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前朝与后宫相辅相成,前朝乱后宫乱。
且宋晖霖是个不顾后果的冲动性子,这会儿有了出气的机会,哪里还会顾得其他?
而处置了这些后宫的女子,便是越发得罪了前朝的大臣,这君臣之间哪里还会有和谐的苗头?
到时候就是她的势力出场的时候了……
淑妃宫中倒是华丽,那些雕花的玉器和随处拜访的青花瓷和粉彩,还有许多珊瑚树做装饰。便是用做珠帘的珍珠宝石,也是极其圆润的东西。
看起来这位淑妃在宫里过得很好,只不过太得意忘形了却是不能了。
进淑妃寝殿倒是并未废多大力气,齐羽色跟着安阳进去,便在内室见着了躺在床上的淑妃。
这着实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只是心里却不如表面的那般柔弱。
“这位看着眼生,是姐姐近日可心的人儿么?”淑妃一双眼睛犀利的在齐羽色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安阳。
齐羽色抢先摇头:“不是。”
想是没料到她这般大胆,淑妃神色一僵,眼中顿时闪过阴霾来:“姐姐也是,进宫都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知晓这外边的复杂,怎么什么人都能带进来了。”
“是我自己进来的。”齐羽色摇摇头,“特地来找淑妃你的。”
淑妃不认识她,这很正常,毕竟在淑妃进宫之前齐羽色便嫁去北齐了。是以这会儿淑妃这般的嘲讽,齐羽色便也懒得和她计较。
“要送些东西来给淑妃,只是这些东西不好叫别人看见了。”齐羽色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来。
这些东西淑妃是用过的,想必她自己也清楚得很。
而事实也没叫齐羽色失望,淑妃一拿到那小瓷瓶,面上的表情便变了。
“来人!有刺客!将这妄图行刺本宫的刺客捉住杀了!”淑妃忽然面色狰狞的大叫起来,并起身去抓齐羽色。
“淑妃!你在做什么!?”安阳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忙站起来挡在淑妃前面。
而在这动乱中,谁也没注意刚刚的两个小瓷瓶,便被淑妃趁乱抹在了她自己身上。
齐羽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从怀里掏出另外的小瓷瓶,趁着上前护着安阳的动作,将里面的东西也抹了上去。
很快安阳的身上便显现出血红色,且越来越多,乍一看便像是小产流血了一般。
“快去叫皇上,淑妃心怀怨恨,将贵妃娘娘推倒了!”齐羽色沉静的冲安阳的宫女吩咐。
只她自己,却好端端的护着安阳,别说摔倒,便是磕着碰着都不可能。
淑妃想是没想到会被这般倒打一耙,顿时也有些愣住了。
她只道她这般颠倒黑白,却还有个比她更能颠倒的。
那宫女已经跑了出去,这边的混乱并未持续多久,宋晖霖便赶了过来。一见现场这般‘血腥’,不由越发的恼怒,便先将淑妃降了品级禁足发落了,这才注意到齐羽色。
“你竟是……”宋晖霖神情一时有些踟蹰起来,表情讪讪。
“北齐出了些意外,我要在南临住一段时间,正好还可以见着小皇子的出生。”齐羽色淡淡的解释,随后也不打算说太多,便指着淑妃道:“她小产怕是假的,看看这个。”
说罢便将瓷瓶里的液体倒了出来,都是无色无味的液体,两相混合之后便成了血红色,端的是触目惊心。
不过是些酚酞溶液,遇见碱性的溶液便会变红罢了,在齐羽色眼里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反应。
宋晖霖立时便明白了:“好在有你,若不然朕当真要被这毒妇给骗了。欺君之罪,当诛灭九族。朕看在尚书劳苦功高,便只将淑妃打入冷宫罢!”
从权势滔天的淑妃,变成冷宫的弃妇,只是一夕之间。
由此,齐羽色这个人也在后宫传开了,只是大多数妃嫔都不认识她,一时也把不准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而此时的齐羽色已经和宋晖霖到了御书房中。
“皇上还是勿要逼得太紧的好,若不然这些大臣狗急跳墙,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齐羽色淡淡的看着,声音温和。
“你还是这般的看得开,只你不知晓这些人。朕不逼他们,他们便要逼朕了!”宋晖霖冷哼一声,眼中戾气一片。
他自然是想要徐徐图之,然而这南临的朝政,早就在先帝时候被整得乱七八糟了。
从宋晖霖接手,先是官员腐败,再是东岳贼人之乱,导致损失了许多有建树的老大臣。虽然后来有科举立时补充了人才,却是再没有那般的好用了。
初时宋晖霖将科举选出来的官员培养起来,原是想作为自己的心腹,却哪里想这些白眼狼,竟是自己拉党结派的开始于那些老臣分庭抗礼,掌控这朝堂局势,并借此来牵制他这个皇帝!
只可恨他手上并无过多兵权,若不然这些人他定然要一锅端了!
“后宫与前朝本来便是相互平衡的,你若是为了护着安阳,过多的打压那些妃嫔,却是要叫前朝大臣不满了。”齐羽色好意的出声提醒。
这般说其实也不过是探探宋晖霖的口风罢了。
“朕倒是让着他们,只是这些年他们却越发的过分的。如今安阳快要生产,待她生产完朕便要立她为后,容不得旁人置喙!”
宋晖霖眼中满是战意,想必是想着大干一场了。
齐羽色轻轻的摇头笑笑,并不做理会。
科举选取的那一帮新官员中,有八成都是萧辰的人。是以若真是起事,便不用太费精力,这件事情她既然交给唐云风去做了,便是百分百放心的。
如今她只要在后宫控制住安阳,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可。
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便是现下剥妇产都没问题的。且这个孩子定然不能让其在政、变前出生,若万一是个女孩儿,那这政、变便没了名头的。
是以在这之前,便将安阳腹中的这个当成男孩儿,最好。
淑妃一被打入冷宫,便立时还有好几个妃子也被责罚,一时间后宫怨声载道,喊冤声不断。
而前朝对应的官员则是步步紧逼,且宋晖霖这一次在无形之中,处置的都是守旧派官员的女儿,又在无形中给新派官员撑腰了,惹得两党的争斗越发严重。
彼时惹得烦了,宋晖霖便寻了借口,将一些冲撞了他的官员都发配到各郡县或者边境做督军、做刺史。
唐云风的人则迅速的配合,将这些官员所发配到的地方兵力拿回来,迅速的控制地方势力,以保证帝都乱起来,地方却不会乱。
自然这一些是在暗地里进行,宋晖霖并不知晓的。
这般过了半月,朝中倒是有了次大换血,宋晖霖掌控起权势也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了。
只除了一件事:吏部尚书总吵着要见淑妃。
这哪里能叫他见着!
炎日的雨总是要来得叫人期盼些,只是这雨前,却是无比的压抑闷热。
齐羽色抬头看着越发黑沉下来的天空,眼神有些怔然:“怕是……到时候了。”
转身走到内殿,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安阳,齐羽色轻轻的笑道:“我待会儿便要出宫去,你若是想要活下去,便与我一道出去。”
“你——”安阳面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去抓住贴身宫女的手。
“今晚行动,你倒是不用去告密,便是他知晓今晚,也决计是逃不过去的。”齐羽色面色淡然,一点也不怕安阳去告密。
现下朝堂表面看着是掌握在宋晖霖手里,实则有一大半官员是顶了空缺而没实权的。再者若一个人混起来,倒也不会管那么多。
她今晚便是要让那个人混起来,弑君篡位。
至于安阳腹中的孩子,只不过是给另外安排的人一个借口。安阳和这孩子出不出现,都没有什么差别。
左右外边的人看不到后宫的情况,便是到时候时间已久,很多事情就已经顺理成章了。
更何况,她安排的那人是有绝对的兵权的人。
“王妃,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都好,可否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安阳忽然跪下来,死死地抓住齐羽色的手不放。
她眼底是疯狂的祈求,也是深深的悲哀。
齐羽色轻叹一口气,她没看错,安阳到底是对宋晖霖有些不同了。
“我肯留,他却未必肯活。今晚之后,这南临便是要改朝换代,不会再姓宋了,他便是这南临的亡国之君,你当他愿意苟活在这世上?”
齐羽色唇角勾着一抹笑意,轻轻摇头。
但凡忍辱偷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她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便不会心软,放虎归山必留后患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安阳眼中的希冀渐渐的灰暗下来,抓着齐羽色的手也缓缓的松开,眼中一片灰败的跌落在地上。
“先跟着我出宫,往后再说。”
齐羽色轻叹一口气,叫了人帮着安阳收拾,而后安排了轿撵直接出宫了。
将安阳安置好,到了晚间齐羽色便偷偷让星辞带着她,径直往皇宫的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