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仁和侍从自然都明白萧统的意思,谁也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夏余音在马车里听到,自然也没什么异议,自从她见到萧统,从起初的惊慌陌生,到现在已经完全依赖上了他,只要他在身边,不管去哪里她都不怕。
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她也不知是为何。
前面的城是青城,黄昏之前,萧统一行人进了城,找了客栈下榻。
萧统只要了两间房,他和夏余音一间,两个侍从一间。
白居仁伸手拦住萧统,“帮音儿单独开一间。”
萧统哈地乐了,“我的妻子,自然与我一道儿。”
说着,萧统拉着夏余音往二楼的客房走去。夏余音也没有反对,就那样顺从地跟着萧统转身走了。
白居仁站在柜前,无奈地舒了口气,造孽啊造孽,夏余音一见到萧统,便将他彻底无视了。从前是,如今依然如是。
白居仁怄了半天,还是开了间房,就在萧统和夏余音的隔壁。
一上了楼,白居仁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萧统打开门,将白居仁挡在外面,“有事吗?”
白居仁往里看了一眼,夏余音站在屋子中央侧头看着他。
“我来看看音儿。”白居仁对萧统冷然道。
萧统仍是挡着门,“音儿也累了,她该休息了。”
夏余音看着这两个男人在门口孩子气地斗着,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所以她不记得从前和白居仁有多亲密,若是记得,她定是会帮着白居仁的。
但是现在,她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不说话。
萧统说完那句话,就将门关上。
白居仁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外气的咬了咬牙,却是毫无法子。不由愤愤地想,早知夏余音无论如何逃不开萧统这个孽缘,他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让她失忆了,她不失忆,起码还会记得他,还会亲密地喊他白哥哥,如今可好,她是完全偏着萧统的。
直到了晚膳,萧统和夏余音一同出来,在一楼用膳。白居仁也出来,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萧统对夏余音嘘寒问暖。
夏余音的脸上始终有这淡淡的笑意,偶尔与萧统对视,眼睛里也是满满的柔情蜜意,这柔情蜜意的劲儿真是让白居仁嫉妒。
此时,白居仁倒是想让夏余音记起往事了。但是,他只有让人失忆的方子,并没有让人恢复记忆的方子。
想到这里,白居仁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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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萧统与夏余音回了房间。因着劳累,回到房间,夏余音很快便睡着了。
待夏余音睡着,萧统去敲白居仁的门。
白居仁开门,见是萧统,表情有些倨傲,他的眼神透着不耐,也不说话,等着萧统自己说明来意。
萧统示意屋里谈,白居仁没有让路,他倒不是记着晚膳前的仇,而是觉得他们进了屋便没法观察夏余音房间的动静,万一有人趁机潜入该怎么办?
萧统也没有强求,便站在门口开门见山地问白居仁:“音儿的失忆能治好吗?”
白居仁微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音儿为何会失忆,可是你搞的鬼?”萧统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居仁。
白居仁没有说话,反正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或许再等段时间,看看夏余音会不会慢慢恢复记忆。
见白居仁不言,萧统的拳头握了握,却到底没打出去,一来他怕惊动到夏余音,二来,到底是白居仁将夏余音从赵长治身边救出来,这点应该感谢他,尽管他救夏余音并不是为了他萧统。
想到这里,萧统转身回了房间。剩下白居仁一个,站在那里,陷入复杂的情绪中。
萧统回到房间,见夏余音睡得踏实,也不由放下心来,他将手轻轻放在夏余音的肚子上,嘴角是微微的笑意,从前的事,不记得便不记得吧,他们可以再重新相爱一次。
因着第二日不急着赶路,萧统也便没有早起,醒来时,夏余音依然靠在他怀里睡着,她还如往常那般依赖他,这依赖让萧统感觉很幸福。
待夏余音醒来,便对上萧统的视线,此情此景,竟似曾相识。
“醒了?”萧统微微一笑。
夏余音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她笨拙地翻了个身,看着挺吃力,萧统忙伸手帮了她一把。
“身子大了,有些沉了。”夏余音轻声说了一句。
“辛苦你了。”萧统由衷地说道。他是真的很心疼夏余音。
听萧统说出这种话,夏余音又是一笑,却未在说什么,慢慢下了床,去梳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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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要等待北胡王,萧统一行人要在青城里住上几日,白日里无事,萧统便问夏余音要不要出去走走,去看场戏也可以。在凉州答应带她看戏,结果匆忙离开,也没看成,正好在青城补上。
但夏余音身子沉重,不愿走动,也不想去热闹的地方,于是一整日都待在客栈里歇着。
萧统由着她,一直在身边陪着,夏余音歇着,他就上床抱着她,暖着她,夏余音醒了,他就陪她说话,回忆往事给她听。
夏余音很喜欢听萧统说这些往事,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是萧统说着,她便在脑子里将那些画面演一遍,竟好似真的记起来一般。
听到萧统说起她曾经想要为萧统保媒的事,夏余音不禁笑了起来。
白居仁在隔壁房间听到夏余音的笑声,又是怅然不已,又颇无奈,感情的事如何这般不可人为,爱与不爱,真是半点伪装不来。
如此在客栈住了两日。
第三日晚上,深夜时分,萧统被一阵细微的撬门声惊醒,他侧耳细听,果真是有人在撬他住的这间房门,他立刻握住床边的剑,而后将另一只胳膊从夏余音头下慢慢抽了出来,放下床幔,而后轻轻走到门边的位置。
刚到门边,那门便呼啦一声开了,门外两个黑衣人持剑刺了过来,萧统早有准备,一剑挡了回去,将那两人震出门外。
而后萧统也飞身到门外,将门关好,与那两个黑衣人纠缠一处。
隔壁白居仁的房间也潜入了黑衣人,打斗声传出来,萧统便招招都是狠绝了,他不想与这些黑衣人纠缠太久。
打了几个回合,萧统的侍从赶了过来,加入打斗之中。
有了侍从的支援,那几个黑衣人明显更处于劣势,萧统将其中一个人刺伤,其他几个黑衣人见了,便很快撤退了。
白居仁房间里的几个黑衣人则尽数被他刺成重伤,他是医者,深知如何能重伤人而不毙命,他想从这些人口中盘问一些信息出来。
但这些人却并不打算苟活,被刺成重伤之后,低头咬住袖子上藏毒的地方,中毒而亡。
白居仁俯身看了看,确定死了,也便不去管了,他走出门去,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侍从,大家都沉默不语,倒是客栈掌柜的,从屋子里出来,见到打斗损伤的东西,一个劲地哎哟哎哟,待上了楼,见到白居仁房间里的死尸,更是吓的魂飞魄散。
“你们到底是何人,怎会招惹这么大的事呢?”客栈掌柜的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是我们招惹的呢,”白居仁平静地说道:“我还想问你这客栈是怎么开的?怎么大半夜还有贼人进屋来?”
听白居仁如此一说,掌柜的更加慌了,“如何能赖我呢……”
此刻,萧统在隔壁房间正与夏余音说着话,夏余音被打斗声吵醒,问萧统发生了何事。
“没事,来了几个小贼,被我赶走了。”萧统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了,你睡吧。”
夏余音重新躺好,但是如何能睡得着呢?隔壁房间出了人命,掌柜的正魂飞魄散地跟白居仁计较着。
“要么报官,让官府来调查此事,要么将这几人连夜用车拉出去埋了,反正你这店里除了我们几个也没别的住客了,不会有人知道。”白居仁对掌柜的说道。
报官?掌柜的苦着脸想,出了命案,首先便要封店,若是消息传了出去,那他这客栈还要不要开了?
“那你帮我把这些处理了吧。”左思右想,掌柜的只好按照白居仁的意思,将这几个黑衣人拉出去找个僻静处扔了算了。
白居仁想了想,这种事他不便插手,便走到萧统的房间,也不敲门,径直进去,看到床上,夏余音靠在萧统怀里,他咬咬牙将视线挪开,“让你的侍从帮掌柜的处理一下……那个。”
因为夏余音在,白居仁没有说尸体,只说了那个。
萧统当然明白,对门外喊了一句北胡话,那两个侍从便进了白居仁的房间,将那两个尸体从屋子里搬出去,在掌柜的指引下放到车里,用东西遮好,拉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掌柜的才回来,也不敢闲着,用水开始拖地上的血迹,活活忙了一晚上。一边忙活,掌柜的一边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变成鬼也别来找我,不是我杀你们的。”
萧统和白居仁,以及那两个侍从,却都在房间里歇下了。
那掌柜的自言自语完了,又摸着胸口小声嘀咕,“都是些什么人呢?胆儿也忒大了,竟然还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