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非的架势十足,但在朱三眼里,却一点威胁都没有。
他双手环胸,好奇地上下打量庄非,惊奇道,“诶,你个姑娘家怎么还会功夫啊,谁教你的?”
庄非恍然惊觉,忙收回了手脚,但身体却未放松警惕。
冷冷瞥了朱三一眼,语气漠然,“这与你无关,我要回去了。”
说罢,庄非转身欲走,却猛地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回沈府的路,这一迟疑,便停在了原地。
“你怎么不走了?”朱三忽调笑道。
闻言,庄非像找到了发泄口,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朱三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快点把我送回去。”
朱三耸了耸肩,很是无辜地道,“我要办的事还没办完呢,再说,你见过哪个贼会把偷的东西再送回去。”
“你!”庄非如鲠在喉。
朱三转了转眼珠,商量似得道,“这样吧,你陪我办完我的事,之后,我一定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庄非咬牙。
“你想得美”,她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她不能。
庄非阖着眼,极力平息火气,胸脯一起一伏,最终缓缓化为平静。
她睁开眼,眸中无半点情绪,“你要办什么事?”
朱三笑了,避开庄非问题不答,只道,“我们走吧。”
朱三前头慢悠悠地领着路,庄非则落在朱三身后一两米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不到半刻,前头传来了喧闹的人声,细听下,有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行人与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
“朱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庄非隐隐猜到几分,这一问只是为了确定。
“长安街。”朱三轻飘飘的道。
长安街,一个曾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长最宽的街道。
庄非见识过现代的长安街,每次阅兵式都会从那经过,很宏伟壮观,不过这古代的长安街她却没见识过,这一趟来,不妨见识见识。
想及此,庄非的心轻松了几分。
出了巷口,那满街的繁华再也掩不住了,房屋鳞次栉比,人流络绎不绝,摊子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琳琅满目,看花了人眼。
庄非被吸引了。
朱三瞧着被引着走上前的庄非,眸中点点笑意涌现。
不知道是不是被原身影响了,见了这繁华的长安街,庄非好像回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竟然在街上跑来跑去,看完这个看那个。
“诶!你慢点。”
庄非没理他,朱三只好认命地跟在了庄非屁股后转悠,心头是甜蜜还搀着点苦涩。
庄非到了一个首饰摊前,拈起一枚样式简单的珠花,翻来覆去地看。
小贩眼前一亮,知道珠花卖出有戏,更加卖力地介绍起这枚珠花。
“小姐,你可算来着了,这枚珠花是我新进来的,你看着着珠花的色泽,你再看看着样式,简单大气,而且这珠花也不贵,才二两银子。”
庄非听见价格,手一顿,随后毫不犹豫地放下珠花。
“我只是看看,抱歉。”
庄非扔下一句,转身又去看别的东西。
朱三一愕,见她刚才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还以为她很喜欢那枚珠花呢,没想到她放弃也是这么干脆果断。
朱三想了想,猜庄非是大概没带银子,又不想向自己这个小偷借,所以才会忍痛割爱。
想通了,朱三顿觉好笑。
心道这沈钰妃不仅聪明,还干脆果断,自尊心又强,比那些京城贵女又是另一番味道。
他总之是要娶妻的,现如今比起娶个温顺恭钦的妻子,还不如娶沈钰妃。
想及此,朱三捻起珠花,扔了一锭银子给小贩。
小贩手忙脚乱地接过银子,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没咬动,顿时眉开眼笑。
“爷,您等会儿,我这就给您找钱。”
朱三把玩着珠花,余光却紧紧盯着庄非的身影。
闻言,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不用了,剩下的银子就当爷赏你的。”
朱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握紧珠花,瞧着庄非的眼神中有着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柔。
彼时,庄非正在另一个摊子上看油伞,朱三靠过来,她也没分一丝视线给他。
朱三背着手,反复摩挲着手心的珠花,视线在庄非头顶游移不定,心想这珠花她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不过……
朱三迟疑地看了一眼手心的珠花,担忧庄非不肯收。
毕竟庄非刚才还把他当成流氓小偷,敌视他呢。
没想到这一迟疑,一直到一场大雨下来,街上的摊贩纷纷奔走,这珠花还在他手上捏着呢。
天那边一团墨云滚似得遮黑了半边天,几小股旋风挟着空中的热气刮了过来,地上顿时变得又闷又热。
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轰隆”一声,老天一个喷嚏打下来,密密麻麻的大雨便砸了下来。
这雨来得太快,街上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雨点打湿了衣襟。
朱三脱下外衫,遮住二人,大声喊道,“喂,我们也走吧。”
“等一会儿。”庄非勉强半睁着眼,扫过一圈。
视野里忽然闯进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她哇哇的哭着,像个找不到家的燕子,迷茫地边哭着边在街上瞎走。
“我去看看那个小孩儿。”
“诶!喂,沈钰妃!”朱三气急败坏的喊。
庄非浑然不理,朱三无奈,咬牙跟上、
庄非奔出了朱三的保护,雨点顿时像找到了攻击目标,又凶又猛地朝庄非打了过去,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淌下。
“小姑娘,你的父母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庄非抱紧小孩儿,尽量不让她淋到雨水。
小姑娘揉着眼睛,哽咽道,“娘去买菜了,我找不到娘了。”
买菜?应该是一下雨就走丢了吧。
“这样吧,姐姐带去你找你娘,好不好啊。”
小孩张了张嘴,还未及回答,一妇人边喊着边朝这边奔了过来,“七娃,七娃啊。”
小孩听见声,惊喜地扭过头。
“娘。”话罢,小女孩儿甩开庄非,朝着妇人奔了过去。
妇人失而复得地紧紧抱住小女孩儿,脸上流下不知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
庄非站起身,唇角微勾,头顶忽然遮来一片天,为庄非挡住了大半的雨水。
庄非愣怔,仰头望去,只瞥见了一个光洁如玉的下巴。
朱三亦刚好低头看她,两人视线相对,一股淡淡的情愫萦绕。
朱三微勾唇角,“小妃,你看够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我可没有淋雨的兴趣啊。”
庄非耳尖一红,迅速低下头,喏喏应声。
“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吧。”朱三建议道。
庄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朱三感到奇怪,但他略一想便明白了庄非如此的原因,嘴角微微上扬,他又趁着庄非不察,把手臂收紧了几分。
庄非果然并未察觉朱三动作。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心口,平息慌乱的心脏。
有一瞬,她甚至把朱三当成了阿臣,那声“小妃”也让她模糊了。
朱三用轻功带着庄非回了若林院,烟火一打开门,猛然见到浑身湿透了的庄非,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你怎么、怎么浑身都湿了啊,还有,小姐,你这半天去哪了啊,这要是让老爷知道,小姐你就死定了啊。”
庄非淋了雨,头变得昏昏沉沉的,眼前也一片模糊。
挥手打断,“烟火,你能把我扶进去再说嘛?我好冷啊。”
“啊!烟火疏忽了,居然忘了小姐你还在外面,小姐你快进来。”烟火惊叫,边说着边扶着庄非进了屋。
安顿好了庄非,烟火又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小姐,你等会儿,烟火去给弄热水。”
“诶,烟火,烟火…”
庄非伸手想要拉住烟火,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儿,烟火那小丫头就跑没影了。
手无力垂下,庄非急的咳嗽不止。
缓过气,庄非瘫软地靠在床棱上。
无奈叹气,“这个笨丫头,你这么大刺啦啦去弄热水,这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淋雨了吗?”
眩晕又袭上了脑门,庄非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我这是感冒了,”说完又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一病会耽误多少时间,还有阿臣,你又在哪呢?”
说起阿臣,庄非不由又想到了朱三,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知道“沈钰妃”这个名字,说明他是认识原身的,但看他反应,他不像是直接认识的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