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那年,我得到了我父亲的死讯,对了,我爷爷说我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生苍蝇了,几乎是面目全非,我们家还举办了一场葬礼,我根本没有看一眼那人是不是我父亲。
可是这一切到底都在隐瞒什么?爷爷到底骗了我多少?
“你别激动,苏老爷子不让你介入还是有他的道理的!”玉林轻声说道,指了指这口棺材的前方,一般棺材前方都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可我爹的棺材本应该存在“奠”字的地方,有一个凹槽,凹槽深陷大致有五毫米深,是个椭圆形,好像之前是镶嵌什么东西留下的。
“你见过这种形状的红色玉佩没有?”
玉林指了指凹槽部位问我,我当时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画面——
“唐乾,你是想让苏家断子绝孙吗?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
唐爷也蒙了,事情转折的太快,就连肖飞都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唐爷的眼珠子瞪得溜圆,随后,眯着眼睛看着我娘。
“你……你没疯!”终于,唐鬼爷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透着许多吵杂的感情色彩,有意外,不可思议,惊喜,被摆弄了这么多年的恼怒,最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总之,启超绝不掺合四门的事情,如果你不死心,我带你们去,总之,我苏家就这么一个后人,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唐家……从此消失在京都!”
然后,他们去了苗疆,我回到了老家,可爷爷看到那块我从棺材岛带来的火玉之后,反应极大:
他记得特别清楚,老爷死的时候把军衔骂的是祖宗十八代都血糊糊的,说什么火玉有诅咒,就是故意坑他,害他,害他断子绝孙……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一怔,醉意醒了一大半,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摸索,我掏出了那块从棺材岛楠木里带出来的火玉:“是不是这样的?”
爷爷的双眼突然一怔,瞪得溜圆,好像看到了世界上让他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后,他颤抖的手接过那火玉,哆哆嗦嗦的说:“你从哪弄来的?”
爷爷当时看了许久,才喃喃道:“这是断子绝孙的东西啊,难道,这是天要亡我苏家?”
我此刻还记得当时我爷爷眼中流出的那份悲天悯人的眼神,夹杂着痛苦和绝望,叹息中满满的无奈。
我问玉林:“这个东西我不但见过,而且就在我老家,不过,我想知道那块玉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块玉,有两条我知道!”
我打断了玉林让他先说第一条,玉林抬手摸了摸那凹槽叹了一口气说:
“第一,这块玉传言不是来自人间的,是来自地府,经过无间地狱的烈火得以成型,汇聚怨气……”
玉林说这第一条的时候,提到了地府第六殿下变成王,传言,这位王乃是战神,一把碎魂刀单枪匹马匹敌百万,因久战沙场煞气极重,这玉便是他随身佩戴的东西,一样充满煞气。
玉本身并非火红,即便是火玉也并非这么红,只是沾染了太多鲜血被染红,末了,玉林说,这只是个传说,也不能当成什么依据。
我刚不耐烦的想要让玉林说第二点的时候,玉林却戛然而止在了一个节骨眼上。
而这个节骨眼就是这位传说中的地府战神在斩杀妖怪的时候,和一狐妖相恋,因为正邪殊途,所以战神被受天罚,随后逃走,带着自己的阴兵永远过着逃难的生活。
因天罚广阔,逃不了六道,离不开天地,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将有天灾人祸追随,更有甚者水源枯竭,大地沉睡之说。
我当即就愣了,难道,这个传说中的狐妖就是碧眼狐妃?难道,沙漠上突然失踪的那些迁徙者都是阴兵?
“这……靠谱吗?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因为迁徙才导致某一个地方变成沙漠称为一个活死人的绝境之地?”
我跟看着傻逼一样的看着玉林,他却依旧平静出奇,好像从不关心他所关心以外的任何东西,甚至给我一种错觉——
将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宝贝双手奉上,都未必能引起玉林的关注,反倒是他这种淡漠令我觉得,他真的一心只想追随苏家吗?
“我可没说靠谱,是你问的!”玉林一句话把我堵死,我连说三声,好好好,那你继续说第二点。
“这玉佩是起死回生术法布阵时,最重要的阵眼!”
我记得我爷爷曾经说过,玉石没有真假之分,只有档次纯度之分,纯度也就是整块玉石挖出来的时候是一大块欠缺雕琢的玉石,最好的玉不光是讲究质地,而且是整块雕琢。
那么,剩下的毛料,粘合剂黏合起来的是次品,如果玉石分开三六九等,那么,整块的是上等好玉,黏合的是中等玉,还要看质地,这最后一等,便是纯碎玉石渣子黏合的。
至于用玉石做阵眼,我爷爷也说过,玉石乃是吸收灵气结合日月精华之作,说直白一点,树大成精,石头承恩雨露也能结成晶石,这还得结合地理位置,就跟太岁大同小异。
有些地方你就算抱着个石头疙瘩祖传八百代,你放心,也变不成玉。
想到这里,我还正竖着耳朵打算继续听呢,玉林却没声了,我侧头看着他,他说:“说完了!”
“说完了?”我重复了一遍,既然这东西是起死回生术法布阵的阵眼关键所在,怎么会镶嵌在我爹的棺材上?
而我发现这块火玉的时候可是在棺材岛,而且是从一具不朽的尸体上拽下来的,那个尸体还穿着古装的衣裳。
我把这些事说给玉林听,玉林稍稍一怔,眉毛蹙起,总算是有点反应了。
“不可能!”玉林宛若喃喃自语的说道,目光突然变得犀利,直勾勾的盯着我爹的棺材,就跟看着他杀父仇人似的。
玉林的动作特别快,嗖的一声八刃枪出鞘,我根本没下手的机会去拦,咔嚓一声,八刃枪竟然插进了棺材板上。
玉林用力一带,咯吱一声,夹杂着八刃枪回鞘的声音,我爹的棺材板被他给掀开了三分之二的缝隙,就搭在边缘,眼看着就得掉下来。
我和玉林同一时间往里一看,我去!
我吸了一口凉气,里边竟然是空的……
我和玉林对视了一眼,玉林一用力将棺材板合上,玉林的表情陷入了沉思,难道,我爹根本没有像棺材板上所讲述的那样为了保住我儿自杀了?
反倒是带着火焰玉跑了?
而棺材内的那具不朽的男尸是我爹?
我的脑子瞬间如同被人搅拌的浆糊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码子事?
我爹难不成死后觉得这棺材太普通了?跑到棺材岛去睡那口价值连城的楠木棺材?
顺带着,还把这块用作起死回生阵眼的火玉给抠下来带走了?
我看了一眼玉林,发现他的精神似乎很不好,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许久之后,他才靠着另一口棺材坐下来,把自己的八刃枪从后腰上抽出来,低头看着。
看着,久久的看着,我想问他怎么了,玉林却如同呢喃一般轻微的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看着玉林,可他的目光涣散,直勾勾的盯着某一处,可我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神早已经穿透眼前所注视的景物,落在了遥远的那片属于他自己心里的方土上。
“知道什么了?”我忍不住终究还是问出口。
玉林却突然转眸看着我,用他惯有的平静声音说:“我们俩都被上一辈的人耍了!”
我听不懂他的话,好像现在丢掉的不是我爹的尸体,而是他爹,他怎么好像突然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不说的话,不喜欢问,更何况这个时候,我也没时间问。
因为我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太熟悉了。
压根就是铁锹挖土的时候,突然碰到了石头发出来的那种尖锐刺耳声音,果然不出我所料,开始挖洞了。
我已经给手枪上了膛,用脚踢了玉林一下说:“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苏宅才对!”
“离开简单,顺着另外两条通道,你不但能离开苏宅,还能离开京都!”
玉林说道,看来自从那天我们干掉饿鬼虫之后,玉林对这里就产生了好奇,所有的路口他都探究过了。
可是,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京都,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
玉林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将八刃枪在手指尖绕了几圈说:
“走!”
我本来还以为玉林受刺激了准备用一杆八刃枪去跟人真枪实弹的干一场呢,谁知道他把玩了几下八刃枪又插进了后腰带上,说了一个令我今生难忘的字。
我们冲到三岔路口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头顶落下来稀稀疏疏的泥土,看样子,动工的人还不少,这下子苏宅不得给挖塌了。
此刻,管不了那么多,我和玉林不约而同的钻进了画着火车符号的洞里,临走前,玉林用八刃枪把上边雕刻的红色油漆给刮了去。
等我们一路小跑大概三分钟的时候,哗啦一声巨响,前面距离不足十米的位置给挖塌了。
几块石板混杂着湿泥形成了小瀑布,落下了一小堆类似于建筑垃圾一般的“小山”。
与此同时上边探下来一束光线,看模样是莫老九的人正在拿手电筒往里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