。
毕竟这些人伺候了她一回,总是要给些赏赐的。
她总是这般轻描淡写,连眼睛里面都是清冷,看得萧辰心头火起,恨不能将她的脑子切开看看里头是什么。然则真要有人要伤害她,他却又是比谁都气。
这样的女人,怎么他就偏偏要注意到!
“你倒是会享受了。”萧辰冷笑一声,抓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去。
说她不会享受的也是他,说她会享受的也是他,到底是要她如何?
齐羽色轻皱着眉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过年!”萧辰头也不回,然则齐羽色却仿佛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她反正是孤身一人了,过不过年他这般生气做什么?
到得外头,萧辰便揽住她的腰身,脚尖点地提气越过墙头,只须臾的功夫便消失了。
这般神出鬼没的功夫,倒是没能叫其他人发现。
冬日寒风肆虐,更何况是飞在半空中。
齐羽色一开始便埋在了萧辰怀里,只避免脸被寒风刮得生疼。是以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待到落地时还有些晕乎乎的。
“已经到了。”萧辰低头看她晕乎乎的摸样,眼中不由溢出些笑意来。
齐羽色眨眨眼睛甩了甩脑袋让自个儿清醒一些,这才抬起头来打量周围。看起来这像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前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甚是精美。
虽则因为冬日少有人际,给这样的美景平添了几分萧索,却也多了几分的清净来。
“这是你在南临的别院?”齐羽色转头去看萧辰,平白无故的把她带到这里来,也不知是要打什么主意。
且这一处看着像是哪家的别院,也不知道到底是到了谁家里。
但很快就得揭晓了,当齐羽色见着从前院匆匆赶过来的大学士,有些事情便一下子想通了。
难怪萧辰怎么也不会去怀疑宁心然,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可是怎么办,她好像又把他的安排给打乱了。
齐羽色有些恶作剧的看了萧辰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爷,您来了。”大学士谦恭有礼,冲萧辰一拱手,“这位……”
“王妃。”萧辰神色淡淡,伸手将一副事不关己摸样的女人拉到身边来一些宣誓主权。
大学士有些汗颜的看过去,却也不多置喙。
本来娶这位齐二小姐的就是眼前的主儿,虽说当时是借了靖北侯世子爷的名义,而如今齐二小姐也不再是世子妃了。
但在这实际关系上,这两人到底还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
大学士一路将两人领进正殿来,齐羽色便有些诧异的发现大厅中已然摆好了一桌子年夜饭。
而叫她惊异的倒不是这桌饭菜,而是端端正正坐在上首的宁妃——宁心然。
这位宁妃自入宫以来虽说不是独宠,但也是叫宋晖霖宠爱得很的。如今过年这般的大好时候,怎么会允许她出宫来了?
“是本宫忧心姑母病重,特向皇上请了恩旨回来的。”宁心然看出齐羽色的疑惑,轻启红唇解释。
齐羽色笑了笑,并不做理会。
出来了就出来了,她也不大关心。
这一个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颗废棋了,必要的时候她还要想办法把宁心然除掉以绝后患。
“先坐下。”萧辰带着齐羽色坐在另一侧。
另一边大学士和夫人也坐了下来,周围丫鬟在一旁布菜。这般看着倒像是一家人围在一桌阖家团圆的,只不过这其中千万种心思,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齐羽色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安静的等候在一边。
“齐二小姐怎么食不下咽的,可是有心事?”宁心然瞥了她一眼,悠然开口。
“没有。”齐羽色淡淡的笑了笑,礼貌而又疏离。
但很显然宁心然是不会这般放过她的:“如今贵妃娘娘是个可心的人儿,皇上正是喜欢得紧。本宫倒是听说齐二小姐在贵妃娘娘入宫之前便一见如故,进宫之后更是常常叙话,若是齐二小姐心中不快,不若进宫去找找贵妃娘娘。”
当今的贵妃,可不就是安阳么?
只是宁心然在这个当口点出安阳和她的关系,肯定是在暗示什么。
早早的安排好的一出戏,到了宁心然手里却没待多久便失效了,这会儿皇帝的恩宠全被另一个人抢了去。外人或许不会多想,但萧辰却不一定了。
齐羽色转头看去,果然见萧辰眼底的颜色已然变了几变,心中不免越发的觉着凄凉。
她原以为夫妻之间的信任大过海天,却原来还抵不过一颗棋子的教唆。
算了,反正她已经把计划都安排好了,无论萧辰怎么误会也无济于事了。反正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也不是一点两点,她也不在乎了。
只不过这个宁心然,到底是哪一国的细作呢?
之前南临和北齐要联姻的消息,恐怕就是宁心然传播出去的。这遭下来却导致东岳冲动发兵,对抗北齐西秦两国。
如今看来,因为齐羽色的从中作梗,目前的赢家倒是西秦了。
所以,宁心然会是西秦派来的吗?
不,若是西秦,舅舅又怎么会叫宁心然与她作对。
事情好像打成了一团死结,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也理不清楚。
“皇宫里的事情,你自己要多注意,诞下子嗣才是首要,争宠在其次。”萧辰冷然的看向宁心然,浑身的其实忽而变得冷冽起来。
宁心然面色微微一变,便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只低低的答了一声‘嗯’。
齐羽色看得微微皱眉,却也不会在这时候与宁心然对峙,干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四处看了看。
“走吧,我今晚要连夜赶回去,却是不能在这里久留了。”萧辰站起来,揽着齐羽色的腰肢继续往后院走去。
他今晚就要走?
那这一趟来这里,难不成便是为了找个地方和她吃年夜饭?
齐羽色的眉头皱得更深,一时间只觉得这个男人掩埋在迷雾中无法看透,这种感觉便叫她莫名的觉着有些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