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伟的调查进入了关键时刻,位于地下坐窟中的刑术三人也在着急的寻找着出口,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凡君一却坐在刑术的当铺之中,盯着刑术故意没有放进保险柜,而是刻意摆在柜台下方的绝世画。
凡君一看着绝世画画框之中镶嵌进去的那个小东西,知道那肯定是追踪器或者是定位芯片一样的玩意儿,是阎刚弄来的,如果有人试图将这个定位芯片给撬下来,那就会直接损坏这幅画。
对于收藏者来说,这幅画的价值不大,所以没有人会偷,而对于想找奇门线索的人来说,如果撬开这个芯片,绝世画被损坏之后,也许会连带着损坏其中隐藏着的线索。
所以,这是一招险棋。
凡君一坐在那,喝着刑术的茶,往烟斗中塞着烟叶。
门开了,凡君一头也不转,直接道:“坐。”
艾星灵走进当铺之中,直接坐到凡君一的身旁,看着他手中的烟斗道:“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
“这是烟斗,不能吸进肺里的那种,而且,我只是把烟叶装进去再拿出来,又装,这种方式利于我思考。”凡君一终于扭头看着艾星灵,随后一笑,“你今天很漂亮。”
艾星灵对凡君一的突然奉承,只是回以冷笑:“几十岁的人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再说了,你为什么要约我在刑术的当铺见面,而且还是不请自来,闯空门是犯法的。”
“民不举官不究,你认为刑术知道了会报警吗?”凡君一将烟叶又小心翼翼倒在铺好的绸布之上,“你还记得这幅画吗?”
艾星灵点头:“当然,但我们看到的不是这幅,是另外一幅。”
“看来真的如璩家人所说,当年那个逐货师,为了严守那个秘密,用了不少的办法,他的脑子真好用,全都是随机并可行的办法,就好像是一座迷宫,一座有上百个入口,但只有一个出口的迷宫,只有其中一个入口可以走到出口,但如果你选择错误,走错了入口,你要想再返回,那就是难上加难。”凡君一抬手看表,“你说他们现在到哪儿了?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那个秘密?”
艾星灵摇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到底是璩家人利用了那个逐货师,还是那个逐货师利用了璩家人?这幅画中到底是不是真的隐藏了奇门的线索。”
“你对奇门有兴趣?”凡君一问。
艾星灵摇头:“铸玉会的,只会对玉感兴趣,但如果真的要说在我们其中,谁会对这些感兴趣,那只有你了。”
凡君一傻笑道:“那倒也是。”
“别磨蹭了,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如果风雷知道我们这样单独见面,会胡思乱想的。”艾星灵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凡君一迟疑了下道:“我觉得四大首工应该取消。”
“什么?”艾星灵转过身子,看着他,“如果这个制度取消,以后怎么管理铸玉会?”
“星灵,实话实说,当年咱们成为四大首工,建立这个制度的时候,原因是什么?”凡君一一脸正色道。
艾星灵道:“因为璩瞳失踪了。”
凡君一再问:“璩瞳怎么失踪的?为什么会失踪?这个失踪二字前后是不是应该加上引号?既然我们已经默认并且暗示刑术去了那个地方,那么就应该预计得到下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艾星灵不说话,凡君一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有点!”艾星灵摇头,“但我后悔并不是因为担心我们建立的制度会被破坏,而是我担心……担心晨雪会受到影响。”
凡君一起身,走到艾星灵跟前:“星灵,当初我们四个人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会给晨雪和她姐姐带来伤害,但现在我们挽救还来得及。”
“挽救?月佳已经失踪了多年,谁也找不到她,怎么挽救?”艾星灵站起来,“以当年的情况来说,我们四个人就是篡权,就是政变,我们用最不要脸的办法欺骗了璩家人,让他们唯一的传人躲在那个该死的地下坐窟当中。”
凡君一不说话,艾星灵指着地面又道:“他就在这下面躲了几十年,当他第一次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要出来的时候,我们四个血气方刚,抱着一腔热血,又无比幼稚的年轻人,不想拱手将权力交出去,所以选择了继续欺骗他,我知道,你也清楚,我们都希望他死在下面,可惜没有,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凡君一摇头:“那是时代的错,历史的错,和我们无关。”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暗示刑术下去?”艾星灵瞪着凡君一,“你不就是希望他下去找到那个人吗?那个曾经铸玉会的领袖!”
凡君一皱眉:“那你呢?你不也暗示了吗?”
“是!我暗示了!但我没有像你暗示得那么明确,我很矛盾,我想赎罪,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欠璩家的!”艾星灵指着凡君一,“你,我,风雷还有万安,我们都欠璩家的!”
凡君一看着艾星灵,一字字道:“所以,我说四大首工制度应该取消,难道错了吗?没错,我们欠璩家的,我们让刑术下去发现这个秘密,璩家人会返回铸玉会,当年的秘密也会被发现,按照规矩,我们四个人会被逐出铸玉会,晨雪也会发现身世的秘密。”
艾星灵呆在那,什么反应都没有。
凡君一继续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还。”
凡君一说完坐下来,重新装填着烟叶。
艾星灵转身看着他:“你想取消这个制度,完全是因为当初凡孟的死,对吗?你讨厌这种制度,所以一开始,你就想让璩家人回来,但你要知道,就算当初是璩家人做主,凡孟也会死!”
凡君一坐在那慢慢塞着烟叶:“谁知道呢?谁也不能回到过去,对吧?”
地下坐窟之中,爬到第四层的刑术从其中一个坐窟中钻出来,朝着对面的胡三千摇摇头。
胡三千也摇头道:“我这边也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发现了一些金箔,说明这些坐窟里面曾经是有金身的,但被人取走了。”
刑术蹲下来,对着下面喊道:“晨雪,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喊完之后,下面没有任何回应,刑术又喊了一嗓子,随后意识到不对,立即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对面的胡三千也立即直接跳下,落地之后,两人立即分头在周围的坐窟之中边找边喊,找了一阵之后,虽然没有发现贺晨雪,却在右侧第一层某个地库之中发现了一道打开的暗门。
刑术看着那扇在坐窟墙壁内开启的暗门,又用手电照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上面明显是人挣扎过的痕迹,立即就追了进去,胡三千叫了一声:“别慌,我去收拾东西。”
刑术径直追进去的那一刻,胡三千转身快速收拾着东西,却发现除了自己和刑术的背包还在原地之外,贺晨雪的所有随身物件都不见了。
这一刻,胡三千后背冒出冷汗,他意识到掳走贺晨雪的这个人,行动简直就如鬼魅一般。不仅能在悄声无息之间将人给抓走,还同时将东西也一并带走。
“刑术!小心点,那家伙不简单!”胡三千背上背包,抓着刑术的东西就朝着有暗门的坐窟中跑去,跑到暗门跟前,看向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根本看不到电筒光,这说明刑术已经追远了。
胡三千只得硬着头皮追进去,但刚跑了几步,就闻到通道中有一股奇怪的中药味,他下意识停下来,细闻了下,虽然觉得不是什么有毒物质,但还是掏出准备好的布来,用药水浸湿,蒙在口鼻之上,这才继续朝着前面追赶。
胡三千很清楚,那人掳走贺晨雪也许是做饵,如果刑术再出点什么事情,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了,同时他也断定来者绝对不是潘峰,因为潘峰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本事!
就在刑术与胡三千追进洞中的时候,潘峰则慢慢从另外一个通道中走出来,随后滑落在地上,跪坐在那具女尸跟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尸的脸颊,随后将绳索套在女尸的身上,再背到自己背上,吃力地朝着刑术、胡三千追去的暗门内走去,边走还边哼唱着那首《舒伯特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通道深处,急速追赶中的刑术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传来的那首歌,他脑子中全是救下贺晨雪的念头,而在后方的胡三千则刹住脚步,喘着气慢慢转身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听着潘峰哼唱的那首,原本应该很温馨很温暖,但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摇篮曲。
胡三千知道他不能回头,他必须继续前进,随后转身朝着前方继续追赶而去。
喘气声、心跳声,还有脑子中幻想出来的贺晨雪的求救声,这些声音混杂在刑术的脑子中,加上焦急,已经让刑术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他跑了一阵之后,继续喊道:“晨雪——”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开始悔恨为什么会让贺晨雪独自一人留在最下面,自己怎么会犯那种错误!明明知道这里除了潘峰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的。
终于,奔跑中的刑术看到了前方有亮光传来,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那道即将落下的暗门冲了过去,随后从门与地的缝隙之间滑了过去,刚滑进去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环境时,一阵破风声从他耳边响起。
刑术意识到有人袭击自己,侧身翻滚避过,还没爬起来,便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来者抬脚踩下,刑术连续翻滚避过,鲤鱼打挺跳起,朝着前方疾跑几步,踏墙而上,借力一个回旋踢。
那一记回旋踢踢向对方头部的同时,对方举起左臂,一挡一拨,借着惯性的冲击力挡开刑术的腿部,在刑术还未落地的瞬间,蓄势以待的右拳直接击出,打中刑术的腹部,随后立即后退收势。
刑术腹部中拳,落地之后翻滚着爬起来,捂着自己的腹部,靠着墙,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怪物”——眼前人蓬头乱发,用麻布包着面部,只露出一双骇人的双眼,还穿着一身用破布、麻袋、水泥袋、稻草之类的东西掺杂在一起的衣服,不知道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材料,还是其他原因,衣服是短袖,裤子也是如七分裤一般,将四肢的一部分裸露在外面。
刑术的目光扫过那人的四肢,从其肢体凸显的肌肉来看,这家伙身强力壮,而且功夫也不错,可以说在如今这个世道,刑术从廖洪美那里学来的苗家蚩尤拳法绝对够用,在先前中了那“怪物”一拳之前,他从未被人打得这么惨过。
“来——”那人开口说了一个字,右脚站定,左脚慢慢上前,双手却是背在身后,完全是一副“你不是我对手”的表现。
刑术虽然学过功夫,也研究过功夫,但天下之大,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更不要说原本就是武术大国的中国民间就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拳法,所以他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用的什么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擅长用拳,而不是腿法。
先前那人踩下来的那几脚,虽然很重,却没有章法,如果是个擅长用腿的人,他估计早就中了好几招了,这也是为何他首次还击要采取回旋踢的原因,想以腿制拳,取得攻击距离上的优势。
“在下刑术,师承云南苗寨蒙优氏,所习拳法为南蚩尤,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刑术回想起廖洪美所教,廖洪美从教他习武那天起,就不断告诫他,如果在外遭遇敌手,或者是遇到有真功夫的人,一定不能蛮干,有机会一定要做到先礼而后兵。
因为即便是时代变了,有前有后,尊师重道的江湖规矩永远都不会变。
怪物哼了一声,闷哼中带着一丝笑声,随后回应道:“你莫管我打的是墨子拳咯,阔以打赢就是好拳晓得不。”(我打的是杂家,不管什么拳,能打赢的就是好拳。)
刑术听闻其口音,随之一愣,因为对方说的是湖南话,在东北哈尔滨的地下竟然藏着一个功夫如此高强的湖南人!?这未免太扯淡了吧!
刑术想到这的时候,也同时一眼扫到了在墙角中靠着,应该是晕过去的贺晨雪,他意识到贺晨雪应该没事之后,又仔细看着所处的这个环境,发现自己好像在一座塔当中,而且是中间镂空,每一层周围都有楼板,上下有楼梯相连的怪塔之中,在自己头顶的第二层塔内有几层放满各种罐子、瓶子的架子,楼梯相对的位置,还放置着一尊金光闪闪的金身。
就在刑术还想仔细看看的时候,那说着湖南话的怪物再次冲上前,挥拳如闪电般朝着刑术袭来,刑术避之不及,只得举起胳膊一面躲闪,一边硬挡,同时寻找着对方的空当。
下盘过稳!只能攻中路了!刑术放下左臂,身子朝着右侧猛地一闪,蹲下的同时,挥动左拳朝着其左侧腹部击打而去,对方如刑术所料立即垂下右臂挡住,刑术立即挥动右拳,挥了一半,突然起身,朝着其胸口打去,那人反应极快,双手朝着胸口猛地压去,压低刑术的拳头,正要还击时,已经击退并且蹬墙借力的刑术抬起膝盖就顶了上去。
对方胸口结结实实中了刑术一膝盖,直接朝着后面仰去,翻倒在地。
刑术乘胜追击,冲到其跟前的时候,步法一变,绕到其左侧的位置,用胳膊肘直接朝着其胸口重击而去。
那人单掌一托一举,带着刑术的手肘,直接拨开他的身体,随后转身跳起,抬手制止刑术继续打下去:“罢手!”
刑术点头:“好,罢手,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你是最好的人选!”那人冷冷道,“果然和潘峰所说一样,是最好的人选!”
此时,那人再也没有说湖南方言,换做了发音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刑术很是纳闷,摇头道:“前辈,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指着头顶道:“只有我知道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如果你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打赢我,第二,答应我的要求,帮我的忙。”
刑术摇头:“前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呢?”
那人也摇头:“你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我这样一个人,你认为还需要什么理由?人一辈子的时间很短,如果做每件事都需要理由,那你会浪费很多时间。”
刑术上前一步:“前辈,那我问你,难道你在没有任何理由的前提下找我帮忙?”
那人一愣,忽然笑了:“牙尖嘴利!我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她!”
那人顺手一指,指向旁边的贺晨雪。
刑术立即问:“前辈,你认识她?”
“对!我认识她!”那人咬牙道,“她是我仇人的女儿!”
刑术一惊:“仇人?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别装作不认识她的父母。”那人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让潘峰盯着他们,伺机报仇,没想到,盯着他们的同时,我发现了你,你是我最合适的报仇人选,我还知道,你很想了解当年潘峰的事情,如果你帮我,我可以把最精湛的手艺传给你,还可以让你成为富可敌国的铸玉会领袖!”
什么?铸玉会领袖?刑术傻在那了,盯着眼前这个无比邋遢的人,觉得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