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那边的事情肖飞也是听我说的,所以他知道的定然也只是我告诉他的那一小部分。
可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肖飞想找个地方把这个怪人先藏起来。
而大爷这里的环境别说藏一个人,就算是藏十个人都能藏得住。
房子后面穿过那片杨树林就是高速,位置不是单纯的偏僻,而且还有退路。
大爷沉默了片刻,眼睛盯着后备箱里的老头儿,才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是在注意这老头还是在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狐面疮,喃喃道:
“他见不得阳光,暂时安顿在那间柴房!”
大爷说着,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那是个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的房间,里面屯着烧火的柴火,和一些种田的农具。
紧接着,问题来了!
我们该怎么调查这个人身上狐面疮的来历?
如果查不到来历,我们几乎算是白忙活了,因为查不到来历,就无法找到线头儿顺藤摸瓜的查到殡仪馆底下构造出自谁手。
大爷给我们泡了他自己上山采摘烹制的茶叶。
虽然味道不如茗茶那么香甜,但茶叶原始的味道和烘焙的香薰让人喝着舒坦,解乏。
肖飞和我对视一眼,看得出来,我们俩现在都很迷茫,肖飞嘟囔了一句——如果宋家樱小姐在就好了!
嘟囔完,叹了一口气!
老头正在切中药,房间里弥漫了薄荷草和甘草的味道,十分认真的配比好,分成三个纸包包好,似乎在等着谁上门来取药。
“宋家的医术,已经大减当年!”
我以为他没有在意我们的谈话,谁知道,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一边洗手,一边感慨的说道,有些惋惜。
“大爷,您听说过宋家!”肖飞有些诧异,毕竟这里远离京都城。
大爷叹了一口气,说宋家中医世家,祖辈在前朝年代曾拜访过霍神医的医术讲堂。
那时候宋家的医术便与日俱增,一直到当今,只可惜,如今的原生态森林逐渐被开发。
很多名贵的中药材并不是取之不竭的,如今,难求啊……
这是中医世家必衰的趋势!
肖飞却插嘴说——我倒是觉得,宋家医术倒退还是跟宋老爷子的消失有关系。
大爷顿了顿说——世间多一个宋万德,少一个宋万德太阳一样每日打东边出来,西边落。
我和肖飞对视了一眼,要知道宋家的名望全都出自宋万德宋老爷子一手打造。
我们这些晚辈敬重有加,虽然大爷是长辈,可直呼其名一点都没有尊重的意思。
我倒是感觉这句话像是自嘲。
肖飞似乎想的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起身说让大爷给看看那个人有什么线索能查到些东西。
大爷很镇定的问我们要查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字字清晰,语调缓慢。
肖飞似乎有些发傻的说,不是之前都跟您说(沙漠有关狐面人的事情)过了吗?
大爷依旧不紧不慢的摆摆手说,他对沙漠什么狐面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这个人活着太痛苦,若是我,便会帮他了结了生命。
看来,这大爷一样就看出了名堂。
但是只是诧异这个人身上长了好几处狐面疮,但是转眼即逝,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爷应该知道狐面疮的事情,不像宋贤左右不定,只是按照人面疮的症状推算一些皮毛罢了。
“大爷,您知道狐面疮的事情?不妨跟我们说说!”我说道。
大爷看了我一眼,蹙眉,随后看向肖飞,竟问我是谁。
肖飞赶紧解释,上次还是大爷您帮了忙,听说过四门吗?他叫苏启超,苏家的后人。
我却一点点的发现大爷的脸色在变化。
他好像不敢相信我的身份,又或者是震惊,他的表情千变万化,在变化的过程中又看了一眼后院柴房的方向。
“苏家的后人?”他重复了一遍,将“苏”字咬的很重。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只能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一般百姓,不管从气质上和神情上,都有一种临危不乱,登高望远,一览众山的沉稳之气。
可更离谱的是,他竟然笑了起来,笑的我和肖飞都摸不着头脑。
肖飞欲言又止,可只能等到大爷笑完了说:
“你爷爷没告诉你?”
我当即一愣!
又是我爷爷,为什么,我周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围着我,矛头对准的是我爷爷。
“您是谁?”我客气的问道,看来,他不光不是普通人,还对四门的事情很了解。
“无名之辈!”他突然变得很谦卑说道。
表情再一次恢复他以往的平静,可这一次,我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流从他身上流进我的脑子里。
他伸出手撩起自己的衣襟,露出他的腰部,我倒是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腰上有个狐面疮。
我诧异的和肖飞对视一眼。
不得不承认,他腰上的狐面疮很安稳,好像是熟睡了,只有轮廓。
“人的命数将尽,强求也无谓,柴房的那人已经无法回头了!”
大爷说着,从药杵子里捏了一瓶药,我潜意识告诉我自己,那是毒药。
“苏云崖……太过贪婪,总觉得自己可以逆天而为之,可人,怎么能和天斗?
天命有节数,分久必合,华满自溢,花盛则败,你们,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缠下去,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哲保身就好。”
他说着,将手里的药瓶子往我茶杯边一放,随后说道:
“你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吧……”
他看着我的脸,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的,我二十二,可他话中的意思明显是提醒我,我的外表已经不再是二十二。
我有些忐忑不安,手心里的那块跟老茧一样的东西有些痒痒,我总是不自觉的用大拇指去抠手心。
当晚,我坐在大爷帮我们安排的那间房内,还是上次落脚的那间房。
我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一小瓶毒药,抽了四五根烟。
肖飞终于开口了——我觉得,大爷说的话有道理,这件事太诡异了,大爷身上怎么也有狐面疮,我想不明白,这个狐面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真的是诅咒吗?
我现在已经无力反驳是不是诅咒了,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后背冒出冷汗。
那倒三角形状的口眼,已经越来越清楚了,我此刻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也在慢慢的长狐面疮。
我打断了肖飞的纠结,毕竟他没有亲身去过狐族遗址,具体情况他根本不知道。
“他也去过沙漠!”我说道:“他不光去过沙漠,对四门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肖飞嘶了一口凉气,说了几个我想到的问题点,可见,他也是留意到了的。
之所以没有肯定,那是有原因的。
用肖飞的话说,他就是个普通农民,所以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疑点体现整个大爷明明就不是个普通人,他有些不敢相信。
“启超,照你这么说,但凡去过的人都有可能会传染这种狐面疮?”
我看着肖飞,我该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认为只要是去了的人都会有,而是,碰过那六道转轮盘的人肯定会有。
我不知道玉林现在有没有长狐面疮。
我不知道怎么的,大爷说起我年龄的时候,那略带深意的眼神一下子在我脑子里扩大。
我突然一怔,这老头儿很有可能不止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只有五十多岁。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一眼认出我的真实年龄,当然这一点也能肯定大爷不但去过沙漠,还接触过六道转轮盘。
而且他肯定熟知四门的事情,直到苏家的后人,也就是我哪一年出生的,如今变成了娃娃脸,他才不偏不倚,一语道破。
又多了一条这老头不简单的肯定。
他到底是谁?他身上的狐面疮明显只是用了某一种方法压制住了,所以才不会像那老头一样,狐面疮全身都是跟喂不饱的野兽似的。
或许是因为大爷感受过狐面疮的痛苦,才让我了结了那人的命,省的活受罪。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查,而且要查的水落石出。
“爷爷啊……你一走了之,到底留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盯着那毒药瓶子,疲倦的搓了一把脸。
我这一刻是多么希望能参与柯小森对苏家的调查,我迫不及待。
一声如同野狼一样的吼叫从后院传来,我和肖飞容不得多想,抓着手电筒一边往外跑,一边提鞋子。
冲到后院的时候,发现柴房一颤一颤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指甲使劲的抓门板一样。
肖飞警觉的掏出枪,我跟着小跑了过去,打开柴房的门后,我整个人都木讷了!
老头儿本就瘦弱干柴,全身长满细微的白毛,一只只狐面疮开始啃食他自己的皮肉。
门板上深深地勾着十根手指留下的血痕,木屑塞满了他不断往外流血的指甲里。
他翻滚着,喉咙里发出烧开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全身痉挛。
他的眼神时而痛苦,时而扭曲,时而抗衡,时而邪魅。
他的嘴角已经痛苦到不知不觉的笑起来,又哭起来的模样,扭曲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他一边翻滚,一边口齿不清的喊着什么。
肖飞猛然一愣说:“他会说话,他在喊“爹””
我定睛一听,他那跟含了一口水模糊不清的喊的确实是“爹!”
“爹……爹啊……我疼……让……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