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告辞。”那头目对夏余音弯了弯身,识趣地退了出去。
夏余音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头目离去,而后小声问白居仁:“他竟然不抓我回去?”
白居仁没有说话,心里却对萧统愈发好奇了,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个头目知难而退?
“他们?”出了门口,那头目轻声问了萧统一句。
“放心。”萧统简短回了一句。
“走吧,这里没有,我们去下一个村子。”得了这两个字,这头目挥手对自己手下的官兵说道。
于是官兵都撤了。
那官兵头目翻身上马,离开时,看了萧统一眼,萧统在院子里负手而立,迎着那头目的目光,沉静如初。
那头目扭过头去,心里却是有些胆寒,此人到底是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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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官兵撤去,白居仁出了屋子,看了看离去的大队人马。
“你用了何种法子?”白居仁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任何人都有弱点。”萧统看着白居仁,回了句。
“那你有弱点吗?”白居仁随即跟了一句。
萧统愣了楞,而后看了白居仁一眼,冷笑了一声,“我的弱点不也是你的弱点吗?”
他说的是夏余音。但他如此坦白,不由让白居仁笑了起来,经过这一日,他竟然开始有些欣赏他了。
见白居仁笑了,萧统的面色也有些缓和了,他看着白居仁,忽然问道:“如何?有没有兴趣去北胡?”
北胡?白居仁细细打量着萧统,“你果真是北胡人。”
萧统笑了笑,表示默认。
“看来大康和北胡的战事在所难免了。”白居仁轻叹了一声,看了看此刻恢复平静的丰水村,过不多久,便会受战乱的纷扰了。
而后,白居仁看着萧统,眼神有些凌厉了,他压低了声音,“你明知你和夏家这场恩怨,为何还要来招惹音儿?你这样,可想过她会有多痛苦?”
“所以,我想让她去北胡,如此她便可以不介入这场纠纷,但音儿,不愿意独自去北胡,不如你陪她去吧?”萧统竟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白居仁冷笑了下,这个萧统该有多自负,让他陪着夏余音去北胡,亏他想的出来。
“我知道音儿不会爱上你,为了音儿,你也会帮我瞒着她。”见白居仁冷笑,萧统如此道。冰冷又残酷地道出真相。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指白居仁的心口,这个萧统看透一切,又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简直可恶。
“我现在就带音儿走。”白居仁扔下这句话,便要进屋。
“在我们北胡,也有一个郎中,也姓白,与你倒是长得甚为相似呢。”萧统又道。
白居仁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萧统,他想起了自己十一岁时被北胡人掠走的兄长----白居孝。
“虽然都姓白,但他的医术与你比起来似乎差很多,即便如此,他如今在北胡,也是个十分令人敬重之人,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太平,你难道不想去见一见他?”萧统又道。
白居仁拧紧了眉头。如果萧统没有骗他,此人定是他的兄长了。
“此事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便是两全其美,你考虑一下。”萧统看着白居仁,仍是心平气和。
白居仁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夏余音在床上躺的无聊,见白居仁进了屋,急忙问道。
“无事。”白居仁收起自己复杂的情绪,对夏余音柔声回道。
“白哥哥,我想出去走走,躺在屋子里闷死了。”夏余音看着白居仁,眼神里有一些细微的暗示。
白居仁点了点头,将夏余音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而后弯身帮她穿上鞋子。
萧统进了屋时,正看到白居仁为夏余音穿鞋的这一幕,他心里有些不悦,却也没表示出什么,尽管他对白居仁说夏余音不会爱上他,但是他心里知道,对夏余音来说,白居仁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这份与众不同,他也无法取代。
穿好了鞋子,白居仁牵起了夏余音的手,慢慢走出了屋子。
路过萧统身边时,他们都没看萧统一眼,当他透明的一般。
白居仁如此也就罢了,连夏余音也如此,气的萧统暗暗咬了咬牙,看着他们一路缓缓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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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他是个很可疑的人?”出了大门口,夏余音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萧统没有跟上来,这才对白居仁说道。
“此话怎讲?”白居仁嘴里不动声色地问着,心里却对夏余音的敏锐十分赞赏。
也是,作为一个自小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女子,夏余音对人的判断力自然会比普通女子高明许多。
“一个普通人,怎会那么容易将我从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里带出来?而且他在燕城竟然有宅子,里面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今儿个,他又能轻易遣退来搜查我的官兵,白哥哥,若是我再看不出他的本事,那我岂不是太傻了吗?对了,昨晚他曾对我说会娶我做郡王妃?难道他真的是北胡的郡王?”夏余音静静地分析这两日发生的事,语气平静。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白居仁小心地回答,以免让夏余音嗅到什么危险气息,她实在太聪明。
“但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将领,我曾在他放衣服的柜子里翻到一个铜牌,当时只觉得喜欢,就想着偷偷拿去把玩几日,但是当晚,他就能潜入你的白府,将那铜牌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回去……现在想来,那铜牌必定是定重要的东西,我爹爹是个将军,他有兵符,但我未曾见过,可是我大哥的副将令牌我却是见过的,与那铜牌竟有几分相似呢。”夏余音将这些往事桩桩件件地连起来,越说越觉得萧统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物。
夏余音说了这么多,白居仁的心思却停在他刚刚听到的夏余音说的那句,萧统说会娶夏余音做郡王妃,那应该,萧统真的是北胡的郡王。
萧统的身份终于明了,白居仁觉得应该立即将此事告知夏准。但是夏余音在这里,他暂时还无法离开,只好耐住性子,等明儿个看看夏余音身子如何,若是好转太多,便将她一同带走。
“白哥哥,不管他是北胡的将领也好郡王也好,你说他潜伏在大康这么久,意欲何为呢?”终于夏余音问出了这句话。
“或许是在北胡犯了事,待不下去了呗。”白居仁急忙岔开夏余音可能想到的可能。
“不对,”夏余音摇了摇头,“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大康做细作呢?”
夏余音实在太聪明了,白居仁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敷衍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这小脑袋瓜儿,哪来那么多阴谋论呢?”
夏余音叹了口气,“白哥哥,你一直在边疆,多年前的战事定是不会忘的,虽然我爹爹打退了北胡人的侵犯,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白居仁有些被惊到了,他疑惑地看着夏余音,想着多年前两邦交战之时,夏余音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但她竟然记得此事?
“我爹爹是将军,在边疆冲锋陷阵,那阵子我娘在府里天天烧香拜佛乞求平安,足足有一年之久,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但这事自然是记得的。”见白居仁露出错愕的表情,夏余音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说完这句话,夏余音回头张望了一下萧统的院子,萧统正站在院子里,看着白居仁和夏余音的背影,冷不防夏余音回头,他们的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了一下。
萧统绝料不到,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夏余音已经将他的身份与意图猜测得差不多了。
夏余音重新回头,对白居仁轻声说道:“白哥哥,若他真的是细作,我们该如何?”
“自然是杀了他。”白居仁看着夏余音故意说道。
夏余音的眼神里掠过悲伤,这悲伤没有逃过白居仁的眼睛,他心里一沉,夏余音这悲伤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她舍不得那个农夫死。
白居仁的心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破碎开来,那碎片刺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忽然觉得痛不欲生。
然而更让白居仁心痛的是夏余音,他和萧统都不希望夏余音受到伤害,但她太过冰雪聪明,只怕这些事早晚她都会知道的。
那么,伤害岂不是在所难免。
“我得和他谈一谈。”沉默了会儿,夏余音如此说道。
说完这句话,夏余音又回头,萧统依旧站在院子里,望着她。毫无征兆的,夏余音的眼眶红了一红,而后轻声说了一句:“若他真的只是个农夫该多好。”
“音儿,”眼见着夏余音为了萧统就要落下泪来,白居仁将她拥入怀里,“音儿,你便从来未曾发觉我对你的感情么?”
一直以来,夏余音只当白居仁是个大哥哥,此刻忽然被白居仁拥到怀里,听到他的问题,她有些愣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