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音又点了点头。父亲娶了两个妾室,她更喜欢萧静,京城里的那个整日里悲悲戚戚的,在押解来边疆的路上就生病死了。
“我没事,你回吧。”话已说完,萧静对夏余音道。
夏余音便也不多留,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夏余音没有回自己的寝院,而是去找了白居仁,白居仁很忙,在将军府里忙着给那些中了箭伤的人治伤。
“白哥哥,您真该收个徒儿了。”夏余音找到白居仁,见他一个人忙着,不由说道。
白居仁笑了笑,“学医收徒,既讲究天分也讲究缘分,哪儿那么容易就遇到合适的人呢?”说着,白居仁看了看夏余音,“你当初不是说要学医么?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夏余音不由淡淡一笑,“那你可不许反悔,就收我为徒好了。”
白居仁也笑了笑,“不反悔,你不必做我徒儿,我也可传你医术。”
如此,白居仁一路伤情看过去,夏余音跟在他身边,偶尔帮着打个下手。夏家那些人看着夏余音和白居仁如此默契的样子,又听他们说话十分熟稔亲昵,不禁暗地里猜测他们的关系,倒也乐得见到夏余音找白居仁这样的夫君。
不过他们刚到边疆,对夏余音的事还不清楚,一切都尚在猜测之后,也有明眼的看出当日夏余音在那个北胡将军身边,北胡的将军为何会帮助夏家人?所有的事串起来,众人也有些迷惑。甚至更有些心思阴暗的有些怪罪夏余音,皇上将她指婚二皇子,若是她顺顺当当地接了旨,嫁给二皇子,夏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劫难了?
总之,人心是最复杂的,那些旁亲因为受了夏伯渊的连累,心里也是诸多不满与埋怨。
不过碍于如今还要仰仗夏准安置他们,他们也便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但这种种,夏准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也不怪他们,虽然之前他们受过夏伯渊许多恩惠,但这一次,毕竟他们的确是受了夏伯渊的牵连。他要替自己的爹爹恕罪,尽量给他们一个好去处。
而这将军府,只有夏伯渊的直系血脉可以留下。
光是找宅子就颇费周章,如今燕城不比从前,是由北胡人统领,诸多事都不易办了。
在夏准忙着安置夏氏一族这些人的时候,白居仁终于帮所有的伤患换好药,而后,夏余音陪着他在将军里的后花园里坐着。
“白哥哥还未曾回过白府吗?”夏余音问道。
白居仁点了点头,“今儿个午后,我便回去看看……府中,还有北胡侍卫?”
“这个我也不知,我当初离开白府的时候是受着伤的,府中如何情形,我也好久未有消息了,不过萧统既然答应保留白府里的一切,便不会有敢乱来的。”夏余音说道。
白居仁苦笑了一下,“到头来,我们都要手萧统的恩惠。”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他这个人,其实不坏,只不过国不同,立场不同罢了,若是抛去种种成见,你们也可以做一对好友。”夏余音一直相信,卓尔不凡之人都会彼此惺惺相惜。
白居仁未置可否,若是没有夏余音,白居仁和萧统或许会有成为好友的那日,但是一个夏余音,白居仁永远不会和萧统做好友,他们只能是情敌。
“这算是风波平息了吗?”夏余音目光望向远处,轻声问道。
“你们夏氏一族的风波算是平息了罢,至于大康与北胡,只怕还要有一阵子要交涉的。”白居仁回道。
“那就好,我虽无能为力,但我希望北胡人可以杀了赵长治。”夏余音淡淡说着,面无表情。
白居仁听了这话,有些叹息,可惜他不是一员武将,无法指挥着千军万马去踏平大康的军营,亲手取下赵长治首级,帮夏余音报此血海深仇。
但赵长治通常不会出现在沙场之上,他只会坐镇后方,那一日交换人质之时,他是极难得亲自出马的。想来,那也是因为他恨极了夏伯渊,才会想要斩尽杀绝。
“我们夏氏一族,真的是连累了太多人。”夏余音又想起萧静说的话,萧统可能因为夏氏一族而一无所有,不禁忧伤感慨道。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去多想,往事已逝,还是看以后吧。”白居仁安慰道。
夏余音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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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治与新将一起去了大康军营,新将正式接管了军营。夏伯渊的旧部们已经知道了夏伯渊被射死的消息,虽然对朝廷的做法心有微词,却都没有说什么,听凭赵长治和新将吩咐。
赵长治知道新将接手,一切军务还不熟悉,北胡很可能趁机进犯,所以他的意思是其他的先放一放,主要商讨一下如何防范北胡的计策。
故而,新将大帐里,赵长治以及诸多主将副将们终日在商讨着防御之策,北胡大军的战斗力,他们不是未见过,竟有些惊心呢。
“谁能取下萧统的人头,我保他子子孙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未了,赵长治对众人说道。
在他心里,萧统不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还有着夺妻之恨。对于夏余音,他一向是认为势在必得的,未料到,最后,夏余音却与萧统并排一起,处于与他敌对的位置,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请二皇子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忠。”众人立刻说道。
赵长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想要萧统的人头并非易事,但是,这个仇,他必定会报的。
北胡的军营里,萧统也同样在踌躇不已,他知道,自己这次擅自出兵援助夏氏一族,传回北胡,自己的惩罚是少不了的。
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若是自己撤职,北胡士兵必定会军心动荡,故而,他将拓谷召来,将未来局势一一分析与他听。
拓谷听了会儿就觉出不大对劲来,急忙挥手制止萧统,“将军,您不必跟我分析如今局势,反正只要您吩咐,我拓谷万死不辞。”
萧统素来知道拓谷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对自己又忠心不二,只得无奈笑一下,“我此番触犯了大忌,只怕北胡王想保我也无能为力,故而我要先将军中局势交代于你,若我不在,你也好知道如何应对大康。”
拓谷又何尝不知道萧统的处境,他本来想说将军您这又是何苦?但是想到对方是夏余音,这话他又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心里只有一句话,为了夏余音,是值得的。
如果换做他是萧统,他也愿意为了夏余音肝脑涂地。有些事就是这么没道理,从他第一眼见到夏余音开始,他就是这种心情。
美丽的女子,大概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优势,何况夏余音有的不止是美貌,她的性子也更让人倾倒,引人探寻。
“即便我不再统领三军,也仍是会在一旁助你。”萧统对拓谷笑笑。
拓谷无奈摇了摇头,“将军,您这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吧?我拓谷也想如您一般,既可以英雄一世,也可以儿女情长。”
萧统仍是笑笑,没有说话,这世间,遇见一个可以为之放下一切的女子何其难得,自己能遇见夏余音,也实属意外,所以更加珍惜,经历过生死擦肩而过,他更想和夏余音过安宁的日子,平淡到老。
拓谷自然是明白萧统的想法,于是点了点头,“若是北胡王真的会让属下挂帅,那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将军您就抱得美人归,好生快活去吧。”
听拓谷此言,萧统又是一笑,再未开言。只因他知道,未来之事,曲曲折折,并非他们如今即可看透的。
但是该来的,他不会躲。为了夏余音,他坦然接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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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将军府。翌日,萧静启程去了夏伯渊的安葬之所。
至始至终,萧静都安静不已,她在夏伯渊和夏夫人的坟前拜了拜,而后起身,四处看了看,问身边的随从:“这近处可有庵院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萧静便让那随从带着她一步步上了山上的庵院。
谁也未料到,当日,萧静便住在庵院,说是要为夏伯渊守丧。
消息传回将军府,夏余音长叹一声,她有些明白萧静的心思,却也只能说一句“随她去吧”。
失去了至爱,人身在何处都不重要,只要她觉得心灵有所寄托,那便随她吧。
七日后,夏准已经妥善安置了夏氏一族许多人,他们陆陆续续离开将军府,有的留在燕城,有的去了郊外,虽然不如在京城时显贵,但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萧统的暗中通融。萧统自然知道夏氏一族的难处,他写了密函交予燕城新任的北胡县令,让他对夏氏一族的住处及其他都网开一面,故而,对于购置宅邸之类的事,官文也都下达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