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儿,跟我走。”萧统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你可知你如今犯的是死罪?”夏余音并未回答萧统的话,而是冷冷地问道。
“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萧统同样不理会夏余音的话,继续问道。
“我如今是大王的妃子,为何要跟你走?”夏余音看着萧统,“放了大王,不管我们从前发生过什么,都忘了吧,反正我都不记得了。”
萧统咬了咬牙,连呼吸都扯着心痛。
“你想见我,我来了,现在放了大王吧。或者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你也可以杀了我。”夏余音看着萧统,继续说道。
“你明知道我宁肯杀了自己也不会杀你……”萧统看着夏余音,几乎要将眼睛瞪出血丝来,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短短几日,夏余音为何会变得如此彻底?
趁萧统愣怔,北胡王侧身逃离萧统的限制,一旁的狱卒见状,急忙一拥而上,将萧统扣住。
萧统没有想要反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余音,既然夏余音如此决绝,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统再度被关进牢房,这一次,北胡王没有想过将他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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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余音从大牢里出去,看到等在外面的夏准和白居仁,什么都没说,只一路从他们身边走过,漠然地上了马车。
夏准和北胡王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跟在马车后面,往将军府走去。
北胡王在官衙里看着夏余音离去,没有将她留住,他想让她静一静,反正后天就要回元京了,从此燕城和元京,萧统和夏余音隔开两地,时光渐远,再浓的感情也淡了。
萧统啊萧统,本王未曾料到你会为了一个女人疯狂至此,也好,你有了深情,便有了弱处,往后倒也不怕你会倒戈了……北胡王在心里这样暗暗想着,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情至此,他不是不感概的。
听见风声的纳吉,再度跑来官邸,她这几日迅速憔悴,看得北胡王心中不忍,但即使再不忍,北胡王都不会心软,萧统他是一定要关着的,他要磨一磨他的锐气,挫一挫他的心性,让他不再如从前般骄傲。
一年,两年,三年……萧统总会有消沉的那一日。
夏余音回到自己的寝院后便一直坐在屋子里,翠儿和五姑娘都沉默着,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夏准和白居仁随后回来,来到夏余音的屋子。
“翠儿,去沏茶。”夏余音起身,对翠儿吩咐道。
夏准和白居仁坐下,看着夏余音,想问如今萧统如何了,却还未开口,夏余音便说道:“没事了,我后日会与北胡王一道儿回元京,大哥,白哥哥,你们能随我一道儿去吗?”
独自去元京,人世陌生而孤独,她心里是有些没底的。
对于白居仁来说,去元京也没什么,他本来也该去一趟元京的,因为早前萧统曾说过,在元京有个郎中也姓白,究竟是不是他从小失散的兄长,他应该去看一看的。
所以,白居仁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见白居仁也去元京,五姑娘在一旁虽然未动声色,但是心里是开心的。即使白居仁不会是她的爱人,但能常常见到他也是好的。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夏准顿了顿,靠近夏余音,压低了声音问道。
现如今的夏余音,他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能有什么打算呢?无非是好好将孩子生下来,不必受纳吉和萧老夫人的打扰,往后若是两国交战,自然要趁机杀了赵长治,若是不交战,也会有两国友好会晤之时,那么她一定会陪着北胡王一道儿去大康,如果见到赵长治,她会找机会亲手杀了他。
夏氏一族实在是太惨了,她必须要报仇。
但是这些话,她没法跟夏准说,世事的难以预料,让她不相信计划这件事,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想到这里,夏余音低下头,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崩溃,她恨自己,为何那些往事似乎就在脑子里,但却蒙了一层雾,无论如何清晰不起来。
傍晚时分,纳吉忽然来到将军府。
家丁过来禀报,正在用晚膳的夏余音听到纳吉的名字愣了愣,她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让她进来吧。”夏余音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外堂,等着纳吉。
出乎意料的,纳吉没有往日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憔悴不堪,见到夏余音,便开门见山小声说道:“你能不能求求我王兄,让他放了将军。”
纳吉在北胡王那里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但都被北胡王严词拒绝,北胡王这一次是铁了心的不会将萧统放出来。她只好来求助夏余音,北胡王竟然让她依着性子住在将军府,可见北胡王对她的纵容,或许,夏余音可以说服北胡王。
“若你为了萧统好,就让他在牢里关着,他锋芒太盛,韬光隐晦对他有好处。”夏余音看着纳吉,“何况,北胡王身为帝王,他做的决定是何等的权威,又岂是我一个小小妃子能左右得了的?”
纳吉一时不大明白夏余音的话,却又觉得夏余音的话里充满着玄机。
“你定是比我更了解北胡王的对吗?”夏余音见纳吉愣着,又加了一句。
纳吉沉思片刻,“不管如何,我都会在这里陪着将军,往后,你最好也如此,再也不要出现在将军面前了。”
纳吉说完,转身离去。
夏余音一直看着纳吉的背影,直到她出了门,夏余音的嘴角才微微动了动,似冷笑,又似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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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白居仁随夏余音一道往元京去了。
对于白居仁一同前往,北胡王并无意见,他是个开明才帝王,爱才,惜才,白居仁的医术他也是知晓的,他倒是希望白居仁一直留在元京,能为北胡子民带去福音。
所以这一路,北胡王对白居仁十分客气,得空便于白居仁聊着。
白居仁向北胡王打听北胡那个医术不错的人,北胡王却并不像萧统那样了解,但是他承诺白居仁,回到元京,会督促下面人去找到此人。
八日之后,一行人抵达元京。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皇宫,夏余音却有种压迫感,一旦跨入这道门,她夏余音的命运就更加的身不由己,嫔妃间的争斗,皇宫中的水深火热……
夏余音想着,停住脚步,仰头看着高高的宫墙。
见夏余音停住,北胡王也停住,“你在想什么?”
“这宫墙,似曾相识。”夏余音轻声回答。
“你是大康将军之女,又与皇室皇子相识,自是去过皇宫,见过这等宫墙。”北胡王朗声说道。
“大王,可否准我住在宫外呢?这里面,我竟有些怕呢。”夏余音听了北胡王的话,思忖片刻,轻声问道。
“你如今可是我的颜妃,怎可独居宫外?”北胡王笑了,并未因夏余音提出这等不像样的要求而生气。
“您是大王,可不可以,但凭您一句话,想必宫中您待得久了也有闷的时候,那么我便在宫外某处别院里随时恭候大王您,陪你聊天喝茶。”夏余音如是说道。
这倒新鲜。北胡王仍是笑着,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是觉得有趣,新鲜,想到往后某日,他在宫中待得烦了,闷了,被政务扰了,可以出宫一会佳人,竟也是风韵雅事呢。
“也好,本王在呼凉河畔有处行宫,你便住在那里吧。”而后,北胡王大手一挥,竟然同意了。
如此,夏余音连皇宫都没进,便转而去了呼凉河畔。
北胡王妃早已得知北胡王在燕城新纳了妃子,她站在宫门内,带着众嫔妃迎接,只想看一看那女子是何等姿色,竟能让北胡王破格直接赐妃位。
但是北胡王妃和一众妃嫔很快便失望了,因为从宫门外一路走进来的,只有北胡王一人。
众人虽然疑惑,仍是笑盈盈地给北胡王问安。
北胡王上前将北胡王妃扶起来,打量着她:“这段日子,可还好?”
“有劳大王记挂着,臣妾甚好,倒是大王,在外这许多日子,眼看着竟有些消瘦了,等一会儿,臣妾亲自熬一碗参汤,给大王好生补补。”北胡王妃对北胡王柔声说道。
好。好。北胡王点了点头,又让一众妃嫔起身,而后携着北胡王妃的手,一路往宫里走去。
“大王就一个人回来了?”等回到了寝殿,北胡王妃伺候北胡王更衣,顺口问道。
哦。北胡王应了。
北胡王很想问问关于那个颜妃的情况,但是既然北胡王没有说,又是独自回宫,想了想,或许是当时一时冲动,过后又觉得不喜,随手打发了也有可能,于是北胡王妃便未在多问什么。
反正,若是那个妃子依旧存在,总有一天,她会见到她,纵是她有三头六臂的功夫,毕竟孤身一人的汉女,料也在皇宫了翻不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