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门之际，乔西微想了想，没有选择太亮眼的衣服，只拿了一套黑色针织连体裙，一字领，领口音符刺绣，袖口喇叭，只在袖口处绣了一圈小小的金色边，美而不俗，十分贴合身材曲线。视线之上，锁骨分明。
她取了细条锁骨链戴上，对着镜子抬手化妆，突然想起了什么，蹲在行李箱前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取出手链。
只是一条样式十分简单的细边链子，只不过连接成链子的并不是小圆珠，而是一个个几何图形，是她一次路过橱窗时一眼看见的，孤傲而别致。
彼时她千夫所指，难得上街一次也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的身上，难以忍受。那段时间里的所有负面情绪一上来，她都喜欢做些不同的事，买些格格不入的东西，也能说服自己和本就应该承受这些不同的目光。
她站起身，化了淡妆，抓了抓本就松散但不凌乱的从头发，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没有表情，随后转身出去。
江厉玄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司范在五分钟之前就给他发了消息，话语中并不急切，应该是刚到。
“来了来了，是那个吗？”司范坐在驾驶座上，努力想要看清走过来的人。
闻言，江厉玄随转头，看了窗外一眼，眼神定住了两秒钟之后，又转了回来。
当然是她。只不过有些不一样了。不过是换了套衣服，踩了高跟，气质居然能够瞬间从慵懒便成清冷，乔西微无疑是穿搭的好手，他记得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她总是能很轻易地变换风格，驾驭各种她的个头很难驾驭的东西。
乔西微上了车，看了一眼道：“没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司范张着嘴：“你说你这……也没化什么妆啊，怎么就这么不一样了……”
“走吧。”乔西微笑了笑，懒得应付。
她想到晚上的饭局，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对于这些人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是如履薄冰的场所。她不确定晚上是不是还要继续扮演秘书的身份，但如果不是秘书，另一个身份将会让她面临更大的尴尬。
司范点着头，又看了乔西微一眼。
这绝对是全场最佳，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造型师围在一起打扮出来的人要好多了。
车子开到了一家饭馆门口。
乔西微下了车，自觉地跟在了江厉玄的身后。
司范走在最前面，冯梓离也跟在司范的身边，走着走着，江厉玄和乔西微就落了单。
乔西微看了眼越来越远的两人，加快了脚步，越过了江厉玄，朝着司范走去。
江厉玄眼睛一眯，不语。
司范很快找到了包厢，一推门，笑了起来：“抱歉，来晚了。”
里面坐了许多人，大多数都是有伴的，一个比一个亮眼，上一次的双胞胎姐妹也在场，画面十分养眼。
“没事儿没事儿，贵人事多呀！我们都能理解的！坐坐坐！”
江厉玄一走进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乔西微因为一直走在司范的身后，所以众人都以为乔西微是司范或者冯梓离带来的，虽然一眼惊艳，却也没有多看，倒是唐鑫多看了两眼，眼里带着探究和深思。
“但是江总是迟到了呀，贵人事多可以少罚两杯，不能不罚吧？”有人笑着道。
立刻有人拍手提议：“对对对！难得江总到场，要不就用这酒开开桌，也顺便让我们也沾沾光？”
唐鑫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你们这些人过了啊，江总也是你们可以起哄的？我看江总就算了，但是这两位……”
哄堂大笑。
乔西微不明白笑点在哪，全程冷着一张脸，不准备配合，站在同样是冷着脸的江厉玄旁边，看起来倒是很登对。
“没这个道理吧？”司范也笑着，推开了酒杯道：“你们这开席才多久啊？我们过来，你们应该算是东道主，东道主哪有劝客人喝酒的道理。”
乔西微轻轻将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了，将视线偏到了一边。
江厉玄全程的余光都放在乔西微的身上，唇角一勾，轻轻俯身。
“还早着呢。”他低声一句。
乔西微猛地往后一斜，全身的毛孔都在一瞬间紧张起来。
好在江厉玄只是一句之后，又恢复了自己原先的姿势。
唐鑫端着酒杯，眼神一闪，笑了起来：“那要不，秘书来一杯？”
秘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唐鑫话里的“秘书”指的是谁。
乔西微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她想过战火会引燃到自己的身上，但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司范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了，笑着道：“算了算了，我喝了就行……”
“这是江总的秘书，江总都没有发话，司范你着急什么？”在座的有几个和司范比较熟络，开起了玩笑。
江总的秘书？江总什么时候启用女秘书了？这可是业内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唐鑫的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乔西微抿了抿唇，走了出来，伸手接过了酒杯。
众人这才看清楚乔西微的样貌，纷纷一惊，细细打量起来。
这样的……只是个秘书？恐怕有猫腻吧？
唐鑫看着乔西微一饮而尽，喉间的线条也十分流畅动人，忍不住心里一紧。
江厉玄眼睛一眯，看着乔西微一点一点将酒杯里的东西喝干净，脸色没有变化。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江厉玄是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女人出来挡酒的。
乔西微一杯饮尽，笑了笑，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好酒量！”有人立刻夸道。
“也好模样。”有人接腔，话里都是轻薄的意味。
江厉玄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但是众人都玩心都起来了，有酒相配有美女相伴，再加上在座的都是上流，每个人都使劲浑身解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幽默，更加引人瞩目。
“乔大美女，就一杯吗？”唐鑫看着桌上空了的酒杯，哈哈笑着道，眼神在乔西微身后的三个人身上轮流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还有三个人呢……”
“你……”司范咬牙，脸色变了。
冯梓离伸手一拉，转头看向了江厉玄。
江厉玄的表情已经阴冷下来了，但是此刻唐鑫的注意力都在乔西微的身上，没有再往江厉玄这边看。
乔西微抿了抿唇，心里微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失笑。
她在等什么？等江厉玄为她出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他开了口的，什么事情都能平息。但是……只是一句话，他都不可能会愿意为自己说。
乔西微笑着伸手，“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拿起酒杯，灌入喉间。
江厉玄的脚步一动，眼神突然定在了乔西微的手上。
手链？
回忆瞬间冲入脑中，毫无防备。
“你给我买这个干嘛？”阳光下，她的笑容干净澄澈，带着一丝狡黠，晃着手腕上的手镯，若有所思：“想圈住我？”
“我想圈住你，用得着买手链？”他笑了一句，伸手帮她将手链扣好，“戴着，不准摘。”
“不摘不摘。”她笑了一声：“其实……想圈住也行。我乐意。”
江厉玄眼神一晃，眯了眯，就着灯光看向了乔西微手上的东西。
她一直都没有换过随身的饰品，那个手镯在两人结婚后，他就没有看见了，她始终都是两手空空，也不戴项链。但是今天……项链和手链都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式。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卓辛墨和她在路边勾着肩的样子，眼神渐渐清晰起来。
所以，她是换了一个乐意的对象吗？
江厉玄沉默下来，收回了自己的脚步，什么也没说，转身拉开凳子，坐在一边。
司范欲言又止，被冯梓离用手肘碰了碰。
“这……”司范还想说什么。
冯梓离皱眉，司范最终还是缄了口。
满满四大杯下肚，乔西微的眼神已经开始摇晃了。她的酒量本就不怎样，再加上今天情绪低落，提不起劲来。
“抱歉。”乔西微笑了笑，将酒杯放了下来，“我去趟洗手间。”
众人哄笑起来。
“这位秘书小姐好像酒量不太行啊？”
“江总，平日里可不能怜香惜玉啊，带出来连几杯酒都挡不了吗？哈哈哈……”
江厉玄一丝笑意都懒得装，只是转头，视线跟着乔西微摇晃着走向过道的身影，半晌，重新将眼神转了回来。
灯光十分晃眼。
乔西微一路忍着自己胃里翻滚的酒意，很快就开始晕了。
今天的酒一定有问题，是红白混过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上头。
她撑着手臂，勉强在洗手间里站住了脚，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乔西微掏出手机，按了接听。
“西微西末，在哪里潇洒呢？”卓辛墨大喇喇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西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嗯……”
“你怎么了？”卓辛墨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严肃起来。
“没事，喝了点酒。”
“喝酒？你跑哪儿去喝酒？人生地不熟的……”卓辛墨念叨起来。
“我头疼，别念叨。”乔西微开口道。
“还嫌我念叨……”卓辛墨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在哪里啊，我过来接你。”
乔西微犹豫了一下。
卓辛墨也停顿一瞬，立刻道：“和他在一起？”
乔西微不答。
“还真是……他没有帮你挡一挡吗？是不是什么应酬？”
乔西微失笑，借着酒劲说了一句：“他用什么身份……帮我挡？”说完乔西微就后悔了。她不该说这么多的，对于卓辛墨来说，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乔西微道：“我自己回去，现在回去。”
她挂了电话，拿起手包，往酒店门口走去，拦了车。
一坐上车，她便拿出手机，调出江厉玄的对话框，简单编辑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我醉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