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简直七窍生烟,她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瞪了那三个侍妾一眼,“没一个中用的。”
说完,纳吉转身离去。
三个侍妾沉默地跟在纳吉身后,心里又何尝好受,她们从元京大老远的过来,萧统连正眼都没瞧她们一下,又被纳吉嫌弃,她们若是能笼络得了萧统的心,又何至于到如今也只是侍妾而已。
往后,若是纳吉又选了新人进来,新人换旧人,到时候,萧府还有没有她们立足的地方,谁又知道呢?
那边纳吉等人回到萧府,这边萧统进了宅子,刚走了几步,便见到在前院廊下站着的夏余音,隔着一道墙,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她应该都听到了。
“吵到你了?”萧统走过去,牵起夏余音的手。
夏余音摇了摇头,她经历的太多悲喜起落,这点小事如何能令她放在心上呢。何况她早就料到纳吉会来找茬的,今儿个这一出恰好被萧统赶上了,往后还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呢。
“吵到我倒没什么,吵到念回就不好了。”夏余音一语双关。
“你放心,我会派人把守这里,不许闲杂人等来滋事。”萧统低声说道。算是承诺。
夏余音嗯了一声,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的,萧统手底下的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何况,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世间的事并非因为你担心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夏余音一切照常。
萧府那边,纳吉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是因为有着身孕,为着孩子也要吃一些的。那几个侍妾也没什么胃口,长途劳累,又被萧统无视,心情糟糕透了,但是因为陪着纳吉,也不得得多少吃一点。
整个膳堂都没人说话,大家都很沉默,纳吉吃到一半,将筷子放下,看着那三个侍妾,气恼地说道:“我们府里是死了人还是怎么?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真是让人看着倒胃口。”
三个侍妾听了这话,都放下筷子,沉默着听着纳吉的训斥,对于她们来说,纳吉的脾气她们已经习惯了。
见她们衣服逆来顺受的样子,想到她们中竟然没有一个能拉拢住萧统,纳吉更生气了,“除了吃你们还会什么?养只猛犬还可以看家护院,你们真是无一是处。”
三个侍妾仍是低着头,不语。
“都给我滚。”纳吉更怒了,将手边的碗碟一股脑扫到地上,发出惊心的响动。
侍妾们急忙起身,告退。
整个膳堂只剩纳吉一人,她平复了会儿情绪,这才对一旁的嬷嬷道:“明儿个你去找个拉媒的,看看有没有出色的适龄女子,便说将军府要纳妾了。”
那嬷嬷急忙应了。心里有些纳罕,都说这府里女人多了,争斗便也多,旁人恨不得府里只有一人,这纳吉郡主是吃错了什么药,倒上杆子往府里招人。
虽心里疑惑着,嬷嬷却什么也未言,做了多年的下人,早已练成精了,察言观色,少言多做才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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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那嬷嬷便去办此事了。
纳吉有些责怪自己此事办晚了,萧老夫人的诞辰日马上就到了,萧统必定回府,若是届时没有物色到合适人选,往后再让萧统回府便要费些周折了。
所以,嬷嬷走后,纳吉在府里也是等的心急。
而宅子那边,夏余音也知道了后日便是萧老夫人的诞辰日,是前一晚萧统对她说的,萧统的意思,希望到时候夏余音可以随他一道儿回府,祭拜萧老夫人。
夏余音答应了。在心里,她对萧老夫人的离世还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当日若她肯让白居仁回来诊治一番,说不定萧老夫人还能活些时候。
所以,去给亡人祭拜一炷香,也没什么。
只不过,到时候难免会遇到纳吉,应该又有热闹可瞧了。
萧府那边,那嬷嬷跑了小半日,果然毫无进展,适龄的女子,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又要天姿国色,这样的女子岂是一时半会便寻得来的?那拉媒的自然也知道,往将军府里送人,岂是可有疏忽的,没有好的人选,自然也不敢随意推荐。
所以,那嬷嬷无功而返,只将拉媒的话传给纳吉:再多些日子,等有了眉目了,再带来给夫人您看。
可是纳吉如何能等呢?
想了想,纳吉干脆起身,对嬷嬷道:“跟我去趟这里最好的花楼,那里总该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吧。”
嬷嬷愣了下,“夫人,您这是当真吗?”
“自然是当真,管她是清白人家的小姐还是花楼里的姑娘,只要她能为我所用,抓住将军的心,便是好的。”纳吉决定孤注一掷了。
那嬷嬷也只能识趣地闭了嘴,虽然她暗里认为,在燕城找出一个能超越夏余音的女子实在有些困难,但既然纳吉执意为之,也只能让她试一试,试过之后便知道难了。
纳吉蒙了面纱,带着嬷嬷,去到燕城最红火的花楼:春望阁。
春望阁,每日有唱戏唱曲儿的,也有弹琴跳舞的,整日里皆是花天酒地的景象,这里有燕城最好的姑娘,色艺俱佳者不在少数,或许就会有那么一两个能入得了萧统的眼也不定,纳吉自小长在帝王家,对于男人专情这种事素来不信。
专情,不过是未曾遇到更好的,有了更好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黄昏时,正是春望阁客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纳吉让伙计给她寻了个离看台近一点的位置,等着看一会儿的表演。
纳吉在春望阁待到很晚,一直到所有节目将近尾声,都没有看到一个可心的,色艺俱佳者有之,但是能一眼摄人心魄的却没有,而对于萧统那样的男人来说,普通的姿色是无法打动他的。
就在纳吉失望之余,台上缓缓走上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艳红,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却是雪白的耀眼,她脸上蒙着红色的纱,让人觉得神秘又遥远。
那女子轻轻坐下,毫无声息一般,怀里一把琵琶,却不急着弹奏,而是静静坐了一会儿,本来喧闹的场子忽然便安静了下来。
下面在座的所有人都被这女子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等着她弹奏,等着看她一眼庐山真面目。
底下有熟客窃窃私语,“这女子从前未曾见过呀……”“今儿个算是来对了。”“这春望阁的老板也真是,有这样的绝色,如何不大肆宣传一番。”“看着倒是不错,谁知道面纱摘下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纳吉盯着那女子,直觉这便是自己要找的那种女子,瞬间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过了会儿,那女子纤纤玉手在琵琶上拨动了一下,乐声一出,场下再无人说话,随即,更多的旋律随着女子的手指传了出来,那乐曲如水滴落在水面如山谷吹过的风声,就那样滴入人的心中,拂过人的心海,一曲终了,场下竟无一人喝彩。
知道春望阁的伙计上台提醒,下面的看客这才叫起好来,有人更是将银子直接扔上台子打赏,一时之间,台上便满是金银。
有婢女拿了篮子,将那些金银拾起来,不断对台下打赏的看客鞠躬致谢。
在二楼的暗处,春望阁的老板微微笑着,跟一旁的老板娘道:“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一棵摇钱树。”
“能不能把面纱摘了?”台下有人喊道。
“对呀对呀,收了这么多打赏,总该让咱们一睹芳容吧。”更多的人附和着。
那红衣女子微微抬头,看了看二楼廊上站着的老板,那老板微微摇了摇头,那女子便起身,对着台上施了一礼,却什么都未言语,转身飘然而去。
台下立刻便炸开了锅,皆是要求红衣女子再弹奏一曲的声音。
“各位看官各位看官,今儿个红衣有些累了,明儿个,明儿个各位贵客再来,红衣定位大家多弹奏几曲。”有伙计上台圆场。
红衣。下面的人重复着这个名字,红衣穿红衣,美。
纳吉笑笑,起身,带着嬷嬷离开春望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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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望阁的老板便接待了来自萧府的管家,传达了纳吉的话,请红衣姑娘于明日到萧府做一次表演。
而后,管家将一张千两银票递到春望阁老板的手上。
春望阁老板急忙应了。萧府的邀请,莫说还给了这样丰厚的银两,便是一个子儿都不给,也是要去的。
“劳您回去跟将军夫人说,明日红衣定准时送到府上。”春望阁老板将管家送出门外,一再保证道。
管家点了点头,便回去复命了。
纳吉心情好极了,那有九成把握,萧统会对这个红衣动心,因为昨儿个离开前,纳吉去截住了那个红衣,假装不经意地扯下她的红色面纱,一张精致的倾城的脸出现在纳吉面前。
那红衣女子见面纱脱落,急忙掩面离去。纳吉也离开了春望阁。却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给红衣不可。
世间绝色,真是数不胜数,自从见过红衣之后,纳吉竟然觉得夏余音也黯然失色了。夏余音是美,但跟红衣一比,便有些淡了。红衣比夏余音更浓烈,更娇艳,更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