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静寂无声,夏余音看着萧统,萧统看着白居仁,白居仁看着夏余音,各自沉思。
“翠儿,”见无人言语,夏余音又喊了声,翠儿应声而至,夏余音吩咐道:“去备水,让白哥哥沐浴更衣。”
是。翠儿应了,然后鬼祟地看了萧统一眼,见萧统没说什么,便一溜烟地下去准备了。
白居仁并未拒绝夏余音的好意,他一向清爽飘逸,却忍受了牢里这么久的阴暗晦气,他有好久未曾沐浴,也的确是想将自己好生清洁一番。
萧统未曾阻拦。默许了。
待银针拿来,白居仁帮夏余音针灸,几针下去,过了些时候,夏余音的腹痛便隐隐有些退了。
“一会儿喝了药,明早我再来看看,应该无碍的,别担心,”白居仁说完,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闻了闻味道,不由苦笑道:“我还是出去吧,这一身馊味莫熏了你。”
夏余音也无力笑了笑,“白哥哥沐浴之后便歇着罢,待明日我们再聊。”
白居仁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路过萧统身边时,他们短暂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擦身而过。
待白居仁出了屋子,萧统这才上前,询问夏余音感觉好些了没有。
夏余音点了点头,“白哥哥的针灸是出了名的神的。”
听夏余音这样夸赞白居仁,萧统不由冷笑了下,夏余音看向萧统,萧统急忙认错,“是是,白居仁的医术我承认,的确名不虚传。”
夏余音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舒服地躺好,闭上眼睛,她有些乏了。但是翠儿煎的药还未端来,她还要等着。
萧统上了床,将夏余音搂在怀里,“你今儿个真真吓到我了,生念回的时候我不在,也吃了许多苦吧。”
夏余音笑了笑,“都过去了,苦也忘了,只知道看到念回时的满心喜悦了。”
“谢谢你音儿,给了我这样好的一个女儿。”萧统的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谢什么,念回也是我的女儿。”夏余音嗔了一句。
萧统笑笑,不再说什么,静静搂着夏余音,感受这一刻相依的美好。
待翠儿将药端来,夏余音用了药,净了口,也实在是乏了,伏在萧统的怀里,沉沉睡了。
萧统却未曾那么快入睡,他在想白居仁的事,到底放他出来还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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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宅子里倒还平静,夏余音因为昨晚着实折腾了一番,所以睡到很晚都没醒。萧统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军营。白居仁一大早便去看了夏余音,虽然她还在睡着,他仍是给她诊过脉,比起昨晚来,夏余音的情况稳定多了,白居仁又开了保胎的方子,让翠儿去抓药了。
沐浴更衣之后的白居仁,又恢复往常俊逸君子的形象,他和萧统在院子里相见,彼此都无语。
萧统也不问白居仁关于夏余音的情况,反正他知道,有白居仁在,夏余音便无碍了。
萧府那边,纳吉很快便知道了宅子里昨晚的风波,萧统好大的动静,大半夜的将白居仁从牢里放了出来,只为了给夏余音诊治。
这一点,纳吉已经是恨的咬牙切齿了,自己有恙在先,萧统来看一眼就好大不乐意的,而夏余音有恙,连白居仁都请出来了。萧统未免也偏心的太过了。
随即,夏余音有了身孕的消息更让纳吉如坠冰渊。
她觉得自己前世莫非是欠了这个夏余音的?好不容易自己有了身孕,以为可以让萧统对她稍稍好点,却不料,夏余音随后便也跟着凑热闹。
这下好了,夏余音有了身孕,那萧统更不会往府里走动了。更重要的是,万一夏余音诞下男婴,而她诞下的却是女婴,那自己的地位便不保了呀。
纳吉有些坐不住了,连下人端上来的汤药都被她推到一旁。连这汤药都对她透着讽刺,夏余音那边,可是白居仁在给她诊治的呢。
纳吉在屋子里坐了许久,最后,竟让人去备了几样礼,她要亲自去宅子里走一趟,恭喜夏余音有孕。
萧统对纳吉的到来有些意外,看着她备的那些礼品,又说着来恭喜夏余音有孕,为萧家开枝散叶,萧统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便让她进了宅子。
彼时,夏余音还未曾醒来。故而,萧统让纳吉去了正堂坐着。
纳吉脸上微微笑着,看了看已在半空的大太阳,心里却冷笑道,已经这个时辰了,竟还在睡着,自己这个正妻来了,反倒要等着她醒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纳吉此次来,是来示好的,所以这一切她都忍了下来。
“将军今儿个倒是清闲了,没有军务吗?”落座之后,纳吉笑着对萧统说道。
“音儿身子不适,我不大放心,”萧统直言。
哦。纳吉应了一声,心里简直怄火的要跳了起来,这边的当宝,那边的当草,萧统啊萧统,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妾身今儿个来,是想跟妹妹说几句话的,但她既然睡着,那跟将军说也是一样的,妾身是想,既然都是一家人,妹妹如今又有了身孕,不如就搬回府里住吧,相互的也好有个照应。”纳吉说明来意。
听了纳吉的话,萧统的表情一如平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只是淡淡的说,“此事还需问过音儿,看她愿不愿意住到府里。”
哦。纳吉的笑容开始有些僵硬了,她知道萧统一向宠着夏余音,但是连回不回府住都要问过夏余音也实在是太过了。
“这种事还需问过妹妹吗?将军您就决定好了。”纳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都是一家人,这样分开住着,知道的是妹妹爱清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正妻不容人呢。”
“正是音儿爱清净,所以才要问过她的意思,我也不好做她的主。”萧统回了句,语气有些不耐了。
“那也只好如此了。”纳吉看出萧统的不耐,急忙退了一步。
“对了,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既然你来了,就省得我再遣人去通知你,音儿如今有了身孕,一直以来也着实是委屈了她,所以我决定择个吉日,正式与音儿成婚,迎娶她为将军府的平妻。”萧统看了看纳吉,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对纳吉来说,却是一个晴天霹雳,萧统要迎娶夏余音为平妻,而且主意已定,他根本不屑与她商议此事,他只是通知她一声的。
纳吉呆坐了会儿,才说道:“平妻?也就是说将军府往后有两个女主人了?若妾身说不答应,将军您会如何?”
“是我要娶音儿,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萧统看了看纳吉。
纳吉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既然如此,将军又何必告诉妾身呢,您愿意如何,妾身素来也管不得的。”
言毕,纳吉转身离开了。
回府的一路,纳吉走的恍若幽魂,平妻,今儿个可以平妻,明儿个就有可能变成独大,若夏余音一朝得子,那往后萧府里还有她纳吉的立足之地吗?
纳吉越来越觉得悲凉,她从未想过,她堂堂一个郡主,今日会落得如此无奈的结局。而萧统,连北胡王都让他三分,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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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余音醒来时已是半晌,翠儿边伺候她梳洗,边唠唠叨叨,“小姐,您睡着的时候猜谁来过了?是将军夫人,她带了贺礼来说是要贺您有孕之喜,见您睡着,将军便没让打搅您,夫人坐了会儿便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大好,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夏余音静静听着,没有说什么,直到萧统进了屋,夏余音才似无意地问起,“听翠儿说,郡主来过了。”
“哦,听闻你有孕,送了贺礼来,想着让你搬回府里住。”萧统打量着夏余音的面色,应道。
“我不想回去。”夏余音立刻拒绝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已经帮你回绝了。”萧统笑了笑。
夏余音这才放下心来。她并不认为纳吉会那么好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回去,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还有一件事……”萧统继续说道,“我已经命人择个好日子,我将迎娶你为将军府的平妻。”
夏余音看着萧统,有些不可置信,这消息太过意外了。
“音儿,还是委屈你了,纳吉有了身孕,又素常毫无过错,我不能休了她,只能让你跟她同为平妻了。”萧统沉声解释。
夏余音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有你全部的爱全部的心,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呢?”而后,夏余音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此一来,我们的孩子便是有名分的嫡出孩子了。”
“你是我萧统最爱的女人,我们的孩子自然是要有名分的,原本早就想迎娶你为平妻,也怪我耽搁了,现在你有了身孕,便是再也耽搁不得了。”萧统低头看着夏余音,满心满眼都是爱意。
夏余音没有再说什么,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连一个谢字都是轻飘飘的,她偎进萧统的怀里,以沉默无声表达自己内心的幸福与满足。
想要来请脉的白居仁走到门口,见到的便是夏余音依偎着萧统的画面,他站在那里看着,眼神里掠过一丝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