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四个字,就那么让夏余音的心怦然动了。萧统实在是太像一个爹爹的样子了,白锦年就从未对着她的肚子如此说过话,她也感觉不到他对孩子的爱。
夏余音越来越相信,萧统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真的。
“我们去街市逛逛吧,我好久未看看街市的景象了。”夏余音竟然答应了。
她觉得跟着萧统的主意走,便会很快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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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因着是清晨,因着天气冷,行人不多,萧统一路牵着夏余音的手,夏余音没有拒绝,萧统的手虽然有些粗粝,但是非常温暖。
而且,萧统牵着她的手,在这陌生的街头,让她感觉踏实。
萧统领她去早点铺子,要了热乎乎的粥和饼,还有几碟小菜,这些都是从前夏余音喜欢吃的。
夏余音安静地用膳,萧统看着她,目光里始终带着一抹笑意,看的夏余音都觉得他有些傻了。
但萧统却是警惕着,他虽然一直在含笑看着夏余音,但余光,耳朵,无不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夏余音一出现,定是有许多耳目在伺机而动。
用过早膳,萧统和夏余音出了早点铺子,一路慢悠悠往成衣铺走去。
夏余音四处张望,到处都觉得新奇,萧统也便由着她,在街道的铺子前逛逛停停,他只是担心她会冷,不时询问,像个啰嗦的老头子。
等到了成衣铺,萧统让夏余音挑可心的衣裳,但夏余音看了看,只选了两件棉袍留作换洗,并没有要更多。反倒是萧统,觉得每一件都适合夏余音,干脆全部都包起来算了。
夏余音制止了萧统,她如今心态淡然,对这些华服并不趋之若鹜,衣裳嘛,干净保暖就可以了。
但夏余音,即使她穿的是粗布衣衫,也难掩其清丽之色。
萧统听从夏余音的意见,没有购置太多衣裳,左右过些日子便要回燕城了,购置得太多反倒是累赘。待回到燕城,他大可以为她置办更多更好的。
故而,他们在成衣铺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从成衣铺一出来,萧统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他只当做不知,陪夏余音一路走着。路过戏院时,萧统往里看了看,时间尚早,戏院还未开戏。
“今晚,带你来看戏如何?”萧统问道。
看戏?夏余音有些好奇了,“我以前看过戏么?”
“我猜你自然是看过的,你自小在京城长大,这种地方应该是去过的,但我未曾带你看过戏,你我在一起之后,便是战乱,每日都是纷扰,你跟着我真的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说着,萧统有些抱歉。
夏余音看着萧统,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为何发笑?”萧统看着夏余音的笑意,问道。
“我在想过去的我一定很爱你吧,即使颠沛流离也愿意跟着你。”夏余音轻声说道。
听了这话,萧统的喉咙微微一紧,而后道:“音儿,往后我不会再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夏余音仍是微微笑着,“谁说往后我会跟着你呢?”
话一出口,夏余音有些意外,她这透着些许撒娇的语气,是在跟萧统调情吗?
“不跟着我,你要去哪儿呢?你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儿呢。”萧统压根没把夏余音的话听在心里,反正不管如何,夏余音都必须在他身边的。
夏余音没说话,抿着嘴,掩饰住自己的笑意。不知为何,她一直想笑,这简直太奇怪了。
夏余音这微笑着的模样,白居仁也看到了。他一得到消息,说在街市见到萧统和夏余音,便火速赶来了,一赶来便见到萧统牵着夏余音的手慢慢走在街头,而夏余音的脸上,带着久违的愉悦的笑意。
这笑容实实在在地伤了白居仁的心。原来不管夏余音有记忆还是没记忆,萧统都是能打开她心扉的人。
就在白居仁愣神的时候,萧统已经看到了他。
白居仁站在前方,没有打算逃避,他与萧统四目相对,终于还是对峙上了。
夏余音很快也看到了白居仁,她愣住,而后往萧统身边躲了躲,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跟白居仁回去。
夏余音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白居仁的眼睛,他的心更是痛了起来,夏余音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未曾这般依赖过他,而回到萧统身边,不过一晚的功夫,她便如此信任他。
“颜儿,跟我回去。”白居仁对夏余音说道。
夏余音低着头,没有说话,往萧统身边又靠了靠,将萧统的手抓的更牢了。她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何,但是她不想离开萧统,离开萧统,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白居仁,你见了我竟还妄想带音儿离开吗?”萧统看着白居仁,冷冷笑了笑。
“她是沈初颜,是我的妻子。”白居仁也冷冷说道。
萧统不由笑了起来,他未曾料到,到了如今与自己面对面了,白居仁竟还会抓着这个谎不放。
“我准备带音儿回燕城,你要不要与我一道儿去找夏准证明,到底谁才是音儿的夫君?”萧统对白居仁说道。
白居仁没有说话,只是快步上前,走到夏余音身边,伸手想将夏余音拉过来。
萧统眼疾手快,将夏余音护在身后,对白居仁怒道:“音儿如今有着身孕,你最好离她远一些,万一他们母子有何差池,你便是一死也担当不起。”
白居仁听了这话,如何不气,“有我在,你休想带走音儿。”
终于,白居仁还是喊出了“音儿”这个名字。
夏余音愣了愣,白锦年竟然也喊她“音儿”了,此时,她完全相信了萧统,一直以来,竟然是白锦年在骗她,不对,他压根也不叫白锦年,他的名字叫白居仁。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谎言里。
“若你真的想让我信你,便一道儿去燕城,听说那里有我的亲人在,他们定不会骗我的。”夏余音对白居仁说道。
白居仁没有说话。
三个人,一时竟在街头这样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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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从四周窜出杀手的时候,白居仁和萧统都反应神速,一前一后将夏余音护在中间,而后打量着围住他们的七八个黑衣人。
“应该是赵长治的人,小心应对。”萧统小声对白居仁说道。
白居仁点了点头,此刻,他和萧统竟是同盟了,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赵长治的人将夏余音带走。
萧统话音刚落,那几个杀手便手持长剑刺了过来,招招都指向萧统和白居仁的要害,对夏余音却处处躲着,生怕误伤了她,二皇子有命,不得伤这位姑娘半根毫毛。
萧统和白居仁也很快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音儿,于是便放开手脚,专心对付这些人。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他们只是对萧统比较忌惮,压根未曾将白居仁放在眼里,谁知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发现,连白居仁的身手都是不容易对付的。
不大会儿,萧统的侍从也赶了来,他们一直是在萧统不远处护主的。
那几个刺客一看,便知这一次定难得手了,打了一会儿便相互使了眼色,相继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萧统和白居仁又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会儿,这才确定刺客们是离开了。
但离开并不代表安全,反而是更危险的信号,或许会搬更多的救兵来,到时便麻烦了。
“此地不能留了,我即刻带音儿启程,你要如何便随你。”萧统牵起夏余音的手,对白居仁说道。
“我随你们一道儿走,起码这一路可有照应,将音儿交给你我可不放心。”白居仁冷声道。
萧统冷笑了下,“那便半个时辰后城门外见吧。”
言毕,萧统带着夏余音大跨步往宅子里去了。
回到宅子里,萧统收拾了行囊,带了些吃食干粮放到马车里,而后赶着马车往城外走去。
城外,白居仁已经等在那里,他骑了马,见到萧统赶着马车,便将自己马背上的行囊拿下,送到马车上。
加上萧统的几个侍从,一行人启程往燕城而去。
因为顾忌着夏余音的身孕,萧统将马车赶的很慢,又担心冻着夏余音,他拿了几床被褥垫在马车上,就差让夏余音捧一个火炉了。
走一段,萧统便会回头掀开马车帘,询问夏余音是否颠簸,要不要休息。
夏余音摇头,萧统将马车布置的已经够舒服了,行路的速度也不算快,“我没事的。”她对萧统说道。
白居仁在马车后面跟着,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既怅然又无奈,这一路,尽看着萧统和夏余音卿卿我我了,而他却无能为力,简直要炸了。
官道上遇到茶肆,萧统一行便会下马喝一碗热茶,吃点茶点,而后再赶路,尽量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邑。
一路上,他们都十分小心四周的动静,提防着埋伏。
萧统的长剑几乎从未曾离手,他们只有四个人,若一旦遇敌,便是一场血战,他有些后悔,不该贸然离开凉州,应该等北胡王一行到达之后,一道儿回北胡。
“我们到了前面的城里,在那里候着北胡王,而后一道儿回燕城。”想到这里,萧统对身后的白居仁以及两位侍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