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快开啊!”柏雅疯了似的催促我,手里的枪一下下往我身上戳,我真有些担心自己会死于她的冲动之下。
“柏雅,你别激动,你这样冲动能解决什么呢。”这种时候我只有尽力的稳住她的情绪。
柏雅激动地对着我咆哮,“莫暖心,我变这样怪谁呢,难道你不知道?还是假腥腥味地装无辜?我告诉你,就是你,是你莫暖心,把我柏雅逼成如今这般落魄的。”
柏雅仍旧拿着手枪一下下抵住我,与昔日的优雅相比,此时的她当真是疯了般的令人惶惧,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何况,两年前我控告陆明森重婚罪的时候,她就弄了份假的精神鉴定从而逃脱过刑罚,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她本身就是个疯子。
疯子杀人是无罪的。
“我已经跟施南晟结婚了,再也妨碍不了你们,你应该高兴。”我试着发动了车子,将车子缓缓开到监控能拍到的地方,特意的放缓了速度。
柏雅冷冷地半眯着眼睛,用力的抽了抽嘴角,“是啊,陆明森不娶我,阿晟也被你抢走了,莫暖心,你真的很该死啊,你知不知道。”
“我死了,他们就能回到你身边娶你吗?我死了,他们只会更恨你。”
“恨我也好过躲着我,无视我……你快点开车。”
“你要去哪里?”我将车子开出车库,用眼尾的余光看向她,发现柏雅握着枪的样子恍恍惚惚的,我注意到前面车子就快冲出车库,也是光线最暗的时候,我猛地转身控制住她手腕,我欲夺下她手里的枪,她猛地一个激灵,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与我争夺相持,最后眼见我就要夺下那只枪,可手背上突然传来巨痛,我不得不因疼痛松开手。
最后我没能夺下她手里的枪,还被她用枪顶住了头。
“莫暖心,你想抢我的枪,只能是死得更惨!”
我猛打方向,车子左拐右转,引起周围的车辆警惕,慌乱中,我降下车窗,想让外面的人看到我的危险……可是。
“打车窗升起来。”
我的头被她抵得生疼,不得不顺从她的话。
“莫暖心,你离婚了,却还勾着他怕心,你既然不让我跟他结婚,又把我逼得人不人鬼不鬼,连柏家的产业也没了,莫暖心你知道我有恨你吗。你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果你不闯进我的婚姻里,一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莫暖心,到底是谁闯进谁的生活啊,我跟明森是爷爷定下的婚约,要不是你闯进我的生活把明森给抢走,陆太太的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柏雅说话间已经落了泪,然而我只觉得她的可怜在于她走入了迷宫。
“如果他爱你,他又怎么会弃你娶我。”
“你是说陆明森不爱我?就算是,那也是被你这个贱人勾引的,不过,后来他一定是想通了,才会跟我在一起,陆明森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男人,谁要是胆敢跟我抢,我就要她死。”
“死是最好的解脱,然而我死了,你能解脱吗?”
“只要这世上没有你,陆明森就会回到我身边,施南晟也会做一辈子备胎,像宝贝一样的宠着我,就因为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柏雅兴致勃勃地说到这,目光陡然暗淡下去。
“你以为阿晟能永远做你的备胎吗。”
“他当然会,我在他心里有多重,你还不知道,不过你也没法知道了,因为你就快要死掉了。”柏雅恶狠狠地说着,就一手过来用枪抵着我,一手过来抢方向盘,我急忙放慢车速,可是车子还是转到通往效外的岔路上去。
“向前开,一直向前,车速太慢了。”
一路上她不停的催促,我只得受迫加大油门。
可是随着天色的灰暗,随着前面的路越走越偏,我的心愈加的紧张。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
来电人是施南晟。
“哼!”柏雅拿着我的手机凶恶地目光投来,“真恩爱啊!原本我以为若是此生跟明森无缘,嫁给阿晟也不错,现在什么都成了炮影……不过,要是我现在告诉他,我想嫁给他了,你说阿晟会怎么样?”
“他当然不会娶你。”
“那我们要不要试试?”她晃了晃一直响着的手机,神秘而得意地笑了笑,“我只说一句话,他就会像陆明森当年那样,一脚踢开你。”
“你这么有自信,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他立时半刻就把我踢开。”我真希望柏雅能接通这个电话,那样阿晟就能知道我出事了。
“莫暖心,你是想阿晟过来救你吧,你以为我真会那么蠢让你得救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哈哈哈……”
“那,你打算给我个什么样的死法呢?”我抬眼看向正在运行的行车记录仪,以及存储卡的位置。
当然我的心理活动,柏雅并未知晓,她仍旧得意于自己的‘死亡计划。’
“你着什么急,一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紧咬住唇,看到前方已经进入了郊外,且再往前走就要到人烟稀少的‘和风山’了,若是在真到了那,我恐怕她手里的枪真会将自己打成蜂窝,星星年幼我绝不可能撇下她无人照拂。
想到这,我脚下略加大油门,同进猛向右打方向盘,以时速七十左右的速度冲向路边的大树,我想着只要能将她撞晕,我很可能就得救了。
与其赴死不如放手一搏。
“啊!”眼见着车子冲向大树,柏雅扑过来猛打方向盘,可我已经拿定主意要撞树,双手自然是稳若磐石般的用了蛮力,并且在濒临大树前的时候又踩下油门。
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伴着狂猛的冲击力,我面前的安全气囊第一时间弹开最大程度地保护了我,而且我当时是系着安全带的,虽然冲击力大耳边轰鸣但我沿有一丝清醒。
不出我所料的,巨大的冲击波令柏雅甩掉了手中的枪,而且她因为没系安全带而向着挡风玻璃冲了上去,一撞之下,她满脸是血,整个人已经昏迷了。
车子里,手机仍在响,我动了动才猛然发现右腿被硬物夹住不得动弹,且疼痛难忍。
我试着弯腰,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机。
一次,两次,均失败了,我又看到落在身边的包包,我从包里拿出皮夹,借助皮夹的长度勾住了手机。
手机被我接听后,我听到了施南晟的声音。
“暖心,你在哪里?”
“阿晟,快,快叫救护车,我发生了车祸。”
“你怎么样,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通向和风山的高速路上,车子撞到了树,我和柏雅都受伤了……”
“柏雅!我马上就去。”
施南晟挂断了手机,我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更有数不清的小黑点在眼前越聚越多。
我伸手到腿上,发现手掌心沾满了血,我想我的腿应该是断了,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我已经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
“柏雅,柏雅,你醒醒,你不要睡啊,不要睡。”我拉住柏雅的手,用力的摇晃柏雅却是没有半点反应,这样的认知让我一下子担心起来。
“你不是恨我吗,我还活着,你醒醒。”无论我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反应。
周围安静得可怕,时间也变得煎熬而漫长,强烈的疼痛感令我的心越来越找不到方向,我握着手机,终于拨通了很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通电话。
若不是不知自己的生命还能有多久,我是不会找他的,可是他终究是星星的亲生父亲。
手机接通了许久,电话那端都无人接听。
我倚靠在座位里,禁不住笑自己好天真,今时今日陆明森已经没有义务一定接听我的电话。
陆明森: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请你一定要接回星星,并发好的抚养她,就算我,求你了———莫暖心。
按下了发送键,我终于略微地安了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右腿渐渐地失去知觉,变得麻痹。
本就不清地神智也慢慢的进入到一种混沌的状态。
再后来,通过后视镜,我隐约看到有人向着车子跑过来。
这个人透过玻璃窗在向车内张望,还不停地拍打车窗喊我和柏雅的名字,几乎没用多一会的功夫,拦风玻璃被人陡走清理去残留的刀子一般的玻璃渣,从车子的前面将柏雅生生的抱了出去。
而我虽然奄奄一息间,却清楚地看到了施南晟。
他在第一时间救出了柏雅,却并非是我。
之后,救援队利用破拆工具,我听到有人不停的唤我的名字,直到车子被切割开来,我的腿得到释放,终于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从车子里拖出去,他抱着我向前跑。
“老婆,你给我醒过来!莫暖心,谁允许你睡觉了。”我的脸颊上被人用力的拍打了,疼痛令我的神智清醒了几分,我睁开眼,看到陆明森满脸的焦急。
他看着我,紧揪着的眉心略微的松了松,“老婆,没事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我冲着他眨了眨眼,也就是这一刹那间,我隐约看到施南晟坐在另一具担架前……
昏迷之前的这一刻,除了身体的疼痛之外,我还感觉到了彻骨的苍凉。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
我的手被人紧紧握住,放在他的额头上。
手指动了动,床边的男人就如同被惊醒了般倏尔抬头。
“老婆,你醒了!”
陆明森,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窝深陷,下眼睑还有两处明显的乌色阴影,下巴上长出一片青色的胡茬,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打理自己了。
唯独那看到我醒来的眼神炙热兴奋,他紧握着我的手,坐正了身子,急切地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柏雅呢?她怎么样了。”
“她……正在治疗,你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的小腿骨折了两节,估计要在床上躺好久,若是恢复得不好,变成瘸子谁还会要你。”陆明森又恢复了散漫慵懒地语气,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
“谢谢你,我没事,你快去照顾柏雅吧,”我摇摇头,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缩进了被子下。
陆明森明显注意到了我这个举动,但他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恼,更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端了桌边的杯子,亲自取了一根浸透水的棉棒,滋润擦拭我干涩开裂的嘴唇。
我伸出舌尖舔舔唇。
陆明森笑了笑,“是不是很渴,我喂你喝水。”
他说着,将吸管放到了我嘴边,我望着他迫不及待地含住吸管,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因为用力过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他抽了纸巾给我抹嘴以衣襟上的水珠。
“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我将脸别到另一侧,觉得一切似乎都错了位。
陆明森放下杯子,又给我掖了下被角,“你伤在腿上,身边别的机能不受影响,所以,我现在去给你弄吃的,你乖乖的不许乱动,有事按钮叫护士,知道吗。”
我默默地点点头,之后就闭起了眼睛。
陆明森的脚步渐行渐远,我才睁开眼睛,转而望向窗外,外面正下着零星小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雨滴。
我数着雨滴,脑子里是施南晟救出柏雅的画面,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到了床边。
“你醒了!”
我的思绪猛地被打断,回过头看到了施南晟。
他的样子很疲累,眼里的红血丝多得一点不次于陆明森。
“嗯,柏雅醒了么。”我点点头,清楚他一定是陪在柏雅身边的。
一个人即使城府再深,心里装着谁,一举一动终会泄露出来,暴露心机。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她?你知道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柏雅她伤得有多严重吗?”
“我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难道不是你开着车子撞树,令她置身险境?”
“难道你跟我在一起,终究还是为了报复?”
“现在柏雅面部多处骨折,就像好了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是否如此你的心里才终于满意!”
施南晟一连串的质问,与从前的沉稳温柔派若两人,他的话,听在耳朵里,有种赤身裸体却置身寒冬的感觉,很冷,又或许是之前他给我甜蜜太多,以至于没有能力面对如此犀利的他。
几乎插不上一句解释的话,就被他单方面的宣布‘死刑。’
我被他问得陷入了沉默。
面对他满面怒容,我开始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沉沉的东西堵在喉咙里,积压在心口上,闷疼闷疼的快要无法呼吸。
施南晟走近我,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指掌收紧暗暗的用力,“你为什么不向我解释。”
“我解释了你就会相信吗?”我隐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痛感,淡笑着望着他。
“为什么?”施南晟执意要想一个答案,以至于他自己下手有多重,都不自知了。
我疼得溢出了眼泪花子,但仍旧极力的抑制不让眼泪没出息的涌出来。
“你的心是偏向另一边的,纵使我说是柏雅想要杀我,我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将车子撞向大树,否则现在我恐怕不会活着跟你说这些话,但这样的事实,你还愿意相信吗?”
“施南晟你在干什么?”
病房门推开,陆明森提着袋子冲进来,他拉开施南晟挥手就是一记老拳。
施南晟大抵是太专注对身后的攻击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陆明森这一拳头,眼角出现一块淤青。
但是他只是侧过身子,踉跄了一下,却没有还手。
我按住跳疼起来的额角,对于这样的场面没有能力阻止,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无助的我,只能躺着、看着、郁结着。
“施南晟,床上的这个人不是你的新婚妻子吗,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逼问她?”陆明森单的揪住他的衣领,整个人都被愤怒包围着。
施南晟抬起头,反手摁住陆明森的手腕,淡色的眼神里浮出可怕的杀机,“陆明森,现在是我跟我太太谈话,几时需要你来过问?”
“呵,”陆明森轻笑,嘴唇冷淡讥诮地邪肆勾起,“你太太,施南晟你自觉有资格叫她太太吗,你扪心自问,自从暖心住进医院到现在快48个小时了,你人都在哪里?你管过她的死活吗?你在乎她吗?你有一丝一豪的爱她吗?你别有用心的潜伏到她身边以为我不知道吗?”凝视着施南晟,熔岩般喷着赤红的融岩,他一字一句的质问,却是努力的控制着情绪。
“我当然爱她,才会娶她的。”
“娶!”陆明森锋刃般的黑眸狼一样的半眯起,时不时的挫动牙骨,“你只不过是给了她一场婚礼而已,也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娶她?连证都没有领,法律上你们俩不过是玩了一场过家家,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谁说非要有证才是夫妻了,夫妻之实,难道不胜过一切书面协议?”
“那也是你在她的酒了里下了催情的药才促成了那一夜……”
“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我他们俩互不相让,你一言他一语的互不相让,就如同一场对抗赛,然而我只觉得他们的话每一个字都如一根针无情的往我的心上扎,我拼命的捂住耳朵,再也不想听到一个字。
终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我,并且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时,另一个声音却响起来。
几声敲门声后,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莫女士,您醒了,关于这次事故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您如实回答。”
我冲着他们点点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警察正要开口,却被陆明森过来拦住,“病人刚刚醒来,现在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施南晟绕过众人坐到我床的左侧,并且开口,“我是病人的丈夫,病人现在头脑很清醒,你们有什么就尽快的问吧。”
两名警察互视一眼之后,看向我,“莫女士,请问你是故意开车撞树的吗?”
我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柏雅用枪指着我的头,我是迫不得已才撞树的。”
警察:“当事故发生时,副驾驶座位的安全气囊并没有弹开对伤者起到保护作用,我们经过检查发现是有人事先关掉了安全气囊的弹出,请问这是不是你关掉的?”
“你们说什么?”我只觉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有些发懵,忍不住地摇头,“我并没有关掉气囊,我甚至不知道安全气囊还有开关的,我没有做过,当时是柏雅在停车场闯进我的车子里,她手里拿着枪威胁要杀了我,对了,那只枪掉在车子里了。”
警察:“对不起,我们仔细检查过车子的内部,并没有找什么枪只。”
“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明有把枪的,对了,行车记录仪当时是开着的,你们拿到存储卡的话,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两名警察互视一眼,“行车记录仪里并没有存储卡。”
“这不可能!我记得出事之前几分钟我还确认过行车记录仪是正常开着的。”这样的说法把我整个人都震惊了,我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施南晟,他的目光是那么沉着冷静。
“我记得,是他爬到前车盖子上救出的柏雅,我记得很清楚。”我的手突然被陆明森的手握住,他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浅笑着对身边的警察说道:“病人才刚刚醒过来,需要休息,而且现在神智是否清楚还需要医生的鉴定,如果有需要,我会让我的律师跟你们谈相关事项。”
陆明森送警察离开,我的视线定定地锁在了施南晟脸上。
他的那双烂若星子的眼,深不见底,望着我意味深长,充满了人生经验。
我努力的想在那双眼里寻到些情绪,可我终是失败了。
“暖心,你累了,好好睡一会。”
目视着他为我拉过被子,我闭起沉重的眼皮,满眼酸涩难挡,两行泪珠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