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庄非站了起来，一旁的叶蕴仪吓了一跳，“庄小姐？”
庄非偏头，眸色冷然，道：“叶sir，我也想跟那个人谈一谈，拜托你帮我们找一个私密的空间。”
“这…”叶蕴仪有些迟疑。
庄非定定的看着叶蕴仪，“叶sir，放心吧，我会说服师兄的。”
叶蕴仪还是有些担心，“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几起惨案的杀人凶手，你们单独谈，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会有事的。”庄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叶蕴仪注视着那双坚定的眸子，不由得相信了，“那好吧。”
庄非感谢的额首示意，“谢谢。”
转身，推开了门，出去。
叶蕴仪偏头望向隔壁房间，姚烨张了嘴，口型像是个“不”字，可是还没等发声，门就被推开了。
“我同意。”庄非推门而入，打断了姚烨的话。
“小非？”姚烨皱着眉看着她，“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出去，我这还没审问完。”
庄非却摇了摇头，“师兄，他既然说想跟我谈一谈才肯交代，谈一谈也没什么，而且…”
庄非扭头看向林立文，眸子暗沉，“…我也有些事想问一问他。”
姚烨紧皱着眉头。
他知道以庄非的性格来说，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一定要这么做的，阻拦也是没用的。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姚烨就知道她是个执拗性子了。
还记得那时候，姚烨因为一些事而不得不到母校去做客坐教官，也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才大一的庄非。
那时候的庄非第一面给人感觉就像是个刺猬，也不应该说是刺猬，只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隔离开了，一言不发的样子，很严肃。
周围的嬉笑也都好似跟她没关系。
庄非笔试成绩是全校第一，但是实战成绩去很烂，啊，也不是说很烂，总之是不符合她这个笔试全校第一的名头。
因为庄非的孤僻性格，再加上她的笔试成绩远超众人。
周围人就对她议论纷纷，说什么只会使笔，以后就只能当个户籍警察，坐办公室了。
但是庄非却格外的不服输，别人练一个小时的，她就练三个小时、四个小时，每天姚烨经过操场的时候，都能看到庄非做单杠的身影。
渐渐地，姚烨也对自己班上这位好学勤奋的笔试学霸上了心，偶尔也会单独指导一下她的格斗方式。
姚烨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你们就在这间房间里谈吧，我会让人把摄像头关上，隔壁的房间也不会有人在的。”
黄予泽有些惊讶，“姚sir？”他本来还以为姚烨会拒绝呢。
姚烨不言，起身离开了房间。
黄予泽只好也跟着姚烨出了房间。
庄非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看着上面的红灯灭了，才看向林立文。
“现在这里没有人了，你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林立文不答，偏头看向装有单向玻璃的墙壁。
庄非明白林立文的意思，道：“放心吧，那里已经没人了，师兄说隔壁房间不会有人，就不会有人，他从来不会在这种地方撒谎。”
林立文又看向庄非，点头，“好。”
庄非仰靠在转椅上，不着边际地向后移了移，抬眸，看向林立文，“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林立文垂下头去，好似又陷入了沉默，
庄非是故意移动椅子的，因为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林立文的所有动作。
此时的林立文手臂紧贴腿部，手指竖起，这在心理学上是不安的表现。
林立文开口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庄非观察着林立文的反应，林立文的手抵着大腿，这是紧张的表现。
林立文眼神变得坚定而执着，“我想请你救救我妹妹，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你如果想让我认罪，就必须帮我。”
庄非转了转眼珠，面上平静无波，“救？你为什么会用这个字？”
林立文摩挲着手，垂眸，神色哀伤痛苦，“因为小清的灵魂被那个人囚禁了，我常常看到了小清被惩罚时痛苦的模样，我想让她解脱。”
“那个人”？庄非微垂眸，应该就是袁情口中的主人了吧。
庄非淡淡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能让她解脱的唯一办法就是净化她，到时她就不复存在了。”
林立文手一紧，眉毛上扬，挤在了一起。
庄非也不催，等他自己思考明白。
林立文手缓缓松了，定定看向庄非，点了点头，“好，即使是那样，我也想让小清解脱，不再成为他人的傀儡。”
庄非沉了沉眸子，“好，我答应帮你，把你从我那拿走的珠子给我吧。”
伸出手，林立文却是一僵，“我已经把那枚珠子拿给那个人了。”
庄非蹩眉。
林立文见庄非不说话，眸子一暗。
“对不起，我以为那个人能救小清，但是他在得知小清根本没把你抓来的时候，狠狠地惩罚了小清，所以我才会想着来找你。”
庄非对这个结果也有所猜测，闻言也没什么太大的惊讶，只不过还是有点烦躁。
“没事。”
林立文眸中浮现出一抹感激，“谢谢。”
庄非轻轻摇头，看向林立文，不解的询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自首呢，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
林立文一怔，半晌儿苦笑。
“我是为了赎罪，如果不是因为我，小清就不会被人比起当艳星，如果我能早一点鼓起勇气去看小清，和她和解的话，或许小清也就不会死了。”
庄非了然。
林立文看向庄非，神色哀戚，“庄小姐，你知道吗？我的前半生一直在失去，先是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后来又失去了重病的父亲，再来就母亲，和妹妹小清。”
庄非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沉默。
林立文也没在意，仍接着道：“所以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去过程，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庄非心中附和：是啊，人生确实一个反复失去的过程。
林立文见庄非的神情，笑了笑。
“我曾经在想，如果我当初能劝劝父母，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如果我有钱可以给父亲治病，他是不是也不会死了，如果我没有为了钱去混黑，也不会坐牢，也就不会失去了母亲和妹妹了。”
庄非不语。
人类总是为了失去的而在惋惜、后悔和遗憾，但很可惜，世界不会重来，也没有所谓的后悔药。
林立文看着庄非淡然的表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刚才姚警官有一句话没说对，杀那个男人不是最后一个局。”
庄非猛的抬眸，眉头一拧，“你是说袁情还有想要杀的人？是谁？！”
林立文指了指自己，“是我。”
庄非微惊。
“小清在杀那些人的时候我也在现场，从小清让我跟她一起去杀那些人的时候，我就知道，小清她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庄非惊讶过后，细细思索，袁情想要杀林立文也不是不可能。
“被警察抓捕的我会因为残忍无道的杀人手段被判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不管哪一条，我都注定了一种结局——‘死亡’。”
林立文定定地吐出“死亡”二字，面不改色。
庄非脑筋略微一转，就明白了林立文的话下含义，“你是为了让袁情最后一环计划成功，所以才来自首的吗？”
林立文见庄非才出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恩。”
庄非眸光闪了闪。
林立文舒了一口气，“希望我的死能让小清感到好受一点。”
庄非皱眉，似有些反应不过来，“人不是你杀的，你……”
林立文看着庄非，眼神坚定，“是我杀的，小清杀人的时候我没有阻止，甚至还帮手，我是帮凶，帮凶与主犯同罪。”
“那你确实该受法律惩罚，”庄非松了眉头，“…如果在袁情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阻止她，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林立文扯了一抹勉强的笑容。
“其实我更想由我来动手，那样的话小清也就不会成为那个家伙的傀儡，也就不会成为无法进入轮回道的恶鬼了。”
林立文握紧了拳头，眼眶充血，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之吞吃下腹的模样。
食其肉，啖其血。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你有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庄非略显焦急的问道。
说了半天，才说到正题，这个问题才是庄非真正想问林立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