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陷入了沉思,递给老凯一根烟,我没有把我心里的疑虑全部告诉老凯,只是避重就轻的简单说了一下。
为了养精蓄锐,十二点,我就算睡不着也和老凯换班了,国印我装在了随身的背包里,凌晨大约四五点钟的时候,老凯把我叫醒。
留了一些钱,准备不打招呼就借用那老头儿的骆驼,谁知道,他起的比我们还早,老早就在给骆驼刷皮毛,跟宝贝似的。
确切一点说,他可能昨晚上一夜都没睡,怕我们趁夜溜走,当然,顺便把他的骆驼也给弄走。
他一边刷毛,一边喂草,一边偷偷的看着我们。
虎子似乎看那个老头儿很不痛快,先是头天晚上他死活不肯借骆驼,再而是今儿一大早跟盯着贼一样的看着我们,虎子特别不爽。
“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抠下来!”虎子吆喝一声,老头儿吓得脖子一缩,哆嗦了半晌说:
“这骆驼……卖给你们两匹……你们赶紧走吧!”
我一听,卖给我们?可是两头骆驼也不够啊,一匹骆驼光是驮着我们这些吃食和装备还有水,都特娘的费劲,我们四个大男人你拥我抱挤在一头骆驼上?
我点了一根烟看着老头儿,笑而不语,他似乎依旧有些躲闪,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吭哧了半晌,也没敢放出一个屁来。
我走上前去,凭借我的长相,肯定比老凯和虎子他们像样儿点:
“我说大爷,您这是几个意思?”
“我啥几个意思?我……我心疼我的骆驼……”那老头儿说着,跟摸着他亲生儿子一样的抚摸着骆驼,谁知道那骆驼还听通人性,鼻子哼哼两声,似乎在回应老头儿。
“要不……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进去!……我可以免费再出两匹骆驼……”
原来,老头吭哧半晌想说的是这句话,我稍稍一愣,看着老头儿,他就跟赌气的孩子一样,我心想,八哥那帮狗日的到底怎么欺负人家老实巴交的大爷了?
“你去干什么?”我诧异的问道。
“这你甭管,反正沙漠上吃人的野虫子多了去了,我可以做向导什么的!没……没管你们要钱,就不错了!”
老头儿说着,我一直看着他,他却目光躲闪,憨厚老实之余,让人不得不多想他另有目的。
可着老实巴交的老头儿,就算有目的,也不是末路穷途杀人放火的主儿,我点点头答应了。
老凯却把我拉到一旁说——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带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儿去干什么?再说我们准备的水和食物只能维持一周,如果一周内不回不来,咱们就得死在里头。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距离我十步之外的老头儿,他正做着静气聆听的姿势,手里的刷子停在了骆驼腿上的位置,一动不动。
好像很希望我能说服老凯,答应带他去,被我这么一看,他赶紧继续刷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时间不早了,别耽搁了!”我说道,老凯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说什么。
一行四匹骆驼,踩着沙子朝着沙漠深处进军,我抬头看了一眼前头的老头,他牵着的骆驼身上背着的都是我们的吃食和装备。
可那老头儿奇怪的很,骆驼身上的东西很沉,可仍然还能再托一倍重量绝对没事儿,他却自个肩膀上背了个硕大的蛇皮口袋,和骆驼身上背的差不多分量。
他一直牵着骆驼往前走,看的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我看得出来,那匹骆驼似乎已经年迈。
远处,金字塔形的沙丘屹立着,绵延尽头看不到边儿,我们都带着防风眼睛,以防止风沙迷眼,稍稍衡量一下,那些沙丘至少位于平原以上两三百米高。
如果出现沙尘暴,那么,两三百米高的沙丘将会夷为平地,如恶魔一样扑向我们。
身后,已经看不到那条小镇,我们已经深入沙漠差不多二三十公里了。
所见之处如同火苗烘烤一般,扭曲抖动着,让人不敢迎着烈阳看向远处,不到三个小时的行程,我的嘴唇已经出现严重起皮的现象,浑身上下的汗流出来被晒干。
衣服上留下一圈一圈的白色汗碱,衣服都有些硬邦邦的。
“启超,我们停一停吧,实在扛不住了!”老凯喊了一声,一阵轻微的风吹过,灌了他一嘴沙子,话还没说完,就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
那唾沫都粘稠的跟鼻涕似的黏在嘴唇上和牙缝里。
我也得喝口水了,如果在这么下去,不出半个小时,我特么会觉得血管都没有血流动了,全被烤干了。
我喊了一嗓子老头,他却摆摆手回头双手做喇叭状说:“再往前头……就是……就有避风的地方了!……还有一个小时!”
声音回传回来,我还是相信老头儿的,他毕竟是土生土长,不,是沙生沙长的本地人,本想继续赶路,虎子骂咧咧累的下了骆驼,说不走了。
最后,我也没辙,老头只能就地停下,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拍了拍骆驼的身子,骆驼就跪了下来,他先卸掉骆驼背上的重物,随后才招呼我们下去。
因为我们此刻是行驶在沙丘“金字塔”上,他说下去能躲避一些轻风带起来的黄沙,骆驼趴在沙丘上。
老头儿脸上布满了沙子,显得满脸除了褶子里出现的白色皱纹是干净的。
虎子让他的手下开始分水,还有一些吃食,老凯咬了一口牛肉干,随手就给扔了,骂了一句:
“全他妈是沙子,早知道这样,根本不用准备吃食,只要喝水就行!”
矿泉水分了下来,老凯一口气就干光了一瓶还不够,我也咕咚咕咚的往下灌,我要了一瓶矿泉水隔空丢给老头儿。
老头儿看着那清澈的矿泉水眼睛一睁,摆摆手说喝不习惯,随后从他的后背裤腰带上,拽下来一大瓶略带土色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起来。
我看看老头儿,走过去想和他聊聊关于沙漠有什么传说是有关碧眼狐珠,或者狐族的说法。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说起了他祖辈传下来的故事。
那时候,沙漠干旱缺水,国家每隔一百八十里就会弄一水房,常年会有夫妻看守,也有工钱,只是工钱很少。
他的祖父和祖奶就是看守水房的一对夫妻,他们经常会看到沙漠上凭空出现一波人,浩浩荡荡的从远处沙丘岭上走过,顶着风暴前行,从不停留歇息。
他的祖父本来就是看守水房的,说白了,就是专门供给给当地人活命的地方,没有水,就别提生命。
祖父就想让那波人停下来喝口水,可是,走近了一看,发现那些人全都不是人。
尖嘴猴腮,长的跟狐狸差不多,整个队伍都是一模样的,浩浩荡荡足有几百上千人,绵延几十里沙岭,甚至分不清雌雄。
祖父当时吓坏了,后来讲起来的时候,还有当地人说,那一批狐人最后全都走进了死亡谷,就再也没出来过。
可也有人说,百年前,又看到了那一民族,依旧是浩浩荡荡从北边昆仑山的方向,顶着沙尘若隐若现能看到人形,又从北部迁徙到了南天山。
好像就这么从南到北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来来回回,老头儿的曾祖父就是当时被一只狐人舒尔转眸看了一眼,回家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说到这儿,我陷入了沉默,老头儿却起身看了看日头说:
“还是启程吧,最近这半年没有降雨,天气太过干旱,这一代蝼蛄出没频发,恐怕会有不测!”
老头儿的话刚说完,我突然感觉有一个东西撞在我脸上,一丝疼痛感接踵而来,我后背一阵发毛,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手心里竟然全是血,在看去,竟然看到一只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虫子,翅膀短小,体态肥硕,脑袋前长着的钳子形状的獠牙上还有我的血迹。
我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骆驼突然传来惨叫,应声倒地,我吆喝了一声老凯他们,全都跳了起来,虎子的两个手下拔出配枪,四下瞄准。
老凯与此同时一枪打在了方才咬我一口的蝼蛄身上,雪花四射,白色的液体瞬间蹦出,渗入沙子中。
老头儿跌跌撞撞四脚并用往沙岭上爬,一刀插进了骆驼的屁股上,从里边剜出一只巴掌大的蝼蛄,血一下子从骆驼的屁股上滋了出来。
我们几人赶紧往沙岭上爬,老头儿吆喝了一声——快走!
声音急切且匆忙,我们赶紧爬上骆驼,手里的枪一刻都不敢放下。
我的心跳的很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蝼蛄,太他妈大了,一只足够炒一盘子肉打牙祭了。
老头手里晃悠着铃铛,跟山歌一样,托着长长的尾音,骆驼竟然在沙漠上跑了起来,老头儿牵着骆驼,背着很沉的东西,也一路小跑着牵着骆驼。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回头看去。
只见虎子的一名手下突然从骆驼上面滚下去,顺着沙岭的流沙滑到了沙岭坑洼处。
我刚想下去救人,可老头儿撕心裂肺的喊道——别救人了,快逃命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上百只巴掌大的蝼蛄扑打着并不善于飞翔的翅膀,钻进了他的嘴里,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