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准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夏余音和萧统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虽然嘴上不愿意夏余音和萧统在一起,但是他也心知肚明,感情的事不由人。
夏余音回头看着萧统,目光有些陌生又疑惑,萧统扑捉到了那眼神里的异样,猜测定是夏准跟夏余音说了什么,她如今记不得往事,自然会有迷茫。
萧统想要走上前来,又觉得应该让她和夏准多聊聊,于是,他只是沉静地看着夏余音,依旧走得不缓不急。
夏余音也转回头,沉默着继续走着。
夏准带她走过府中的正堂,宴堂,习练场,花园,每一处寝院,最后走到最北面的寝院,夏准停住脚步,问夏余音:“这里曾经住着爹爹和他的侍妾,那个侍妾是个北胡女人,名字叫萧静……是萧统的姐姐。”
哦……夏余音的脑子越来越拥挤了,这些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她到底曾经经历过多少难忘的有意义的事呢?
夏余音走进北苑,那里面多时无人居住,虽然还是老样子,但到处都是荒凉的气息,夏余音打量着院子里的积雪,回忆着自己是否曾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萧统站在北苑外,想着自己曾在这里见过姐姐几次,仿若昨日发生的事,不由也是暗暗感慨不已。
离开北苑,夏准便想带着夏余音回寝院,她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他担心她冻到。
但是萧统,却走上前来,牵住夏余音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余音看了看夏准,夏准没有赞同也没有阻止,夏余音便跟着萧统走了。
萧统带着夏余音去了后膳房。
走过那道圆月门,便是后膳房。因着将军府人丁减少了许多,后膳房也不似当初的规模了,很多房间都空着,只有两间屋子里有人在,一间是存食物的库房,一间是烹饪的房间。
“我往将军府送了将近五年的菜,这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你呢?可曾有印象?”萧统看了看这后院,问夏余音道。
夏余音端详着这后院,如同刚刚在北苑一样,面前的景象如此平常,并未曾唤起她内心沉睡的记忆。
萧统便带着她去了后院外的那条僻静的巷子,当然,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条巷子里。
“当初,你就是站在这里,”萧统走到彼时夏余音掉下来的地方,而后指了指不远处,“我就在那里,见你摇摇晃晃,便奔了过来,将从墙上掉下来的你接住。”
夏余音仰着头看那面高墙,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喊着“小姐,小姐”……
“翠儿……”夏余音喃喃地说了句。
“夫人,您叫我吗?”一旁的彩儿听了,急忙上前问道。
夏余音看了看彩儿,摇了摇头。
萧统的心却是一跳,他低头对夏余音说道:“翠儿,是你从前在将军府时的婢女,随你从京城来的。”
夏余音看着萧统,她也不明白刚刚为何会毫无意识地叫出“翠儿”的名字。
“别急,慢慢来,你总会记起来的。”见夏余音脸上又露出痛苦的神色,萧统急忙安慰道。
夏余音扭头看向萧统,他的脸忽然重叠了一般,一张是如今含情脉脉的样子,一张是面色冷峻的样子,忽远忽近,在她脑子里交替着。
“大块头?”夏余音看着萧统,轻轻叫了一声。
萧统嘴角翘了起来,“没错,你从前是这样喊我的。”
但夏余音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这两个名字而已,这两个名字,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喊给她听的一般。
但即便如此,夏余音也感觉十分开心了,好像一直弥漫的浓雾之中,透出一道光亮。
萧统正欣慰着,便见自己的一个侍卫疾步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统面色微微一怔,而后对夏余音说道:“我军中有要务,你且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
说完,萧统对自己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保护夏余音。侍从领命,对萧统微微点头示意。
萧统看了看夏余音,而后转身阔步离开。
夏准看着萧统离去,心里暗暗猜测,不知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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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是在将军府里用的。
夏准还特意让人去将白居仁请了来。
因为听纪如嫣说起自己和白居仁的往事,夏余音再见到白居仁,不觉对他笑了笑。
见到夏余音的笑容,白居仁有些愣怔,随即也回报了一个微笑,而后他低声问夏准,“音儿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夏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记得翠儿和大块头的名字。”
白居仁倒不像夏准那么悲观:“能记得这两个名字已经是很好的开端了。”
希望,随着时间过去,那些药物的效果会渐渐失去。
这顿家宴,因为有萧统不在,大家都吃的放松。只有夏余音,因为萧统不在,偶尔会走神,想着不知他匆匆而去,为何这个时辰了还不回?
萧统是被北胡王传去的。自然是纳吉去北胡王面前一哭二闹的结果。
而且,北胡王也觉得萧统有些过分了,就算纳吉有什么不对,看在他北胡王的面子上,也应该忍忍,怎能伸手打人呢?
虽然萧统战功赫赫,但是北胡王觉得,也是时候让萧统收敛一下他的霸气了,比较他是王,他是臣,哪有臣不把王放在眼里,王却要一味迁就臣子的道理?
最重要,如今大康和北胡握手言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开战,萧统的用处也就弱了许多,正好趁机机会,挫挫萧统的锐气。
北胡王的心思虽然如此之深,但是见了萧统,仍是亲切不已。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萧统身边,佯装语气无奈地问道:“你们夫妻这又是为何闹得不可开交?”
“都是家事,想不到让大王费心了。”萧统淡淡说道,没有正面回答北胡王的问题。
“家事,你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谁让你是我的妹夫呢。”北胡王笑着说道。
萧统垂下眼睛,“纳吉太不懂事了,竟然带着我阿妈去别院大闹,音儿正有着身孕,万一出个岔子,谁能承担?”
听到萧统说纳吉不懂事,北胡王不禁笑了,“纳吉自从嫁了你,已经是收敛了许多,她是真的爱你,就算你有了新人,可府中其他女人也要顾忌一下,多几个女人帮你开枝散叶不是更好?”
“这种事顺其自然便好,我不求多子多福,老天赐给几个算几个。”萧统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听说,那个女子腹中之子并非是你的?”见萧统如此说,北胡王随即话锋一转。
“别人的话哪能作数,我的孩子我自然知道。”萧统语气郑重了起来。
“那女子到底是大康人,曾经被指婚给二皇子,又被二皇子掳走那么久,这事儿传出去也是不清不楚,为了你的声誉也为了皇室的体面,你还是将她送走吧,如此,你打纳吉的那一巴掌我才好帮你圆过去。”北胡王终于将自己召见萧统的目的说了出来。
“不行,音儿是我的妻子,又有着身孕,我不能负了她。”萧统一口拒绝。
见萧统如此态度坚决地回绝,北胡王心里是有些气的,这个萧统,也太不给他这个大王面子了。
“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纳吉的事,我不得不顾着她。”北胡王的笑意渐渐褪去。
“我会跟纳吉好好说清楚。”萧统说道。
“说清楚?莫非你又要休了她?”北胡王皱了皱眉。
萧统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
“萧统啊萧统,你为人智勇双全,为北胡立下汗马功劳,这些本王都知道,但是在纳吉这件事上,你却实实在在伤了皇家的颜面,纳吉不管如何,也是北胡的郡主,你休她一次,已是惹得朝中窃窃,若是再休她第二次,你将我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北胡王看着萧统,严肃地问道。
萧统却仍是未曾退步,“或许旁的事能将就,但是感情的事,并非我能主宰。”
“心在你的身上,你想主宰就能主宰。”北胡王立刻回道。
“恕我无法自欺欺人。”萧统寸步不让。
“那也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北胡王说着,转身回到座位上,“来人,去将夏余音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下面人得了令,立刻去办了。
萧统听了,心里一惊,立刻弯身对北胡王道:“大王,音儿此刻正有身孕,惊动不得,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北胡王冷冷说了一句。
萧统抬头看了看北胡王,知道再求也无用,便转身离开。他得去保护夏余音,即使违抗圣命,也在所不惜。
北胡王看着萧统离去的背影,不禁将手握紧了拳头,他也太目中无人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萧统再这么跋扈下去。
于是,北胡王又下了第二道命令,加派了一整队的侍卫军,前去捉拿夏余音,若遇萧统反抗,则一并抓了,送入大牢,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