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一直在提示关机,空乘又在那儿盯着我,我即便所有的心都被我爸爸的安危悬了起来,但不得不遵守规定把手机关掉。
我心神不宁的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没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煎熬。
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我爸以前没有生病的样子。小时候家里的甜蜜,后来他生气发火,甚至是抡起棍子打我的场景,现在想起来,也都觉得倍感珍惜。
可是,我现在就是想要让他再狠狠的打我一顿,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想着想着,我就哭了。
很多事情在上次回国,知道他生病的时侯就已经想明白了,但那时候至少还有希望,他能好起来。所以我憋着那么一股子劲儿,在墨尔本很努力的生活下去。
现在我习惯了墨尔本的生活,眼看着项目是很顺利在进行,服用药物之后的这么一段时间,也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怎么会,偏偏忽然之间就会出现,排异反应呢?
闵天佑!
我在悲伤到不到地方发泄的时侯,再次想起了他!我能理解他站在公司的角度,想要用我爸的专利技术,去批量生产和研发药物,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时侯去合作?
他就不能,再往后拖延一些时间?
他明明知道药物的不确定因素有很多,明明知道我爸想要自己实验药物,他为什么又要给我爸这样的希望?
如果到他的病情,到晚期不得不依靠手术和化疗才能治好,而他的技术依然没有找到合作方的时侯,他是不是就不会燃气这样的希望?
对,不管项目上有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罪魁祸人,依然是唯利是图追逐着利益的闵天佑!
是他加快了合作的节奏,是他给了我爸爸拿自己做实验的希望!
如果有任何的意外,这笔帐,我一定会算在闵天佑的身上,一定!
……
飞机再次平稳降落在双流机场,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我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给我妈妈打电话。
妈妈的电话,是陈乐接的。
她说妈妈因为我爸的事儿血压端起飙高,现在还在医院的抢救室里。
“那我爸呢?”
“他……”陈乐吞吞吐吐的说:“你来医院再说吧。”
我的心里猛然一沉,这就是很不好的预感了!
我几乎是飞奔着跑出的机场,跑出出口就直接朝着打出租车的方向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罗雯雯,你慢点跑。”
猛地回头,就看到闵天佑从出口等人的那个位置,匆忙的追上前来:“我算着你航班的时间,等你半天了。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啪——”一个清脆而又响亮的耳光,我不加犹豫的,就直接扇在了闵天佑的脸上,急得瞬间红了眼眶:“我爸怎么样了?”
“雯雯……”自知理亏的闵天佑,上前拉着我的手说:“先到医院再说吧,你留点儿劲儿,等会儿再打OK?”
说完,他牵着我的手,往航站楼对面的停车场,飞奔着。
到上了车,闵天佑马不停蹄的发动引擎,短时间内就把车速提高到了140。成都的市区开到这个速度,基本上算是超速200%了,但是我还在不停的催促他:“快点!”
“这已经是最快了。”闵天佑说。
“我让你开快点啊啊啊啊!”我失控的咆哮,吼出来这么一嗓子,我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绷着的情绪,就彻底的崩溃了,“闵天佑我告诉你,要是我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这个时侯的闵天佑,除了默默的开车哪儿还敢惹我,连话都不敢在接我的了。
一路飞奔,我终于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看到了我爸爸,躺在里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旁边的心跳监护仪上面显示,心跳已经很慢,很不正常了。
陈乐和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专家朝我走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情况非常不好的表情。我一看懵了,上前拽着陈乐的手说:“陈乐阿姨,我爸的病情,现在平稳了对吧?”
“雯雯,你先别急,听我说。”陈乐眼眶红着,刚说出这话就开始哽咽。
旁边的教授接过她的话,说:“你就是罗清华的女儿,罗雯雯是吧?”
“是的叔叔,怎么样?我爸爸他怎么样了?”我急切的把目光投向教授。
“是这样的啊雯雯,你爸爸现在的情况呢,是在我们遇见范围之外的,之前半个月的服药反应都不错,但是昨天早上忽然就出现这么严重的排异方向,并且多器官,在短时间内衰竭。”
“衰竭?怎么可能!那是药不是毒啊!”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谁能够想到?
明明我每天都会打电话问妈妈情况,明明在前天的时侯,身体各项指标都还是正常的。就因为昨天服药之后,就马上衰竭呢?
百草枯才能有这么厉害的,好吧?
“也可能是你爸爸的情况,对药物一开始就存在排异反应,只是没有在检查数据中体现出来。经过这半个月的服药,昨天忽然情况恶化,这也是可能存在的。但是也有另外的可能性,就是药物根本没有在他的体内起到任何作用,按照原来的病情发展,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教授模棱两可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前者!
这么长时间,我爸爸都挺过来了,都没有恶化到各项器官都衰竭的情况。一定是,药物的什么环节不够成熟,加速恶化了他的病情。
我忍着对闵天佑的愤恨,问医生:“那您的意思,是我爸爸他……”
“按照你陈乐阿姨的意思,我们现在是强行在维持生命,等你回来。”医生垂下头,说:“昨天我们努力了一天,没有很好的办法,能挽救你爸爸,报歉。”
我是学医的,医生说的话我能明白。
在病人无药可救甚至是出现医学死亡的时侯,是可以用辅助药物,强行的维系几个小时的生命。这种药特别的昂贵,一般也就会在病人亲属还没有到场的时侯,用于拖延病人离世的世界。
只要用上这种药,也就是医生给判了死刑!
如果不是用辅助的药物,也许我在飞机上的时侯,我爸爸就已经停止了呼吸。然而我现在看到的他,跟去世也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他还活着。
“我,能再进去看看他吗?”我问。
“可以,药物维系的时间已经到了最后,也许等不到……”教授话没说完,我就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因为我看到监视仪器上的各项数据,几乎已经达到了死亡的临界。
我还能趁着这最后的一秒钟,握下我爸爸还带着温度的手,已然是我最后的希望。
在飞机上我哭,在闵天佑的车上我哭,见到陈乐的时侯我也哭。
可是在握着我爸手的时侯,我忽然不会哭了!
就像是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就像是在等着他安静的离开……
“爸,我回来了。”我隐忍着所有悲伤的情绪,喊完这句话之后。
我爸爸忽然的,停止了心跳。
“11点59分,病人死亡。”门口的护士,记录着我爸死亡的时间。
人生当中第一次品尝到万念俱灰,就是在这个时侯。
我没有哭,就那么握着我爸的手,从带着体温到冰凉,盯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散去,变得苍白。
“雯雯,要送去太平间了。”闵天佑哽咽着,在我身后提醒说。
谁都可以在这个时侯跟我说话,谁跟我说话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怒气和怨气,但是唯独就是闵天佑不行!
干什么啊?
害死了我爸爸,还要催着我和他分开?
艹你大爷的!
我转过身,失控的伸手掐住闵天佑的脖子,把他朝着墙上逼着,目光凶狠而又坚毅的盯着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念!
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