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一艘货轮救了,带到了新西兰,休息了几天,经过一些审查和手续,终于被允许回国了。
这天中午,我们被移民局的人和警察带着,前去机场坐飞机,宋宝玲已经和他们聊开了,所以我们并没有戴手铐。
飞机晚点了,我们几个人坐在大堂边上的咖啡厅里,吃点东西。
宋宝玲和移民局的女干事去了卫生间,我和两个白人警察吃饭,两个警察有说有笑的,我听不懂,只好跟着傻笑。
咖啡厅门口,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没有提行李,只是拎着个小包,她的脸上带着深色的墨镜,身材很好,很有气质。
墨镜美女坐在一边桌子上,有服务员走过去和她交流,她转头跟服务员说话,声音很好听,很熟悉,像是那个越南美女。
我仔细看了看,仍然分不清,于是我笑嘻嘻向两个警察说了两句,指了指墨镜美女。
一个警察犹豫了一下,笑了,点了点头。
我起身走了过去,来到墨镜美女对面,坐了下来;“嗨,是我,你是越南美女吗?”
墨镜美女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慢慢地笑了;“是我,你怎么在这里,宝玲呢?”
震惊!她竟然说出了流利的中文!
“你会中文?”
“宝玲呢?”
“她去厕所了,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你被艳娇害死了?你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我问。
越南美女仍然戴着墨镜,有些忧伤似的,没有说话。
我说;“你活着太好了,我正有事要问你,你现在方便吗?要去哪里?”
越南美女摇了摇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问。
越南美女说;“最后那条活着的人鱼怪,你们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越南美女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她似乎有些伤感;“宝玲说,那条人鱼怪只有一条……咳、咳……就算是活着到了人间,也不会威胁人类……咳、咳、咳……因为它自己不能繁殖……咳、咳……你说,宝玲说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宝玲是学生物的,说的应该没错吧?”
越南美女慢慢退下了墨镜,一双眼睛竟然全黑了,冒着寒光;“她说的完全不对……”她忽然而起,向门口走去!
我惊呆了,顿了一下,急忙追了出去。
机场大堂里,密密麻麻人来人往,一个黑发女人的背影在不远处快速穿梭着!
我刚要追上去,猛然被扑倒了,两个白人警察死死压住我,给我戴手铐!
我呼喊起来;“就是她!在她肚子里!不能让她离开!……抓住她!……她能毁灭人类!……”
一个白人警察大怒,一下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叫不出来了,两个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把我拷死了。
黑发背影转过身来,一边走着,退下一点墨镜,两只全黑的眼睛看着我,鬼魅地笑了一下,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我和宋宝玲回国了,飞机降落在我打工的那个大城市……
几天过去了,媒体上没有报道邮轮的消息,周围也没有人谈起,只有一个小网站上,说起有邮轮失踪的事情,却也是寥寥数语,不尽详情。
朱经理和几个同事的家属很快得到了巨额赔偿,但是却没有我的份,公司里其它同事向我打听情况,我都实话实说了。
公司领导找到我,说我散播谣言,将我辞退了,而且扣罚了我的提成和奖金。有关人员也找到我,警告我说话要慎重,我想我应该尽早离开是非之地,于是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宋宝玲开车送我去的火车站,她没有说挽留我的话,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些缘分错过了,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了。
站台分别的时候,我们相互嘱咐,要小心神秘组织,时刻注意安全。宋宝玲给了我一包东西,里面装了些水果和香肠等食品,我收下了,与她告别过后,上了火车。
在火车里吃东西的时候,我在一包方便面里,发现了两万块现金,都是一百元的新钞票,还有一张照片,是宋宝玲的一张泳装照,三点式的……
火车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老家,夜里,我在座位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怪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飞鸟,在大海中飞行着,狂风暴雨中,我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知道,在太平洋的某片海域,一艘焚毁的邮轮上,一个女人在等着我……
或许,在每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她会赤身露体,行走在天台甲板上,她的身边,会跟着一只丑陋肥胖的血乌鸦……
她会看着太阳慢慢落入水面,结束一天的等待,回到某个船舱,或者,在昏暗的走廊里,她会孤独地跳起怪异的舞蹈,唱着自己的小曲,来排解寂寞。
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个女人会怎么样呢,将我毒打一顿,还是扑到我的怀中,哭诉衷肠,无论如何,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只要我紧紧地拥抱住她,亲吻她,她就不会再反抗了,会对我千依百顺……
我有种预感,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与她的真身……
下了火车,我在站台上看见了妈妈,矮小的身材,罗圈腿似乎更严重了,已经冬天了,她穿的却很单薄,戴着一顶帽子,却没有完全盖住花白凌乱的头发。
妈妈看见了我,笑了,呼喊我一声,走了过来。我们相向而行,在人群中对面停下,我仔细看着她的脸,不过两年多没见,她又苍老了许多,眼睛更小了,脸上的肉也更少了。
我的行李有两个大包,我说打个出租车回去,妈妈坚持帮我拎一个,去做公交车,我们回到了小城郊外的家里。
我家的房子是个平房,虽然是农村,但是离城里并不远,原本家里还有两块小地,后来修水坝占了,就没有再种地了。
十三岁的时候,我父亲去世,母亲独自一人把我养大,可惜我不争气,上学不好,外出打工多年,也没有攒下钱来,其实这中间有一件事,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沿海大城市打工两年,攒下了一些钱,但是被一个所谓的朋友骗光了,最令人气愤的是,那个所谓的朋友,不但骗了我的钱,还拐走了我当时交往的一个女孩儿,不过,那个骗子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临走时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女孩儿并不喜欢我,也许这是事实吧,我确实没有牵过那个女孩儿的手,人家也没有答应我什么,虽然我给她买了一部手机和一些化妆品,好像还有两套衣服,其它的我有些记不清了。
妈妈是个有文化的人,小时候是在大城市长大的,她的父母也都是城里人,如同他们那个年代许多人一样,妈妈知青下乡来到了我们这里,与我的父亲结识,结婚,留在了穷乡僻壤。
自从父亲过世后,妈妈就以卖菜为生,每日起早贪黑,非常辛苦将我养大,也没有再找过男人。
回到家里,妈妈摘下了帽子,贴着头皮的小半截头发,都已经雪白一片了。妈妈开始忙活起来,点火烧炉子,做饭,我们吃完饭,已经晚上了,坐在炕上闲聊。
说了许多后,我话锋一转,说遇到一个很像自己的人,问我有没有双胞胎,妈妈笑了,说没有。本来我还想打听一下姐姐的事情,但是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就没有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