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腿就跑,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大喝一声:“谁?”
紧接着,我就被活活的堵在了门口,抬头一看,一老头儿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在我的双眼上,一片惨白,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随后我被这老头儿给带进了一间看上去相对比较干净的房间,也有窗户,就是特别潮湿,好像是挖的地窖一样,一股霉味简直比我家红薯地窖还难闻。
摆设也十分简陋,一架三层的书柜,面前摆着一张桌子腿儿都被潮气腐蚀到半截儿了,桌面上摆着一杆铜称,那铜称有年头了,是古代给人抓药时候用的那种。
桌子上还摆着我那块阴木,可当我目光落在桌子后头蜷缩在椅子上的那位老头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这老头儿浑身上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就跟风干的橘子皮一样,头发稀少的只剩下寥寥几根,说白了,和唐鬼爷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他绝对不是唐鬼爷。
我差点吓尿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点在于,玉林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木凳子上,一句话都没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阴木是你的?”
那老头儿的声音和唐鬼爷一样沙哑,好像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一样,他抬起如同枯树枝的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阴木问我,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个镯子。
我一个劲的跟玉林使眼色,玉林却一点都不给力,平静的转眸看向那老头说:“童伯,他就是我说的,苏老爷的孙子,苏启超。”
听玉林这么一说,我不经细细看了一眼这老头儿,好像这人玉林认识,而且还认识我爷爷。
“苏启超?”他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句随后扶着桌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我才发现,他的双腿也一样干枯,颤颤巍巍,就跟掉了螺丝的圆规一样,这一点,他远不如唐鬼爷。
“怎么?苏老舍得这宝贝孙子继承苏家了?呵呵呵……”
这老头的口气明显带着讽刺,好像我爷爷把我看作心肝宝贝,一直都不让我介入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
“老伯,这阴木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和这我不熟悉的老头儿说话,他两句离不开我的家事,这又关他什么事?再说,我从没有继承过任何我爷爷的本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答案,找到我娘。
我说着上前两步,一把抓向阴木,却没想到,这老头儿看似鬼一样虚弱,可当我的手接触到阴木不足一指距离的时候,他竟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并且将我的手一翻转,手心朝上手背紧紧贴着桌面,动弹不得。
“童伯,我们这一次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确实耽误不得。”玉林上前说道,那老头儿才松开我的手,随后嘿嘿一笑。
“小子,看来你爷爷并没有死心,小时候学过养息法吧。”
他又坐回了椅子里,整个瘦弱的身子佝偻着,倒是显得他那藤椅很大。
我没说话,我压根不知道他说什么,爷爷从没有跟我提过关于他身世的事情,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我今年前往京都后才慢慢知晓。
“你脉象出奇,如能疏通任督二脉的话,你爷爷教你的那些本事无师自通!”
我愣了,怎么跟看武侠小说似的,还任督二脉,扯犊子吧!我看他是不光身体有毛病,脑子也有毛病,看看人唐鬼爷,就算和你一个逼样,人能执掌四门权威,大权在握,一样能活的如鱼得水,在瞧瞧您!
“大伯……您老是不是看我骨骼出奇,天庭饱满,人中线明,乃练武奇才也?或者……换句话说……我内个印堂发黑,卖相紊乱,两眼迷离六神无主……”
我嘿嘿一笑说了一大堆的话,玉林在一旁蹙眉说道:“小少爷,童伯是苏老爷的至交好友。”
呦,那可就奇了,我爷爷一正常人,怎么会和他……我想着想着觉得对不对劲,我脑子里顿时出现那张黑白照片。
再看看这老头儿,虽然面容变成了如此模样,但是他的五官细细看去,还是很明显能分辨出,他就是那张照片上其中一人。
“童伯,既然您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我也就不扯犊子了,我这一趟是受我爷爷之命,得急着赶路,确实很急,如果您不怕麻烦,等我们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途径这儿,在来跟您老叙叙旧!”
我客气的说道,瞥了一眼那阴木,我只想着拿走阴木,找个地方换钱,方才另一间房里的东西,我现在也没兴趣。
“你们是不是去万尸冢?”
这老头儿突然脸色严肃起来问道,不过说实话,他严肃或者不严肃,脸都是一个色。
我和玉林对视了一眼,因为有些事情我眼下还掌握不住分寸,玉林从小在苏家长大,虽然只在苏家住到了五六岁,可他爹不瞒着他呀,我爷爷什么事都瞒着我,一瞒就是二十多年。
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他透露,但是很明显,他已经猜到了,我不得不觉得,他目前的状况既然和唐鬼爷一样,那就表示,他曾经应该也介入了这件事情中,甚至有可能也去过棺材岛。
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一件事,四门之中相比之下,我娘就算是苏家的后人但是,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唐爷身边那么多能人,为什么同去棺材岛,唐鬼爷却弄成了那个样子。
在对比眼前这位鬼二爷,就方才他那一下,也是个练家子,可也弄成了这模样,偏偏我娘能平安的从棺材岛走出来。
我还记得碧眼狐珠的事情,那颗从我娘衣柜里无意中发现的碧眼狐珠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娘在害人?这有点不合乎常理啊。
我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是不是想的太多,此刻,玉林站起来说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是的,而且我们现在手头的这块阴木是因为缺钱准备一些必需品,所以本就是准备出手的,不知道童伯能开个什么价!”
玉林这么一说,我不得不承认高明,卖给谁都是卖,保不齐以后着玩意还能再收回来。
“你们所有的要求我都能答应,包括在当地帮你们准备一些必需品,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鬼二爷说完,我和玉林对视了一眼,可见,连玉林也摸不清他到底想要提什么条件。
随后,鬼二爷把我们引到了方才我被差点吓尿的房间,刚一接近,我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波接一波的往上窜白冒汗。
可当我们三人都走进了那间房间的时候,我此刻不光是恐惧,是恶心。
鬼二爷抬手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我以为里面盖着的是鬼,要不然怎么从表面看上去那么瘪呢?根本不可能在里头躺着人,除非那人是空气。
当他掀开的时候,我听到了类似于老书叽喳的微弱声音。
“爷爷……我疼!”
那声音就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想活下去,可又摆脱不了这样的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又死不了的那种绝望。
床上躺着的人瘦的只剩下骨架,而且分不出男女,更让人恐怖的是,她全身都是针孔,就好像撕开了皮又缝上的洋娃娃。
甚至有些新的缝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水,浑身上下,横七竖八,就连玉林一项冷静的人都面色苍白,蹙眉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
鬼二爷说这丫头是他儿子唯一留下的童家后代,他儿子死于非命,死后不到一个月,一位出台小姐找上门说是有了童家的孩子,给了她一笔钱,她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
我问他,这孩子一出生就这样吗?鬼二爷说不是的,是十六岁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这样,说是得了怪病,四处求医无数。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前的恐惧和恶心完全被这姑娘的身世感染了,是的,她瘦的分不清男女,就算是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也看不出来,简直人的样子都没有。
我问了一下,您孙女这身上缝缝补补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不能说是缝缝补补,说的是伤口。
鬼二爷叹了一口气说,她中了苗疆的蛊术,身上会隔一段时间长出黑色线状的东西,如果不取出来,会繁衍生息,甚至从眼睛里,嘴巴里耳朵里钻出来。
鬼二爷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浑身不自在,那种画面我简直无法想象,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能活到现在?
按照辈分推算,这姑娘和我同辈人,年纪也不相上下,十六岁就中了蛊,这至少得有好几年了。
我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她,她深陷的眼窝里六神无主,给人一种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快耗尽了的感觉。
“不知道童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是让我们去苗疆之后替小姐找长老帮忙?”玉林似乎从方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
我也觉得鬼二爷提出的条件应该就是这个了,目前,他似乎最担心的是他这唯一的后代。
可鬼二爷却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替孙女盖上被子走出了这间房。
我走在最后,我脑子里突然响起我爷爷看到火玉说的那句话:“这是断子绝孙的东西啊,难道,这是天要亡我苏家?”
爷爷说老爷死的时候把军衔骂的是祖宗十八代都血糊糊的,说什么火玉有诅咒,就是故意坑他,害他,害他断子绝孙……
重点在,断子绝孙这四个字上,我怎么隐约感觉苏家真的无后?就连这些当年掺杂进这件事情的人,都面临着绝后,当然,我和玉林例外。
可我怎么就觉得,我爷爷隐瞒我是他外孙的事情也和这件事有关?难道,火玉真的有诅咒?
这问题就好像一个从没见过鬼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跟我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是一样的感觉。
“我需要起死回生的法子,不是我自己需要,是我孙女!”
回到了鬼二爷的房间,我被鬼二爷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玉林和我都没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起死回生就跟我方才想的鬼不鬼的事情是一个道理。
你非要跟我说世界上有鬼,那好,老子没见过,这起死回生更不靠谱,可能吗?生死本就是轮回之道,那世界上的人全都他娘的不死不老,地球不得爆炸?
面对鬼二爷提出的这个要求,我真特么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童伯,我们这一趟确实是去万尸冢,但我们不一定有把握得到起死回生之术。”
玉林说道,我瞪着玉林,难道,你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