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闵天佑有关系!
这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认为是闵天佑跟我爸下了蛊,用他自己研发出来的技术,再实验到自己的身上。让他放弃现在大好的手术治疗机会,让这辈子都在做研究的他,把最后的实验机会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还能说什么?
“雯雯,你爸爸现在用保守药物在强行控制,他也有坚强的意志力撑下去,这半个月住院以来,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这样的情况,让他自己过得高兴点就是最好的药物。”
“陈乐阿姨,我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回墨尔本,该上学就上学,跟以前一样。”陈乐回答说:“你爸爸他最担心的人还是你,他希望你在墨尔本过得好,希望你以后能有出息,他曾经跟我说过,能亲眼看到你懂事后工作,是他坚持下去的所有动力。”
“可是我害怕……”我没敢把完整的话说出来,我特别害怕我回去墨尔本之后,再回来就看不到他了。我已经错过了太多,已经对不起了他太多。现在我只想,守在他的身边,尽我该尽的孝道。
“有我在,不会的。”陈乐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宽慰着我说:“如果你在医院照顾他,你爸爸心里会更难受更放不下。他想看到的你是好好读书,而不是在他病床前面忙来忙去,你要知道,你爸爸是个大爱无疆的人。”
大爱无疆的人,为什么会被病痛折磨?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跟陈乐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她也劝我要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可以再在我爸的面前这么哭天喊地的。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稳住情绪之后回到病房,我爸比刚才咳得喘不上气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脸色恢复了正常,也能开口说几句简单的话,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回墨尔本吧。”
“爸爸,学校放假啊。”
“你别骗我,我都知道。”
我还想要在医院多呆两天再走,可我爸根本不愿意我呆在病房,张口闭口就是让我回墨尔本,除此之外再没有多的话说。我在磨蹭到晚上,我爸开始有些生气了,让陈乐带我去机场把我送回墨尔本。
想好要来问闵天佑的事情,也不敢再问。比起他受的这些病痛的折磨,我在墨尔本过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呢?
我不得不离开病房,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户,看着里面的我爸躺在病床上,就跟他没生病的时候那样,睡得那么的安详。不过偶尔会急剧咳嗽几声,不得不撑起身体来用力,然后咳完之后又倒下去继续睡。
哪怕是这样无聊的场景,也看得我恋恋不舍。
我太害怕,下一次看到他就那么躺着,撑不起身体来坐了!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吹了点儿冷风,浑沌了好长时间的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不少。
我瞬间懂得了,他对我的良苦用心,为什么非得要我去墨尔本。他害怕他早早的离开了我,以后我在社会上会变得举步维艰,他要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给我铺一条路,让我未来的日子走得顺利。
以前总是听人说,人是会慢慢长大的,而我现在却是觉得,人会在经历某一件事情之后,忽然一个瞬间就长大。
就像现在的我,在经历过这么一场生离死别后,心中所有成熟的潜能都被挖掘了出来。马上觉得自己必须要变得有担当,因为家里的顶梁柱,很可能随时就会倒下!如果我再不站起来,我也会随意一起被埋葬!
而现在,我爸什么都不让我做,甚至连医院的病房都不让我进去,我还能帮他做什么呢?
既然我爸和陈乐这儿,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剩下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去见陈培。
陈培早上从KTV出来跟闵天佑见面的时候,我隐约好像看到他的有胸前挂了个牌子,感觉像是KTV的工作人员。抱着这样的猜测去了那边,问过迎宾后确认,陈培就就是这儿的大堂经理。
我开了个包间,跟服务员说我是陈培的妹妹,让他来见我。
没几分钟,陈培就推开了包间门,还伴随着他职业的笑容。当看到是我之后,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转身就准备要离开。
我上前抓住他的手,说:“陈培你别走,我有事找你。”
陈培对我的态度向来不好,有些不厌烦的说:“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儿等我下班再说吧。”
“对不起啊陈培,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今天都向你道歉。”我舔着脸,先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说:“我刚从陈乐阿姨的医院过来,是她告诉我你在这上班的,我想找你……聊聊。”
看我的态度确实没有了以前那么的嚣张,陈培这才转过身,看了看我茶几上是空的,说:“那行吧,我让服务员送点儿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服务员把酒送上来之后,陈培杯子都没要,直接给了我个瓶子,说:“先喝完三瓶,我陪你聊!”
我知道陈培还在意,上次他和陈乐来我家里吃饭,我灌他酒的事情。当时自不量力的我,肯定不会想到陈培是在这种地方上班,而喝酒就是他工作的,还偏偏想要去把他给灌醉。
我仰起头,不带歇气的强忍着独自的胀痛,把三瓶啤酒倒了进去,放下空瓶的时候看到陈培,早已经喝完了,点了支烟看着我说:“你家老头儿的事,看样子你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
“所以他和我妈的事,你都理解了吧?”
“嗯,理解了。”
“可我他妈的不能理解!”陈培把手里的空瓶,朝着对面的地上就给摔了过去,指着我发泄他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我爸死得早,这么多年都是我跟我妈妈相依为命过来的,我从没有反对她重新去找爱人,我甚至鼓励她去找。但我他妈的死也没有想到,她还会找个癌症病人!我真他妈的不忍心看到她,还有饱尝一次丧夫的难过!”
“原来他们在一起,不理解不答应的,也不只我一个人。”我感叹着说。
“废话,你要是我你能答应么?你他妈的以前,还口口声声跟我说,我妈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我早都想要指着你鼻子骂,说你爸才是拖累我妈的累赘!可是我妈不让,不让我把事情告诉你。”陈培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早就想要跟我说了一样,巴拉巴拉的就发泄个不停。
所以的话归咎起来就一个意思,他不愿意他妈妈打着爱情的名义,来照顾我爸。
可他们毕竟是初恋,历史的错误让他们错过了几十年,在我爸剩下不多的时间里,他们都不想要再错过了。这样的情愫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
听陈培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我也开始有些释然了陈乐和我爸的事。毕竟在我爸现在痛苦的每个时刻,陪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我妈和我,而是陈乐。我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冲动,而给陈乐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陈培。”我端着酒杯说。
“你他妈的跟我说对不起,有毛用啊?有机会,把这话留着给我妈说就成!不过,我想她重来也都没有觉得你伤害过她,而我作为他的儿子,他妈要不是法律在那管着,我早把你给弄死了!”陈培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恨,说:“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想要聊什么,是罗清华还是闵天佑。”
“跟他们都有关系。”
“呵呵,你可真贪心。”陈培仰头,又是一瓶啤酒喝下肚。
“我想你应该会知道很多事情,也愿意跟我说的,对吗?我和陈乐阿姨,谁都不想要看到我爸爸那么早就离开,我们都想要他多活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他一直在等,等闵天佑的项目,你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啊。”陈培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就直接跟我说了:“起初罗清华不愿意把项目给达安集团做,闵天佑私下其实也来找过我,可我在罗清华那儿说得上什么话啊?后来的事,你其实也都知道咯,他帮罗清华把你送去了墨尔本,所以他们就合作成功咯。”
我所有的猜测,在陈培这儿得到了印证,“意思是,闵天佑是为了项目,来和我……”
“那不然呢?你以为你这性格,有几个男人受的了你的?”陈培转过头来打量着我,用嘲笑的语气说:“我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有个性的女生是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但是没几个男人,真愿意把这样的刺儿头带回家里,一直作啊作啊的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被人甩也是很正常的事咯。”
这话从陈培的嘴里说出来,我一点儿都不生他的气,我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冷笑着说:“对,陈培哥你说得很对,所以我被闵天佑给甩了!”
“有自知之明就好。”陈培附和着,说:“所以你也别不甘心,过去的事情就丢一边儿去,好好在墨尔本念你的书。你爸这边有我和我妈呢,我再怎么不喜欢他也想要他多活几天,他要是死了,我妈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你和闵天佑认识吗?”
“刚不跟你说了嘛,认识啊,他之前来找过我,也经常来KTV玩。”陈培说。
“那你知道,他和我在墨尔本发生了什么事吗?”
“知道啊,不是你和孙炜那事儿嘛。”陈培毫不在意的说:“男女之间也就那档子破事儿。”
“他跟你说的,在我行李箱里,发现了我和孙炜的事?”
“啊。”
我的行李箱,怎么会有和跟孙炜有关的东西?我明明记得我走的时候,是检查过我箱子的!
我记得走的那天,闵天佑是被闫雪妮送来的,我爸把我送去机场后就跟他们汇合了。在中途的时候,我放下行李箱去了上了个厕所,会不会是在那个空隙,闫雪妮往我行李箱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我的银行卡和现金,是在出国之前就没了的?
记得闫雪妮带我去赌场的那天,闵天佑还很生气来着,找上门去骂了她。而昨天晚上他和闵天佑在房间里的状态,感觉也像是她缠着闵天佑,她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我和闵天佑分开,让我和闵天佑之间各自心存误会,这辈子也解不开!
我靠,一定是这样!
“好了雯雯,这事儿闵天佑本来也就是玩玩而已,只不过分开的方式不同,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么?我觉得啊,你现在应该好好想回到墨尔本之后,怎么让自己短时间内变得优秀,让你爸有点儿盼头看到希望。”陈培虽然说的有些话有点儿讨厌,但这也算是给我的忠告了,让我安心回去上学,就是做的最大努力。
“嗯,我知道。可是陈培哥,你觉得闵天佑那个项目,是真的可以运作成功的?”
“谁知道呢,现在要么就希望他快点成功,要么就希望他快点失败。快点成功你爸能早点服药,快点失败你爸能早点接受其他治疗。要是拖到后面,那可就……”陈培仰靠在沙发上,感叹的说:“话说你爸不生病的话,还真是个靠谱的老头儿,我把我妈交给他我能放心。”
远没想到,意外回国的时候,会知道这样的真相。
而这样的真相知道后,远比不知道的时候更难受,尤其是知道后还没有办法去改变或者阻止的时候,更是会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有种被人扼制住了喉咙的感觉,脖子以上胆敢稍微乱动,命就不保!
不得不承认,闵天佑不仅是平时能够死死的拿捏住我,关紧的大事情上,我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步步为营的,将我逼到了这么一个死角,除了乖乖回墨尔本完成学业,我连刚冒出来的报复念头,都不得不随之打消。
我的心里对闵天佑的恨意不禁又加深了一层。如果不是他加进跟我爸公司合作的话,或者我爸还不会看到新产品的希望,而选择现在这样的保守治疗。如果最后项目不成功或者药物效果不理想,这所有的帐,都必须要算在闵天佑的头上!
但是现在,我对他的所有憎恨,只能深埋在心里,我不得不继续忍着!
忍到项目成功药品开始实验,忍到我爸的病情得以控制好起来。才是我找闵天佑和闫雪妮,秋后算账的时候!所有他为了自己利益,带给我和我家庭的变故,我都要加倍的偿还给他!
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离开包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回到家里打开了所有的灯,第一次开始收拾家里。我把心中所有的不快和压抑,都发泄在了垃圾上,我把他们一堆堆的扫起来丢到门外。
滚蛋吧,所有不好的事情!
家里重新变得一尘不染,我再换上干净的桌布沙发垫和床单被套,看起来就像是妈妈还在家里的样子。趁着刚天亮,我又去了早市买了好多鲜花,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重新焕发出它该有的活力。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我告诉她我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我告诉她我错了,我还告诉她我希望她能回来,帮我和爸爸守住这个家,我希望我下次从墨尔本回来的时候,爸爸还在,家还在!
向来都对我冷漠的妈妈,忽然在那边哽咽了,语塞了半天,答应我说:“好,我回!”
我没想到妈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在电话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说:“今天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明天,我让你舅舅送我。”我妈在那边,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好,好,那我在家里等着你。”
以前我认为,罗清华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家就不存在了。可我现在认为,有妈的地方就有家,而只要有了家就会有希望!只要她愿意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挂了电话,我满屋子四处打转,检查着我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打扫干净的。我要让妈妈回来的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个家跟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要让她知道我跟知道我爸和陈乐好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中间发生的所有不愉快,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来,对着菜谱忙活到晚上,不知道倒掉了多少炒糊的菜,才终于有个拿得出手的两菜一汤,放在桌上静静的等着我妈。
就在我打电话确定我妈已经进了三环,把菜重新热了一遍之后,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满心期待的去打开门,刚想开口喊妈,就看到闫雪妮穿着一件黑色竖条纹的紧身衣,下身一嘻哈裤,双手放在裤兜里依靠在门边,笑着着我,说:“我,能进来和你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