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职业——灵媒,也被称为渡念师。
灵媒是对人言,而渡念师则对鬼言,渡念取义渡化执念,渡念师的存在就是为了渡化拥有执念停留人间不肯散去的鬼,亦称灵魂。
一个沟通人与鬼的职业,不过我又和其他灵媒不同,我能亲眼看见鬼。
其他灵媒虽然不能看到鬼,却能够感知到鬼的存在,也有能帮助寻找及看到鬼的工具。
不过“规矩”中严明,渡念师不可用工具令普通人看见鬼,这是规矩的首条。
所以渡念师借用灵纸与灵笔与鬼交流,来帮助鬼消除执念,离开现世,前往投胎,但是不是真有投胎一事,却又很模糊。
这种玄之又玄的方法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有人也认为那让笔浮起来的是一种魔术,骗人的把戏,不过渡念师们也不在意,信的人会信,不信的人怎么都不会信。
现如今在这高科技的时代,灵媒被看成是神棍,说实话,其实在看见鬼之前,我也是鄙视鬼神一说的那一边。
所以即使是现在,我依然自称为神棍,或许是因为我从内心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吧。
但后来,我却发现,是不是神棍对那些失去至亲的人来说并不重要,或许知道那即使有可能是假的,但他们仍要去,只为心里能有些安慰,又或许害怕自己会真的崩溃吧。
庄非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金黄的阳光瞬间便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屋子,庄非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慵懒着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眸中却仍掩着沉沉的烦躁,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令人厌烦的一天又开始了啊。”
会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的,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原本的平静生活变成现在这样,你也会如此郁闷和烦躁的。
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这才是最真实的世界。
不过有时我甚至也会觉得我其实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又太真实了,于是我又不由又否定了我的这个猜测。
所以,自从那日之后,我便不常出门了,除非有重要的事,又或是那个“神骗子”找我。
“这次又不知道那个‘神骗子’找我干什么,别又是那些什么‘小鲜肉’啊,新潮化妆品之类的,若还是这些,我一定拆了她的神庵堂。”
我性子算比较冷淡的,但总能有惹怒我的人,我口中的“神骗子”就是一位。
庄非刻意避开人群,也避开那些死后却仍因有所痴念而停留人间不肯离去的“鬼”们,从第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的熟视无睹,她不想给自己平白惹上事端,所以装着看不见。
庄非径直走着,前面走来一人,那人一脸颓唐萎靡之色,一身的尘土尚未扫干净,深蓝色的矿衣带着几分褶皱,可这不是庄非关注他的原因。
庄非微微偏离自己原先走着的路线,而后再不看那二人,径直走着,只是那男人身后跟着的一个盘头女子似有所感的回头望了望庄非离去的背影。
“神骗子”的庵堂及尽各种鬼神之物,墙上挂满着佛家之物,满屋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而且还是劣质檀香,本就不喜各种莫名香味的庄非更是不喜了。
掀开帘子,庄非刚欲说些什么,便见身旁有一六七岁的孩童,那小孩儿好奇的望着她,庄非面色有些柔和,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
这个小孩儿不是人!
庄非得出这个结论,面色又恢复了冷淡,收回手侧身过去,果不其然,“神骗子”又在“糊弄”人了。
“神骗子”装得一脸高深莫测,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舞弄着手上的金铃铛,像是在做法招魂,其实早已在这了。
只不过这是一个小孩儿。
庄非无奈摇头,看似一副胸有成竹的“神骗子”其实心焦难安了,庄非决定还是帮她一把吧,毕竟也是她也算是自己的引路人。
庄非伸出手牵着小孩,突如其来的庄非让二人都吓了一跳,“神骗子”眼前一亮,急忙咳嗽了几声,对着那位面色憔悴的妇女道:“这位是我的助手,严女士请不要惊慌。”
转过身,“神骗子”就变成了庄非熟悉的模样,略带哭腔的低声对着庄非诉苦,泫然欲泣,甚至于委屈的嘟起了嘴,“小非非,你可算来了,我差一点就砸招牌了,那个小孩儿可真难弄啊。”
庄非头上一阵黑线,如果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年龄,庄非便也不会觉得怪异了,但偏偏她知道,奔六的年纪奔三的脸,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保养品,从外表看竟然丝毫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龄。
庄非抖了抖身上突起的鸡皮疙瘩,“你就不能正常点?!”
“神骗子”更加“变本加厉”了,庄非的额头气的直跳,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在这样,我就不管了。”
“神骗子”闻言,立马收回了那副神情,那变脸的速度就是庄非拍马也赶不上的,讨好地笑脸却透着得意。
再转头,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咳咳,严女士,您的儿子已经到了,你有什么想说话的就说吧。”
严女士微微有些愣怔,一时竟没了表情,只是眼泪还止不住的滴落,有些颤抖的微微仰着头望着“神骗子”。
“云婆大师,您说的、是…是真的吗?”
云婆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给庄非,庄非轻车熟路的走上前,将手中牵着的小孩,带到那位可怜的母亲面前。
“严女士,你的孩子就在你面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怕是最后一次了。”庄非说完,蹲下身子,对着面前的小孩扬起一抹暖暖的笑容,“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妈妈说吧,那就去说吧。”
说完这句,庄非站起身,稍稍退了一步,她没有去看那位“母亲”的神情,或许也没有必要去看。
很多人即使来找庄非帮忙,但庄非其实知道,那些人从内心深处还是怀疑庄非的。
又或许,他们相信庄非真的能看到所谓“鬼魂”,但因人本性中的排异本能,他们隐隐害怕庄非,甚至厌恶庄非。
但庄非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想法,她只是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即使这些事在她本人看来也十分荒唐。
严女士愣愣的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她却凭着一位母亲的本能,知道她的孩子就在这,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颤抖着欲伸出手,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她什么都没有抓到。
庄非看着,看着那只手穿过那个小孩的身体,她看着那个孩子本来开心的表情一点一点坠落,他疑惑,为什么那只曾经无数次抚摸他的手,这次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庄非不忍心那样残忍的告诉他事实,因为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承受、该承受的事。
死亡,多么残忍的一个词啊。
对大人来说亦是无法承受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