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意深吸一口气,已经哭成花脸猫的她直接让人端来一盆清水,洗尽铅华,打算就这样素颜出嫁。
虽然她也想画个漂漂亮亮的妆出嫁,可是这妆已经花了,再画可来不及了,还不如就这样给苏荼一个最真实的萧如意。
清水冲走铅华,让众人看到一个如出水芙蓉一般的萧如意,满载着众人祝福的萧如意由常远棠横抱而起,出了廷尉府的大门,其他人都跟在其后送萧如意出门。
苏荼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走到常远棠面前,从常远棠手里接过萧如意,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抱着。
那一刻,常远棠的心空落落的,就像是生出了一个黑洞,任何东西也不能堵住那黑洞,黑洞越来越大,吞没了他的整个心。
“如意,我来接你了。“苏荼低头轻语,仿佛抱着的,是全世界。
“嗯……“萧如意勾着苏荼的脖子,仿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苏荼将萧如意抱上了花轿,然后朝齐晏等人拱手作揖,齐晏微微颔首,“去吧。“
苏荼翻身上马,领着迎亲队伍往皇宫走去。
就算萧如意这般迫不及待要嫁给苏荼,生怕再有什么事端耽误了他们,可,她就算是再快,该惹来的事端,还是不会少。
回去的路上,百姓围观这等大喜之事,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可是突然从人群中射来一支穿云箭,气势霸道,震散了围观的百姓,露出一队摆好阵形的人,而那阵形之后,一个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手提一把雕云大弓,很显然,那支穿云箭是他射出来的。
生死一线间,苏荼反身跃到花轿里,搂住萧如意破顶而出,那支穿云箭直直穿过花轿,像穿串儿一样,穿过花轿后一行迎亲人的胸膛。
苏荼带着萧如意落回地面,“如意,你没事吧?“
萧如意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没事,不知这来者何人?“
“还能是谁,在宣新谁会这么想你死?“
“萧山……“说出萧山之名时,萧如意的心还狠狠地痛了一下,她知道萧山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也知道萧山从来不会讲什么情,可她真的不知道,萧山竟然真的会对她赶尽杀绝。
在萧如意的心底,还残留着一丝丝期盼,期盼萧山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多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爱,哪怕是看在景云的份上。
这一箭算是彻底击碎了萧如意心头所有的幻想,她不该再对萧山抱有任何的期望了,弑父天理不容,难道弑女就天经地义吗?!
苏荼一抬手,刷刷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六个人,萧如意记得,在当初刚认识苏荼那会儿,他们遇见了流寇,就是这六个人分分钟把流寇解决的。
好久好久再没看到这六个人——三男三女了。
一句话都不曾说,他们便冲向袭击之人,而这时,有一人冒出来袭向萧如意,苏荼立马侧身挡住,并与之打斗起来。
来人蒙着面巾,可萧如意却已经认出了他,那人,可不就是那个想要置她这个女儿于死地的好父亲——萧山么。
苏荼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果不其然真的是萧山。
萧如意苦笑一声,掀开眼前的珠帘,挂在两旁,她痛心疾首地看着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打败苏荼取她性命的萧山,可就在此时,苏荼突然朝萧如意喊道:“如意,当心!“
萧如意侧头,便看见那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开始挽弓搭箭,箭尖直指萧如意。
方才这人站在人群之后,萧如意没能看见,如今看见了,倒也不负她这认真看的一眼,就算是戴着面具又如何,萧山蒙着面巾她认出来了,这人戴着玄铁面具,她难道就认不出了吗?
面具,只给不熟悉的人戴,面对熟悉的人,除非将那泄露情绪的双眸都给遮住,方才认不出。
萧如意又是一声苦笑,那一声苦笑,让那挽弓搭箭的人心头一颤,他以为萧如意认不出,不过,就算萧如意认出来了又能怎样?
他不要萧如意嫁给苏荼,不要!
萧如意动了动唇,无声了念了一人的名字——孟子珏。
没错,来人的确是孟子珏,他自然是看懂了萧如意无声的话,只是,他犹豫了,他想收手了,萧如意之所以没有喊出他的名字,是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想到这,这让孟子珏还如何能松的去手,弓虽拉满,可心却不想了。
苏荼想要挣脱开萧山,去到萧如意的身边,可萧山却是卯足了劲,抵死缠住苏荼的脚步,而且还不忘冲着孟子珏喊道:“放箭啊!“
“如意,快跑!“苏荼抬手一掌拍向萧山,萧山不敌,口吐鲜血,沾湿了面巾。
而就在此时,孟子珏已经松手了……
苏荼的声音就像是魔音一样,孟子珏一听到苏荼的声音就会想到萧如意嘴里心里,从来就只会念着“苏荼”二字,可是这一松,箭飞速射出,孟子珏的心骤然一沉,又想要伸手抓住那离弦之箭。
可,他的穿云箭例无虚发,他后知后觉的动作如何能及得上离弦之箭的速度,一切都在顷刻间。
萧如意没有动,一来她知道她躲不过,二来,她在想,就让这一箭抵了她心里对许锦的愧疚吧,虽然在这异世重遇许锦,可是,她已经爱上苏荼了。
当箭头没入肉里,那剧烈的疼痛感让萧如意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那一箭从萧如意的肩头穿过之后,深深地射在了萧如意身后的一家店铺门口的大柱上。
苏荼虽然一掌打开了萧山,可还是来晚了,“如意!“
嫁衣如血,就算被萧如意的鲜血染透也看不出来异样,只是当苏荼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萧如意时,那满手的鲜血才昭示着,萧如意的伤很重。
苏荼第一时间封住了萧如意身上的穴位,为她止血。苏荼抱着萧如意就准备就近去医馆,可是萧如意却拉住苏荼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我们、进宫,成亲……“
苏荼当即反对,“不,先救你,你的伤没事了,我们就成亲。这亲什么时候成都可以,但你不可以有事!“
“不,先成亲……“
“不。“
还不等苏荼说完,萧如意就伸手按住苏荼的嘴,“就今日,我一定要,嫁给你。“
萧如意实在不敢想了,如果今日不能嫁给苏荼,那之后呢,就算日子还长久,再选个日子,难道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了吗?她和苏荼成个亲这么难,都已经到这儿了,她就是死,也要撑住了,这个心愿,她一定要达成。
“如意!“
“你爱我,就听我一次。“萧如意的眉头拧成一团,极力忍着剧痛。
萧如意的倔,苏荼不是不知道,他咬了咬牙,“好,我们先成亲!“
孟子珏飞身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萧如意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嫁给苏荼的话,他的双脚瞬间如灌了铅一样,再迈不得一步。
苏荼瞥了一眼孟子珏,此时,他也算是认出了孟子珏,俊眉一凛,“夜幽六人,杀了他!“
“是。“差不多解决完袭击之人的那六人齐齐应道。
萧如意又是一拦,“不。“
苏荼看着奄奄一息的萧如意,他不懂萧如意为何还要拉着他,他知道萧如意应该是认出了孟子珏,可是难道就是因为认出来对方是孟子珏,所以萧如意才……
萧如意看到苏荼的眼神里流露出来情绪就知道苏荼误会了,“苏荼,咳咳,面具……“
苏荼一听,回头再次看向孟子珏,看向孟子珏脸上的面具。那玄铁面具……不是肖白的么?!
难怪这孟子珏敢这么大胆,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还敢如此失魂落魄地不怕人来袭,原来早就盘算好了。
苏荼抱着萧如意再次上了那个被射穿了一个洞的花轿,让还活着的迎亲人抬起花轿,他转身上马,只冷冷地瞥了一眼孟子珏不再理会,然后对着那六人说道:“废了萧山。“
好好地一个迎亲队伍,最后零零散散地往皇宫走去。原本笑盈盈地迎娶心爱之人的苏荼,一脸的寒气,周身释放出的压力让两旁的人都觉得呼吸困难。
送礼祝贺的大臣们早已到来,只等着苏荼迎亲回来。
只是,这苏荼明明是笑着出去的,怎的一脸冰冷的回来,那一身的戾气是在让人承受不住。
到了宫殿外门口,苏荼立刻下马朝花轿跑去,一把掀开帘子,萧如意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可言,白的就像是张纸。
可萧如意还是努力朝苏荼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轻飘飘地说道:“苏荼,今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要笑。“
苏荼怔了一下,挤出了一个比萧如意还要难看的笑容,萧如意还笑话苏荼道:“笑的、真难看,咳咳。“
苏荼哪里还有心情跟萧如意拌嘴,他俯身抱起萧如意就进了宫殿,穿过人群来到正殿,苏荼扶着已无力似团棉花一样的萧如意和他跪了下来,这原本只要站着就行,但萧如意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了,只好跪着行这三拜之礼。
苏荼先是扶着萧如意和他一起“一拜高堂“,随后又扶着萧如意转过身对着殿门口“二拜天地”,最后,将萧如意扶着面对他,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有了这一拜,便是礼成。
萧如意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下,“苏荼,我、终于是你的妻子了……“
松了这口气,一直强撑着的萧如意终是眼一闭倒在了苏荼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