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杯刚送到嘴边,却听到嘭哗啦一声脆响,我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手背,侧目看去。
柯小森竟然站起来举着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楞头就砸在了苗兎的脑袋上,椅子顿时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苗兎捂着脑袋从椅子上跌下来,不住的翻滚。
“在小爷面前胡弄是非……?”柯小森的语调上扬,随即让人把他给拖了出去。
苗兎被人拖出去的时候,他出现了全身抽搐的样子,双手紧紧的攥着,面色扭曲,想说话,但是半晌才从喉咙里蹦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
“苏云崖不是人……”
我稍稍一怔,我爷爷故弄玄虚也罢,还是真的利用火玉做了起死回生的事情被宣扬出去也好,对于苗兎来说,这句话或许就是辱骂的话也不足为怪。
可我却感觉,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如果在一个人面临死亡之前,还有闲工夫诅咒别人而不是求饶,那么,可能性有多大?
“启超,我得查查这饿鬼虫的来历!”
柯小森声音平缓,我说,饿鬼虫只是苗疆蛊术中其中一种,只是被苗疆人供奉为神一般的存在,就像沙漠狐面人身的种族一样信奉着繁衍生息。
当然,这里,我不得不得跟柯小森补充一句,狐面人身的现象正如玉林所言,从小被金属面具固定,促成骨骼变形导致现在的狐面,说难听一点,这个部落的传承信奉已经迷了人的心窍,至于如何形成的,我现在有些模糊。
柯小森却说事出有因,他还是得查一查。
我点了一根烟,递给柯小森一根,他接了过去说——你别多想,自从介入唐家之后,他最怕的就是,挑弄是非!
柯小森说,莫老九其实是个人才,论心机,他能未雨绸缪,论胆识,他敢用命去博,只是,他就死在了勾心斗角互不信任上,他不希望这个“恶瘤”会在自己和我之间存在。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说——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行。
我和柯小森对视了一眼,他眼里没有平日里的流里流气,满满认真的情绪在里面。
我离开吕家古董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柯小森临别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让我心里忐忑的话。
“如果我查出什么对你们苏家祖辈不利的消息,请原谅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稍稍低垂眼帘嗯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知道那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京都的空气弥漫着一整天的疲倦,一丝丝清冷压着一日的浮沉沉入地面,每个人不管喜怒哀乐都隐藏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倦容。
我回到唐家,一边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一边走进大厅,刚一偏头点火,我却发现客厅里来了位客人,而且还是稀客。
孟玲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神尽显锐利,穿着短裙长靴,一股干练和英姿飒爽的气质暴露无遗。
她的气质倒是和肖小有几分神识,我拿着嘴里的烟丢在茶几上坐下来问道:
“速度挺快!”
“嗯哼!”她双手摊开,嘴里勾起一丝桀骜的弧度,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苏小少爷,我的东西可以完璧归赵了吧!”
狐人胎儿化石,这东西,至今我都没弄明白是干什么用的,我点上了烟,思考着怎么应对她。
这个时候,身后楼梯口传来了老凯的声音:“兄弟,你特么连我都给丢下了,你小子真有种啊!”
我回头看去,老凯正扶着啤酒肚踩着阶梯往我这边走,身后跟着那贼头贼脑的八哥。
八哥冲我招招手,有些不自然的扯开嘴角笑了笑说:“原来……原来是苏小少爷,真不好意思啊,没认出来……”
我没理会八哥,对老凯说:“一入温柔乡,哪还记得我苏启超啊!”
老凯听出我话中有话,一甩脑袋说:“就你小子嘴贫是吧!快……麻溜点儿,把人东西还给人家!”
我心里暗骂,老凯这小子果真是钻过裤裆的狗啊,马上回头不认人了,我本来就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的,除了它可能是古董以外,我留着也没啥用。
可如今,这死女人竟然从维吾尔追到了京都,我反而不想怎么随随便便的还给她,肯定有什么秘密在里头。
我说了句不要脸的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了的?
我以为会把孟玲气的哼哼,谁知道她放下二郎腿站起来,甩了甩高高的鞭子说——不给拉倒,你只要不怕被诅咒,我随便!
双手一摊抬脚就走,老凯哎了两声对孟玲的背影说,慢着点儿,你不知道宋家在哪儿,我得领你去!
老凯回头一脸着急的让我还是还给她吧,据说,这玩意儿真的有诅咒,邪门的很,特别是针对触碰过八卦机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我眉目一怔,诅咒?火玉也是诅咒?难道和我爷爷曾经说的天谴一样?
老凯跟孟玲离开了唐家,八哥贼兮兮的看着我,好像下意识的要离我远一点,又不得不喊一声苏小少爷,他先走一步了。
我总觉得,八哥是被我给吓跑的,临着跑出唐家大院还忌惮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后背发毛。
我上了楼,去了玉林房间,他似乎刚洗好澡出来,光着膀子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这小子身材不错,脸被热水那么一冲,竟然白皙的跟大姑娘似的,他问我找他干嘛,我赶忙切入正题,问他那块化石在哪儿。
玉林指了指床底下,我反锁了房门,从床底下掏出个黑布包,打开一看,完好无损,我开始琢磨,这他娘的和传说中的诅咒有什么关系?
可就在我点上一根烟准备想收起来的时候,突然,我竟发现化石里的那婴儿在动……
不,是在旋转,好像它仍然在母亲肚子里随着生长周期在旋转。
我头皮一阵发麻,我不可能看走眼,因为这块化石不是规则的圆形,而是不规则椭圆形。
里面的婴儿一开始是头朝上的,现在脑袋已经差不多横在了那椭圆形的中间,就算我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块化石,我也能记起大概的形状。
我耳朵里突然嗡了一声,这旋转的走向和娘胎的婴儿一样,随着周期旋转,到最后接近临盆的时候,脑袋朝下,沉入生殖器等待脱离母体。
我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招呼玉林来看,玉林但是也愣了,丢开了手里的湿毛巾,一把将那化石从布包里掏出来,放在床上。
玉林身子还反过来看了一眼。
这化石是立体的,不管从哪个方位看去,都能从不同角度看到一个婴儿的立体面。
那已经成型的狐面婴儿已经能从侧面看到被脐带挡住的生殖器,是个女婴。
看这形态,已经接近与即将分娩时期的形态了,身上的绒毛已经退去,五官清晰,微微闭着眼睛。
而这婴儿的脸上根本没有面具。
玉林吸了一口凉气,我记得他说过,狐面人其实就是人类,只是在娘胎里有可能就被戴上了金属面具,将生长中的骨骼慢慢挤压变形,才会出现狐面。
这一点,我信,就爷爷那一辈的女人从小裹脚一样,从小抓起确实能改变骨骼的走向!
但是我唯独不行的是,如果真的在娘胎里就安装了面具,这可能吗?难道怀胎六月开膛破肚不曾?那样的话,胎囊羊水一破,婴儿还保得住吗?
玉林许久之后才狐疑的说——难道,这是狐族最原始的狐人?
我赶紧问玉林怎么说。
玉林说,这块化石应该和狐族的起源有关系,应该是狐族一开始遗留下来的后代,在某种阻隔氧气以及外界条件的环境下形成了化石。
至于,为什么至今不曾消亡,应该和传言中那些不朽的千年尸体一样,有着一种玄机在里面。
“可我感觉,它在慢慢长大!”我打断了玉林的话,因为他说的我知道,不朽的尸体我也亲眼见过,不是无缘无故导致的千年不朽。
是和地理环境一样的,这种腐朽至少有外界条件的参与,比如,氧气!
就算死后葬入一个完全没有空气的地方,可人体本身就存着一口气在体内,一定会腐朽,而且人体内一生存在寄生虫,也会在死后免疫力系统完全丧失而大量繁殖,从而腐蚀尸体。
除非……人是生前就被藏入那种密封的空间。
人体在缺乏氧气的情况下,会将空间内所剩不多的氧气用完,这样,人体的气以及空间的气就会彻底消失,星辰一个阻隔外界空气流动的固体,变成永不腐朽的现象。
可是,这化石里面绝对不可能存在有生的气体供给胎儿存活下去的条件。
想到这里,我突然脑子里出现了个可怕的假设!
那就是,它一开始只是化石,只是由于某种因素导致它活了过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和玉林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空气阴森的能滴下冰水来一样。
“怎么办?”我先开口说道,瞬间将孟玲从维吾尔追到京都的事情说了一遍。
着重的说起孟玲方才离开唐家之前说的那句话。
“糟了!”玉林突然瞳孔一缩急匆匆的说出了两个字,将化石包裹好,穿上衣服,背上揣着化石的背包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