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流弹横空出世，硬生生在丰子腾的手腕上开了一个洞。
“啊！”丰子腾捂着鲜血涓流不止的手腕，痛呼。
而被吸得近乎散魂的赵晓菁则狼狈地趴在地板上，咳嗽不止。
此番变故来得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反应，除了猜出流弹主人身份的云想。
云想越过恨天，夹起赵晓菁飞快向后掠去，云商抹了一把额头流下的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接过赵晓菁。
而姗姗来迟的庄非掐着点地赶到了，和云想并肩而立。
云想笑得心满意足，“你还是来了啊。”
庄非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化为一个字，“恩。”
云想顿了一会儿，“小非非，帮我。”她没有说全，因为她知道庄非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好。”干脆利落的回答。
下一瞬，云想的身体如一把离弦的箭，飞快地弹射了出去，庄非亦不示弱，以同样的速度挡在了面具男恨天的身前。
耳边兵刃交接之声，体内灵魂不安翻滚，庄非却仍面不改色。
转瞬，两人交上了手。
赵晓菁虽未被完全散魂，却终究晚了一步，已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
笑得好似没心没肺，“小商，我好像又要死一次了。”
云商仍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毫无起伏，“别胡说。”
赵晓菁舌尖多了分苦涩，果然刚才的是错觉，傲娇道，“我才没有胡说呢，我死过一次了，怎么会不知道死的感觉呢。”
“我不会让你死。”云商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赵晓菁笑得一脸满足，“恩，我相信小商，但是请小商不要救我。”
云商惊愕不解。
赵晓菁好似有些困了，眼皮上下打着架，“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游魂，幽魂就该去幽魂该去的地方。”
他知道的——他救不了她，所以那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但更多的是恨自己，他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当初……
手上多了一个冰凉的触感，云商顿住。
“小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大门口等你吗？”
云商不明赵晓菁为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题，一时没有反应。
赵晓菁忽然嘿嘿傻笑，拉回了云商的思绪。
自问自答似得道，“因为我担心小商你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想，就算你回不来，我也要当第一个为你流泪的人。”
云商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赵晓菁喜欢等他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在乎她。
“不过…”赵晓菁皱起一张小脸，“…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云商下意识问，“什么？”
“你离开时的背影。”
赵晓菁忽然感知不到脚的存在了，“小商，你喜欢过我吗？”
面对那样一张认真严肃的脸，云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恩，我知道了。”
云商顿时一怔，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一个字，他想问你知道什么了，那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腿没了，这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云商只觉得恐慌，“晓菁。”
赵晓菁惊喜，有些虚弱的喊，“小商，你第一次叫我名字了。”
“哪有”，云商想这么说，却猛然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叫过她的名字，正式的时候，低下的时候。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孤女、笨蛋、白痴女、跟屁虫……”
赵晓菁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把那些年云商给她起的外号像倒豆子一样吐了出来。
云商似隔绝了除视觉以外的其余四感。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如镜花水月一般，摸不到，抓不到。
“阿拉，我真的要走了啊。”赵晓菁感叹似得道。
云商猛地找回了四感，像个困兽一般低吼，“我不准！不准，你不许在离开我，我身边失去的人已经够多了。”
赵晓菁微惊，缓缓举起无力的手，一滴水珠打在了手心，而后穿了过去。
比看到外星人还稀奇，道，“小商，你流泪了诶。”
云商一怔，反射性地抬手一抹，果然摸到了类似泪水一样的水迹。
赵晓菁忽然抱住了云商，温柔的抚摸着云商。
云商恍惚中多了一个错觉，好像妈妈的手在抚摸着他。
“小商，哭吧，我知道的，伯父伯母去世时，你一定很想哭的对吧，现在可以了，你坚持的够久了，都哭出来吧。”
眼眶中的不明液体越聚越多，似不能承受这种重量了，一滴液体滑落，而后像是洪水开了闸，奔流不止。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是打湿了衣襟的液体，和轻微颤抖的身体。
“……小商，我爱你。”
嘭！怀中的人彻底化作了点点光点，光点像是有意识一般，渐渐包围了云商，温暖而明亮。
“我、也爱你。”
这句回答来得太晚，赵晓菁终究是没有听到。
云商重新捡起地上的剑，支撑着站起身，稚嫩的脸上多了份哀伤和坚毅，他成长了，只不过这成长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云商怒吼着朝丰子腾冲了过去。
五人又陷入混战的趋向。
盛怒中的云商仍没有失了应有的理智，他帮着庄非除了较弱的恨天。
由此，战局变成了一对三。
云想冷冷道，“丰子腾，你的帮手没了，一对三，你觉得你一个人打赢得了我们三个吗？更何况外边还有重重包围，无论如何，今天这里就会成为你的葬身之处。”
倏地，丰子腾的表情从颓势阴郁变成了不可一世。
狞笑道，“你们真的觉得我只有这点底牌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以极快的速度扭曲变化，如果说刚才的一幕是血腥残忍，现在便是森罗地狱。
天空及大地中隐隐有鲜血流动，没有尸横遍野，却无比的压抑，黑暗压顶，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手的血。
一片死寂。
“出来吧，众鬼们。”
丰子腾一挥手，爬的、走的、飞的，青面獠牙，无脸女鬼……几乎是一瞬间便布满了四周和天空，密密麻麻的。
如果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的看到，一定会晕过去。
三人没有，也差不多了。
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云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原来你还藏着这一手。”
丰子腾狰狞的大笑，“刚才我不过是逗你们玩罢了，你们居然还当真了，你真以为我大费周章地引你们来，就布置了那点东西？”
冷笑，“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云想。”
云想咬牙。
庄非皱着眉扫了一眼周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用问吗，一个字——打。”云商冷冷道。
云想脸色凝重，“小商说得对，除了这一条，我们别无选择，丰子腾交给我，只要我能干掉他，这个空间大概就会崩塌了。”
庄非点头，“好。”
三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丰子腾听后嘲讽大笑，“干掉我？你有那个本事吗？刚才那句话我还给你，今天这里会成为你们三个的葬身之地。”
“上！”
无数恶鬼惊嚎着朝三人冲了过来。
云商和庄非挥着剑，拼尽全力为云想打开了一条通道。
云想冲出后，通道立时又被堵上。
圈外，云想和丰子腾对峙站立，圈内，云商和庄非背靠着背，在这一刻，两人成为对方的支撑和依靠。
“希望云想能快点解决丰子腾，不然我们两个真的会死在这。”阿臣，我一定会回去。
“死是每个灭灵师注定的结局。”我已经没有可留恋的人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想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四周，冷嘲，“你的那些恶鬼手下都在哪躲着呢，出来吧，还藏什么藏。”
“不需要，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够了，不是吗？”
丰子腾耸了耸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所以你不用那么戒备，我没设埋伏。”
云想轻轻哼了一声。
“来吧，看看是你吞噬我，还是我吞噬你。”丰子腾似笑非笑地道。
“正有此意。”
两人缠斗在了一起，你来我往。
云想和丰子腾交上手，才发觉这人的深藏不露，他体内的灵力很浑浊，又很斑驳，像是一个人的灵力和众多恶鬼的阴力掺在了一起，十分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