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那个时候的夏余音,并未完全记起往事,更多的念头是复仇,满肚子都是仇恨,她没有过多的想起萧统,更没想过他在牢里所受的苦。
夏余音不想辩解,不想撒谎,只能沉默。
夏余音的沉默等同于默认,这令萧统心如刀割,在自己每日在牢里念着夏余音的时候,夏余音却从未念过他。
“有我在一日,白居仁便休想从牢里放出来,他该庆幸他医术超群,不然他早就死了一百回了。”萧统扔下这句话,转身便回到了房间。
夏余音独自站在回廊下,闭了眼睛,她知道,她和萧统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冰冻了。
夏余音在外面站了许久,站到月亮都爬上了夜空中央,萧统仍是未曾出来哄她回屋睡觉。夏季已接近尾声,夜里是恰到好处的微凉,夏余音站着,毫无困意。
待回到房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夏余音轻手轻脚上了床,萧统已经睡着了,而夏余音睁着眼睛,仍是许久未曾睡去。她的脑子乱的很,除了和萧统之间新的争吵,她更多担心的仍是白居仁。
既然萧统不肯将白居仁放出来,而且看样子,他会将他一直无限期地关下去,那么只能找人劫狱吧?
若真的要去救白居仁,五姑娘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对白居仁用情至深,二来她身手好,又认识许多武功高强的镖师……夏余音思来想去,决定明儿个便去找五姑娘,商量此事。
翌日醒来,萧统照旧早已离开。
翠儿已经过来看了好几回了,因为昨儿个睡得晚,夏余音起得也晚,翠儿自然不会去叫醒她,只等着她醒来,再来伺候梳洗。
“小姐,您今儿的脸色可不大好,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翠儿边将软巾递给夏余音,边关切地问道。
郎中两个字让夏余音又多了紧迫感,她摇了摇头,梳洗完毕,早膳都未曾用,便带着翠儿出了门。
五姑娘又回到了泰安镖局,因她也是从牢里出来不久,便未曾押远镖,都是附近的城镇,当日去,当日回。
这日,五姑娘又要押镖去临近的城邑里,刚走出镖局的大门,便被匆匆赶来的夏余音唤住。
见是夏余音,五姑娘的表情仍是冷冷的,等着夏余音开口说明来意。
夏余音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可以寻个清净的地方进一步聊吗?”
“这恐怕不行,我还要押镖,今儿个还要返还,时辰怕是等不及了。”五姑娘说着,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
夏余音急忙拉住她,“是关于白哥哥的事。”
果然,听到白哥哥三个字,五姑娘轻轻叹息了一下,“那便边走边聊吧。”
“我昨儿个去看过白哥哥了,他很不好,我求萧统将白哥哥放了,但是他不肯……”夏余音低声说着,语气里都是愧疚。
五姑娘听了夏余音的话,冷笑一声,打断她,“萧统自然不会肯,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
五姑娘的话,夏余音没法反驳,这一切的确皆因她而起。
“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哥哥就这样一直被关着。”
“那你想如何?”五姑娘有些警觉地看了看夏余音。
“白哥哥虽然交际广阔,但我认识的只有五姐姐你,你武功好,又认识那么多身手不凡之人……”
“你想劫狱?”五姑娘冷笑了一下,她倒不知,夏余音的念头竟如此大胆,“如果官衙的牢房那么好劫,这天下早就乱了套了。”
“我知道此事颇有难度,但是我会帮助你们的。”
“你?”五姑娘看了看夏余音,她连三脚猫的武功都算不上,“你如何帮?”
“我会在你们行动那日去牢里探望白哥哥,到时候,你们成功劫走白哥哥最好,如若不能,便将我挟持为人质,逼那些人就范。”
“萧统又不傻,他当然知道我们不会真的对你动手。”五姑娘摇了摇头。
“所以,你们动作要快,在萧统赶来之前便将白哥哥救走,我不过是用来吓唬那些狱卒的和官兵的。”夏余音了然地说到。
五姑娘沉思了起来,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白居仁忧心,原本还想着夏余音会说服萧统将白居仁放出来,但如今的局面,似乎萧统为了夏余音,是绝不会放过白居仁的,那么也唯有夏余音说的这个法子还可以试一试。
“让我仔细斟酌两日,两日后,我在镖局等你。”五姑娘思索片刻,利落地对夏余音说道,而后抱了抱拳,阔步离开。
夏余音也没有停留,带着翠儿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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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萧统未曾回到府邸。
直到傍晚,快用晚膳时,萧统才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拓谷,萧统的副将。
拓谷看到夏余音,便笑嘻嘻地笑了,“见过大嫂……不,将军夫人,您还记得我吗?”
拓谷看着夏余音,一脸热切的表情,等着夏余音的回答。
拓谷,夏余音自然是记得的,她当初在军营里也待过些时日,便点了点头。
见夏余音点头,拓谷开心不已,想要再多说几句,萧统的脸已经黑了,“就你话多。”
拓谷听了,笑容里有了些尴尬,他对夏余音挥了挥手,而后跟着萧统去了另一个小院子。晚膳,拓谷留在宅子里陪萧统一道儿用的,这两个人也不知有何话要说,一直到深夜都未曾出来。
夏余音正与萧统闹着脾气,索性也不去管他,自己用过了晚膳,沐浴之后,陪着念回玩了会儿,便回房歇着了。
但因为萧统未回,夏余音到底是睡得不安稳,动不动便醒过来,听着外面的更鼓声,已经是后半夜了,萧统难道还在和拓谷喝酒?
想到这里,夏余音起了床,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外面,银白色的月光洒了一地,夏余音走在月色里,仿若走在梦境之中,有些恍惚。
那个小院子里,拓谷早就离开了,而萧统喝了酒之后,直接躺在榻上,睡着了。
他竟然连房间都不回了,可见他有多生自己的气。夏余音想着,也负气转身离开,发誓若是萧统不低头,她也绝不会先妥协。
翌日,萧统不但白日去忙军务,晚上也仍是未回。他干脆夜宿军营了。
如此淡漠了。不过这样也好,夏余音觉得她和萧统之间,虽然因为念回而重归于好,却总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缝隙,平日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但一旦有了问题,总是会将这条缝隙不断加大,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不知何事身上,再度决裂吧。
想到这里,夏余音无奈地笑了笑。
翠儿在一旁看着,猜不透夏余音的心思,也不好贸然劝解,只在心里哀哀地想,小姐真的是不快乐的人啊,在呼凉河畔时不快乐,如今回到燕城,依然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呢?明明萧将军和女儿都已经在身边了呀。
唉。翠儿默默叹着气,既然感情让人如此痛苦,她觉得自己将来还是不要嫁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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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夏余音仍是未用早膳,便带着翠儿往泰安镖局去了。
这一次,五姑娘早已等在镖局里,夏余音去了之后,五姑娘将她带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屋子里,而后,让翠儿在门口看着,要是有人走近,便敲门警示一下。
而后,五姑娘和夏余音在屋子里,开始秘密谋划着搭救白居仁一事。
这件事,说起来是个相当严重的事,一旦败露,是要死人的。但是为了白居仁,五姑娘也豁出去了,这两日,她用自己的交情和这些年积攒的银两雇了几个利落的杀手,她的目的是救人,一旦揪出来,快速逃离。
因为白居仁也武艺超群,他们这七八个人,对付那几十个狱卒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怕拖延的久了,大批官兵来了,便有些难为。
所以,这次劫狱的事,一定要迅速。还要提前跟白居仁通个气,让他有个准备。
去牢里通知白居仁的事,便由五姑娘来做,她是劫狱的主谋策划,由她告诉白居仁,白居仁会更领会一些。
而夏余音要做的,便是在那个时候假意去探望白居仁,他们劫狱成功自然好,若有麻烦,便拿夏余音做挡箭牌,借以脱身。
商议妥当,定下时辰,夏余音便离开了泰安镖局。
翠儿不知道五姑娘和夏余音在屋子里嘀咕了那么久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们有秘密,而这秘密却不告诉她,所以她有些不大开心了,觉得自己是被她们排除在外的人。
忍了许久,翠儿还是没忍住,她嘟着嘴问夏余音,“小姐,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奴婢呀?”
夏余音正在思量刚刚与五姑娘谋划的事,猛然听翠儿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解,“何出此言呢?”
“那为什么你和五姐姐好像有事瞒着奴婢呢……旁的人就罢了,五姐姐和奴婢在一起那么久了,她也防着我,还让我在门口帮你们把风。”翠儿说的有些难过,觉得她真的被她们每一个人忽视。
即使是婢女,也是有自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