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超哥!”
是桃子,我赶紧把嘴里的泡沫冲掉,上前两步却不敢上前,因为桃子的脸色特别的难看,苍白苍白的,连嘴唇都有些苍白。
人,更是几天没见瘦了一圈,眼神流露出一丝苦楚,就连叫我的那声音都带着犹豫和不安,本就天生双眼长的水汪汪的,眼下一瞅,这泪水就在眼睛里转。
我当即就后背冒汗:“桃子,你……你可别哭啊,快进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来的?唐爷怎么愿意放你来找我?为难你了?”
我把桃子拽进了堂屋,去伙房倒腾了一下,就知道爷爷给我留了两碗红薯稀饭,我盛了一碗拿了一双筷子给桃子,她却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吃,狼吞虎咽的,感情这跟多少天没吃饭了似的?
我心里有一丝酸楚涌上来,特别是看到她左边脑门上缝了那三针触目惊心的伤疤,心,就更难受。
“慢点吃,红薯里头还烫着呢!”我拿了一卷卫生纸扯了一节递给她,她接过来,根本没顾得上擦嘴,呼啦啦喝完了才抬头看着我。
“怎么回事?你偷跑出来的?”我当即就意识到了,桃子虽然是唐乾的干女儿,可唐乾膝下无儿无女,这桃子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大家闺秀弄成这个样子,我几乎肯定我的判断。
桃子跟我说,她是从医院跑出来的,所以身上没那么多钱,本来当天开车去追我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在外头待那么久,就想着把我追回来,一起去找找娘的,谁知道肖飞的车速那么快。
说到这里的时候,桃子眼里竟然没有一点怪肖飞的意思,她说肖飞也是奉命行事,而且高速上,车速太快,肖飞刹不住车了,所以才会有意外。
我问桃子:“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跑出来的时候,唐爷还不一定知道?”
桃子嗯了一声,但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爹他当天就不在唐家了,只要阻止肖飞不报信,我爹他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桃子可能也是吃饱了,所以竟然口气有些调皮。
我陷入了沉默,桃子此刻的调皮竟然让我冷不丁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面色粉嫩如桃花,如芙蓉,温润且柔和,性子却倔的连我都怕。
我们沉默了许久,桃子问我,是不是还有稀饭,我点了点头站起来说给她再盛一碗,她却说,知道我们家伙房在哪里,自己去了。
我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暖意,因为她见饭锅刮的干干净净,刚好两碗,顾及到我可能还没吃早饭,又自己动手下了一碗面,里头窝着一个荷包蛋。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将那面端给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的,说实话,很感动,感动的让我想起了我奶奶。
“桃子,我得去找娘,没法照顾你,如果不嫌弃,等我出发之后,你就住我那屋!”
我一边吃,一边说,桃子似乎心性转变的很快,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两碗稀饭解决了温饱,就开始嬉皮笑脸的说:“就你照顾别人?你得了吧……”
若在以前,我一定跟她吵,如今,我倒是被她骂笑了,回头一想,房间地上的烟头估计都霉了,衣服裤子什么的都堆在那儿没洗呢,对……还有半夜懒得上厕所,尿瓶子里的那些个……
我放下筷子就冲进了自己房间,七手八脚的把那些东西都丢掉,扫了一下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塞进了衣柜。
我站在房间细细审视了一下,噌了几下鼻子,总觉得这味道还是有点怪怪的,记得桃子第一次来我房间,说话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的,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的桃子的声音:“你找谁?”
“哎呀,嫂子……我……我内个,找启超,对,找启超!”
我一听,一头就冲了出去,此刻,桃子似乎一脸得意,好像被人喊了一声嫂子发自内心的窃喜,不过这窃喜在我出现之后的第二秒就消失了,换成了清了清嗓子说:“在房间呢!”
“哎呦我去……”孙子往我这边一边走,一边扭着脑袋看桃子,那模样,估计撞上柱子都没啥感觉,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拽在桃子的身上:“水灵儿着呢……哪弄的?”
孙子给我掏了一根烟,不怀好意的冲我挑了挑眉头:“你他娘的不仗义啊……这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超儿,如今社会,流行先上车后补票,怎么滴?该不会搞大人家肚子,找上门来了吧!”
我劈头就拍了一下孙子的脑门,抓着他就往屋里拽,没想到孙子这货竟然没觉得我揪着他头发疼,挠挠头跟狗一样查看我的房间:
“我擦……造孽啊,这地整的这么干净,我记得上回你奶奶出殡的时候,还保存着三个月前的烟头儿,这咋回事?跟狗舔过似的……啧啧啧……”
我一脚踹在孙子的屁股上,他身子一个惯性扑倒在我的床上,我反手摔上门,才点上烟:
“别特么的废话,找我干什么?”我不耐烦的继续查看我房间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打理,农村的宅子大都是这样,也不是什么水泥地,就一踩踏时间长的泥巴地。
房间除了个台灯是我读书时候用来夜读的,就剩下一日光灯泡,还是二十五瓦的,我开了灯,又关上,正在琢磨要不要换个大一点灯泡,或者是装一个梳妆台什么的,姑娘家的都喜欢照镜子不是吗?
“你还说呢,回来好几天了吧?我要是不是去镇上办事儿,碰到你爷爷随口问了你的消息,老子还不知道你回来呢,你这是哥们吗?”
孙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我床上抽烟,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你他妈的绝对有事瞒着我!”
孙子这一说,我稍稍一愣,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去了,虽然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起砸过人窗户玻璃,也一起打过架,也一起被人打过,还戏弄过校花,可是,这件事不一样。
“咱俩命运不一样,你现在家里头给你安排的不是挺好嘛?以后,那是主刀医师级别的存在,给你爹脸上添光,不像我,我爷爷是木匠,我总不能这辈子靠着棺材铺活对不对?”
“你说这话啥意思啊,要不咱俩换换?就冲你那媳妇儿,你提出什么条件老子都跟你换!”
我一听,扬手就想抽他,一看孙子脸色不太好看,眼看着那张老脸眨巴眨巴眼睛就得哭的模样,我放下了手:“你咋了?”
孙子坐直了腰,低着头,抽着烟,说他爹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是卫生院副院长的闺女,将来咱们医院的飞黄腾达就压在我一人身上了。
我说,这不挺好吗?孙子说,他本来就不想当医生,再说,他看不上人家姑娘,我当即就乐了。
“呦呵,你特么吃的肥头大耳的,猪八戒是你拜把子兄弟儿,你还看不上人家!”
孙子说,改天带我去瞧瞧,只要我觉得可以,他就义无反顾的娶,别说是卫生院副院长的闺女,就算是捡破烂儿的,他都要。
说着说着,竟然在那儿抹眼泪,这个死没出息的,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没出息,跟这货比起来,我突然觉得我有出息多了。
但是,我倒是觉得孙子今儿来的目的肯定不是专程跟我说这些个屁话的。
“孙子,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说道,孙子说,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放个屁都知道他今儿吃的是韭菜还是香蕉。
“吃香蕉还能放个香蕉屁?”我狐疑的看着孙子,孙子摆摆手说,今儿在医院碰到个特别古怪的人,本以为是小偷,但是,医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少,就少了我奶奶的那些化验单和所有光片。
甚至连我奶奶的病例都不见了,总之,所有的资料,包括住院登记单,反正就是什么都没了,查都查不到。
我当即就懵了:“你们医院不是有监控吗?”
随后,孙子掏出了他那高档的手机给我看了一段黑白录像,但是录像只有一秒不到,一闪而过,成了黑色。
我和孙子对视一眼:“其他的监控录像呢?你们医院不到处都是监控吗?”
孙子说,全都一样,几乎就是一个人影闪过,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监控摄像头就爆了。
我嘶了一口凉气,让孙子再把放在那不到一秒钟的黑屏录像播放了一遍,直到反复播放到二十多遍的时候,我才隐约看到一丝亮光闪过,人影就更别提能看见了。
反复看二十多遍这么急促的黑白画面,脑子都快炸了,简直不用再重复播放了,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自动出现那个画面。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那个黑暗中唯一闪过光线的东西是金属物品,录像虽然没有声音,但是,那锋芒我却熟悉的很——是玉林的八刃枪。
他果真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偷走我奶奶所有的检查记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