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萧统,见到白居仁忽然拥住了夏余音,不禁皱了皱眉,离得远,他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他们的动作,似乎说了十分深情的话题。
萧统不由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却又停住,仍是隔着距离,看着他们。
毫无防备的,听到白居仁说出这样的话,夏余音愣住了。
而后,便是满心的惆怅。白居仁如此好,但是他对她的爱,她却没法接受,她觉得伤心,所以她没有动,就那样任白居仁拥着她,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大的温柔。
夏余音的安静,让白居仁更为心痛,她不喜欢他,却又觉得应该给他安慰,这样的结果,真是忧伤。
“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那个农夫?”过了会儿,白居仁放开夏余音,低头看着她,问道。
夏余音低头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
她喜欢他,大概从第一次从墙上落入他的怀里开始,起初不自知,后来却渐渐分明,不然她不会半夜跟他潜逃,不会沉迷在他的亲吻之中。
就在刚刚,当白居仁说要杀了萧统之时,夏余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太害怕失去他了,她想和他在一起,种一辈子地都无所谓,只要他不是什么将领郡王……就算是将领郡王也无所谓,既然他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农夫,那就一直做下去好了。
“音儿……”白居仁几乎是叹息着喊出夏余音的名字,这难道便是宿命的安排?他们都要陷入这无边的苦痛之中。
“不管他从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一直安分地做他的农夫就好,对吗?”夏余音看着白居仁,“我会说服他的。”
说完,夏余音转过身,往回走去。
她迎着萧统的目光,一步步与他对视,一步步想着从前她来打扰他的画面,那时候,多么快乐,为何转眼之间,他们都变得不似从前。
一直走到萧统面前,他们的目光仍是粘在一起。
“我叫夏余音,你叫什么名字?”良久,夏余音仰着小脸,轻声问道。
“萧统。”萧统沉声回答道。
“萧统,”夏余音笑了一下,“这么久了,竟然才知道你的名字。”
萧统看着夏余音,没有说话,她此刻的表情太过凄然,遇见她这么久,她一直是明媚的,这样凄然的表情,是为何?
“你昨晚说会娶我做郡王妃,这么说,你是北胡的郡王?”夏余音看着萧统,眼睛在他脸上扫视着,这个男人的五官线条硬朗,却是好看的。
萧统点了点头。
“那么你来燕城,是为了做细作吗?”夏余音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
萧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样静静看着夏余音,他以为他可以瞒得住她,但原来他将她看的太过单纯,她是聪明的,又是将军之女,许多事,她是懂的。
见萧统沉默着,夏余音的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如果我愿意陪你一起种田呢?”
萧统仍是没有说话,他有他的天地,有他的野心,他隐忍五年,并不是为了做一辈子农夫。
夏余音等不到萧统的回答,低下头去,紧紧咬住嘴唇,她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他是北胡的郡王,她的父亲是大康的将军,他日开战,他们将是战场上的敌人……
想到这里,夏余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要撕裂一般。
许久,夏余音抬起头,看着萧统,“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吧。”
说完这句话,夏余音转身一步步往门外走了出去。
门外,白居仁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夏余音和萧统说了什么,但是夏余音的面色苍白,步子虚浮,就要倒下的样子。
白居仁急忙上前,扶住夏余音,忧心地喊了一句:“音儿……”
“白哥哥,你带我走吧。”夏余音靠在白居仁身上,虚弱地说了句。
萧统此时也跟了过来,他想要留住夏余音,不管她是如何想法,他只要留她在身边便好。
白居仁明了萧统的想法,他伸手制止住萧统,“你这样会毁了音儿的。”
萧统的手停在半空,他知道自己会带给夏余音怎样的伤痛,但他仍是想自私地留住她,他愿意用此后余生补偿她。
白居仁看出萧统的居心,他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夏余音离开,他要带夏余音回白府,然后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看着白居仁将夏余音抱上马,而后打马缓缓离开。
萧统到底没有追上去,这也是他能为夏余音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让她不必面对日后的纷争,不必在他和她爹爹之间左右为难。
这个决定对萧统来说,锥心刺骨,他将拳头攥得咯吱响,但为了夏余音,他宁可自己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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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丰水村到白府,用了许多时候,夏余音有些虚弱,白居仁一直担心颠倒她。这一路,白居仁的手几乎一直没有离开夏余音的手腕,他感受着她的脉搏,心焦不已。
好容易到了白府,白居仁将夏余音从马上抱下来,夏余音的身子软的无力,白居仁没有将她放下,干脆抱着她往寝院走去。
管家跟在白居仁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公子……”
白居仁此刻没有心情跟支支吾吾的管家说话,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夏余音身上,他需要快点将她放到床上,让她好生歇息。
却走在半路,赫然发现在自己的庭院里,一个身影慢条斯理地踱着步。
是二皇子赵长治。
见到白居仁抱着夏余音,赵长治对白居仁笑了笑,“白郎中,辛苦你了。”
白居仁回头看了看管家,管家忙为难地低下了头,白居仁也便明了是怎么回事了,二皇子驾到,他如何吩咐,府里的人可不就得如何照做。
白居仁没有放下夏余音,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将夏余音抱回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
夏余音身子虚弱,又伤心异常,饶是赵长治在,她也没力气去理会。
“白哥哥,让我好生歇会儿,我不想见二皇子。”夏余音闭上眼睛,对白居仁轻声说道。
“我知道。”白居仁说着,在夏余音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歇息。
赵长治没有跟进去,他站在寝院里,打量白居仁的府邸,亭台楼榭,格局精巧,一个郎中,有这份闲情逸致,也是难得。
安抚好夏余音,白居仁从房间里出来。
赵长治回过身看着他,笑了笑,“音儿似乎是病了?”
“二皇子怎会驾临寒舍呢?”白居仁没有回答赵长治的话,而是反问道。
“本王觉得音儿会在你这里,便让人带我来瞧瞧,也不枉本王等了这大半日,你果然把音儿带回来了。”赵长治顿了顿,又道:“你一个郎中,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私自拐带本王的人。”
“音儿身体有恙,草民只是为她治病。”白居仁语气淡淡地回道。
“治病?在将军府里不能治吗?”赵长治仍是笑着。
“将军府中未有草民需要的药材。”
赵长治没有说话,他眯着眼睛思索着,而后摇了摇头,“本王虽然怀疑你,但仍是觉得凭你没那个本事将音儿从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里将音儿带出来……你定是知道什么隐情吧?”
看过白居仁的府邸,赵长治对白居仁有了重新的认识,这个郎中,富甲一方,想必结交之人也定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容,自古民间多奇人,若能为他所用,倒也是美事一桩。
“草民也只是接到通报,说音儿在郊外某处,待草民赶去,果然见到音儿,其他的草民便不知了。”白居仁迅速扯了慌,他不能把萧统暴露出来,萧统的身份,他需要先给夏准通报之后,让夏准和夏伯渊做决定如何做。
对于白居仁的话,赵长治连半个字都不信,但他也知道,从白居仁这里,他是套不出什么内情的。
“白郎中医术如此之精湛,此次便跟本王一道回京吧,宫中正需要你这样的御医。”赵长治看着白居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二皇子抬爱。”白居仁仍是面不改色地回道。
白居仁竟然未曾推脱一番,有些出乎赵长治的意料,他眯着眼睛盯着白居仁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卧房里走去。
“音儿病的厉害,此刻已经睡了,二皇子您还是莫要打扰她的好。”白居仁急忙阻拦。
赵长治收起自己一贯带在嘴角的笑意,“本王看自己的女人,还用得着你来拦着?”
白居仁没有说哈,他的确是没有立场。
但是看着赵长治走进房间里,那一刻,白居仁忽然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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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夏余音闭着眼睛躺着,她只是太累了,却并未睡着,赵长治开门进来,她都听得到,只是依然闭着眼睛,装着睡着的模样。
赵长治坐到床边,看着夏余音苍白的面色,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微微蹙着眉,他是个细腻之人,这几日发生的事,他知道,其中有太多他不曾得知的事。
微微涟漪之中,他嗅到危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