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里面并不比外面好,楼房都是旧楼,却被整理的很干净,掉落白漆的地方都被孩子们用想象画上了各种涂鸦。
大院子里有一棵大约两层楼高的参天大树,周围是一片柔软的草地,树下还有一个能容下三个小孩子或者两个大人的大秋千。
一群小孩子围在树下,三两成群的玩着游戏。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是旧衣服,但是却被洗得很干净,即使有调皮的孩子把衣服弄破,也都被人细心地将破损的地方缝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但更令庄非在意的,是那些孩子脸上如小太阳般阳光灿烂的笑容,孤儿院即使有国家补助,但实际条件还是很差。
国家那点补助只能维持孩子们最基本的生活。
想要过得更好,就要竞争,虽然在大人面前会表现得很和谐,但私底下却是互相竞争的,所以孤儿们大多都很早熟。
对彼此露出这样真诚且毫无防备的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一般是很少见的。
庄非虽然没有在孤儿院生活过,也不是孤儿,但却是单亲家庭,上小学的时候,是最煎熬的,因为孩子是最简单也最会伤人的。
在孩子简单的认知观里,单亲家庭的庄非和他们是不同的,更因为庄非的学习成绩很好,所以更被排斥,被排挤。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连那些家庭美满双亲俱在的孩子们中都会有竞争,更何况是这些没有父母生活条件更差的孤儿们呢。
但这里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这里很奇怪吧,这里的孩子每个都很简单,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有个同样简单的院长吧。”
庄非转头望向周一臣,周一臣的眼神很温柔,说这话时,他的眸中有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每个人都会有其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间孤儿院吧。
“不过,你也知道国家那些补助根本管不了什么事,而且最近也少了很多捐赠,状况变得比以前还要遭,有我在的时候,我会打一些工,来补助一些但现在……”
周一臣眉头微皱。
庄非不用周一臣说出剩下的话,也差不多知道了他的目的。
“所以你是希望我对这间孤儿院进行捐赠吗?”
但周一臣却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眸中隐着狡猾的光芒,轻声道:“我更希望能自己打工赚钱。”
“打工?”庄非微皱着眉头,眸子里满是不解,“打什么工?”
周一臣点头,还欲说些什么,慢半拍的院长终于出来了。
庄非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年纪大约五六十岁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疲劳。
但,嘴角的笑容却是那样灿烂,和那些孩子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而且是熟悉的脸,果然那天在医院的人是孤儿院的院长啊。
孩子们看到院长都纷纷涌了过来,围成一团,嘴里欢快地喊着“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好”这样的话。
“阿拉,院长妈妈的路都被你们挡住了喽,有客人来了,所以院长妈妈要去接待客人哦。”
院长如是说道,一脸的温柔。
“好,院长妈妈。”
“哦,知道了,院长妈妈。”……
一个个小萝卜头此起彼伏地应答着。
然后,庄非就体验了一把被一群小萝卜头围观的待遇,众小孩儿的眸中齐刷刷的写着“你是谁?我很好奇”这句话。
庄非微微后退,清冷的面具有些裂痕。
见状,院长一时没忍住,一下子嗤笑出声,庄非微微皱眉,抬眸不由望向周一臣,周一臣嘴亦角弯起一抹弧度。
庄非眉皱得更紧了。
院长像是才想起这位小姐是客人,轻声咳嗽了几声,将笑声又咽了回去。
嘴角却还是难掩笑意,“因为小姑娘你那副样子太可爱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笑出声了。”
庄非沉默了半刻,最后直接越过了那个话题,单刀直入,简洁明了地叙述了自己来的目的,“我叫庄非,是……周一臣的、朋友,我是来捐款的。”
……
“原来庄小姐是小一的朋友啊,什么朋友呢?难不成是…女朋友?”院长意味深长的道。
庄非黑线,这个人性格怎么和云婆好像,一样地不正经。
“不是。”庄非冷着脸道,“院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院长很是“哦”了一番,仍是笑眯眯地表情,“这样啊,对了,小非叫我邵阿姨就行了,叫院长那么疏远的称呼干什么。”
庄非嘴角微抽,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这么一个亲密的称呼嘛。
“恩,邵院长。”庄非从善如流的又疏远了距离。
邵院长一脸可惜,忽然眼眸又恢复神采奕奕,很是好奇的道:“对了,小非是什么时候认识小一那个臭小子的。”
庄非下意识地不着边际的瞧向一旁的周一臣,又快速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言语依旧简洁。
“偶然认识的。”
“那你们认识多久?没、发生些、什么吗?”
“没。”
“对了,小非是做什么?学生?还是?”
“…警察。”以前是。
“诶!警察呀。”
“小非,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
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邵院长在问,庄非作答。
然后,某个话痨院长紧紧握着庄非的手,一脸的感动。
“小非,你真好,小一那个臭小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耐性,现如今,人来了就喜欢唠叨,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听我唠叨那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丝不耐,小非,真是个好孩子呢。”
庄非无奈地微微扯了扯嘴角,垂眸不语。
内心轻叹一声,那是因为已经被某人锻炼出来了啊。
严肃神情,“对了,邵院长,这次除了捐款,我还想向您了解一些事。”
“恩恩,问吧。”邵院长双手搭在一起,支撑着下巴,一脸笑眯眯。
“周……一臣是怎么、失踪的?”
庄非想起周一臣临进来时说,邵院长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只以为他失踪了,临时又改了口。
一旁的周一臣愣了愣,却没有阻止,那天的情况他也记不清了,更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失踪了,在哪失踪的。
现在有机会知道,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但心却忽然冷了,她就这么想赶自己走吗?垂下眸子,一双眸子阴晴不定。
邵院长一愣,搭着的手放了下去,身子缓缓坐直了,往后边靠,倚着后背的沙发背。
抿唇,“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小一已经成年,按照孤儿院的规定,凡在孤儿院未被领养且长到18周岁的孤儿都要独立出去,不能住在孤儿院里了,他上了大学之后,就住在大学的宿舍里,这次他失踪还是他在学校的同学告诉我的。”
庄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他的同学有没有说他为什么失踪了呢?”
“好像是说去山上观星了,这小子明明是法律系的,却偏偏喜欢天文学,对了,他那个来通知的同学就是天文系的学生,我也只知道这些了。”
邵院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家伙就是不安分,好好的待在学校里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嘛,小非,这事你不知道吗?”
“恩?恩,我知道不是很清楚,知道他失踪,有些担心他,所以,所以……”庄非微扯了扯嘴角,后面的话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
撒谎,果然不适合自己。
周一臣闻言,心间忽然流过一道暖流,满心的戾气都消散了,他不由摸向心口。
“真是奇怪,头一次因为某个人的话心情上下波动这么厉害,即使知道那个人说的是谎话。”还真是被绑住了啊,不过,“为什么却是在我变成鬼之后呢……”
声音低沉,似带着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