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蹊跷
桃笺2017-08-14 21:003,167

  “所以,那宫人若是在池边落水的,并不会淹死?”天色将黑的时候,太子这边才听到了详细的消息。虽然梁芳想要把这消息就禁在永寿宫里,可毕竟此事与东宫大有关系,秦良去打听,那边也不敢不说,否则岂不更显得万贵妃心虚么?

  “正是呢。”秦良是一脸笑意,“梁芳还想说那素芯是失足落水淹死的,可萧大人这般一比就明白了,那池边的水只到人胸口,池中间的水才能淹死人。素芯从池边落下去,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又怎么会到池中去淹死呢?”

  “本宫就没有想到……”太子沉思地道,“若是本宫去看,大约也会以为这宫人失足落水,越挣扎离岸边越远,最终淹死。不会去想着看看,那池边的水究竟够不够深……”

  秦良忙道:“若说淹死人,都是如此的。别说殿下年纪尚轻,就是奴婢,在宫里当差这些年了,也想不到这个。还有呢——梁芳还想说这素芯跌下去时便离岸边远了,大约是够不着岸才滑到了湖中心,可萧大人指了池边给他看,那石头上生着青苔,明明白白是有好些抓痕的,正与素芯指甲里留的碎苔相同,可见确实是在那里落水。这下,梁芳可是一句话都没得驳了。”

  太子怔了一会儿,才问:“怎么,这素芯竟不是先被弄死再抛进水池的吗?既是真的自池边落水,那水又不甚深,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秦良刚才还说得眉飞色舞,这会儿被太子一问,突然哑了,片刻之后才小声道:“据萧大人说,此女是被人按在水池边淹死的……萧大人验看了那池边石头上的抓痕,乃是自下而上……且石头上还有大片擦痕,或许……那素芯就伏在岸边,被人将头按入水中……”他看着太子有些发白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了。

  “这是何人……”太子闭了闭眼睛,喃喃地说,“莫非真是杀人灭口不成?”

  他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秦良生怕他再去想像素芯惨死的场面,连忙道:“定然是了!让这素芯悄悄下毒,厨下众人并那如意只怕都并不知晓,问起来自然没有破绽。”

  太子却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可这茶食送来,又未必是我一个人吃,若是我分给众人,岂不是大家一起中毒?”别的人也就罢了,祝霖可是万贵妃的外甥,万贵妃不管别人,难道还不管他?

  “这——”秦良也被问住了,半晌才道,“萧大人这般聪敏,定能查出真相的。”

  “萧师傅出宫了?”

  “是。萧大人说,还要去看过祝霖的尸身。另外,祝家也是要去的,那几个随车的小厮丫鬟也脱不了嫌疑,明日他都要去一一问过。哦,萧大人还叫奴婢的徒弟带话,说这几日的武课,怕是要耽搁了。虽是如此,殿下每日还是应扎一刻马步,再练两刻的拳才好,不可荒废了。另外这天气乍暖还寒的,易感风寒,打完了拳,必要等到汗都下去才可擦身更衣,万不能疏忽了。”

  太子点了点头:“萧师傅细心,这时候还顾得上这些。”他叹了口气,“只是梁芳可恶,这件事若是最后查到永寿宫,萧师傅只怕就被贵妃记恨上了。”

  秦良恨恨道:“梁芳本就是不怀好意!只是,若不是萧大人,换了别个来,怕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就罢了,若是把罪名坐到咱们东宫,那却如何是好?”

  “是——”太子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所以本宫明知此事对萧师傅不利,却也盼着由他来查问……”若是最后凶手指向万贵妃,皇帝也会想些法子压下去,或推个替罪羊出来,可若是最后指向了他,怕是不但没有人会为了求情,还少不了落井下石之人。

  “殿下切莫如此自责……”秦良看太子小小的脸上有寥落内疚的神色,不由得一阵心疼。他随在太子身边伺候数年,自是知道太子心性平和仁厚,虽然生母纪妃极可能是被万贵妃毒杀,可是他并没有满心怨毒,一意惦记着报仇,疏远万贵妃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只是万贵妃自己大约是做贼心虚,总疑心太子要为母报仇,才总是容不下太子。

  内宫生存本来不易,皇帝又偏宠万贵妃,太子自己步履维艰,却还为将萧谨牵扯进来而自责,秦良如何不心疼?

  “萧大人也是一心向着殿下的……殿下若是这般,倒辜负了萧大人的忠心……”

  虽说皇帝偏宠,万贵妃跋扈,朝中阿附之人又多,可也总有些忠直之士,对东宫格外维护。譬如说已死的张敏,如今内监之中的怀恩,来教授太子的一些翰林,再比如说,萧谨。

  太子轻轻地又叹了口气:“是。本宫不能辜负他们……”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他头上来,这也正是萧谨明知这差事出力不讨好,仍旧一力担当的缘故吧?

  “不过这素芯死得倒是时候,如此一来,永寿宫那边要头疼了……”秦良自是巴不得最后一切证据都指向万贵妃,谋害储君,纵然有皇帝偏着,不能当真把万贵妃怎样,但日后她也不能不有些忌惮,想再往东宫这边伸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素芯死得的确很是时候,萧谨也是这么想的。然而……

  “就是因为她死得太是时候,反而让人心生怀疑。”萧谨看过祝霖的尸身之后,天色已经黑透了,也不知他怎么走的,顺脚就到了宋家来。

  今日宋端午休沐,宋家人已是用过饭了。不过这会儿见了萧谨过来,张氏眉开眼笑,亲自下厨去做了一碗面,又特地卧了两个荷包蛋,加几样小菜,热腾腾端了上来。

  宋端午捏着绣花绷子,在窗边坐了相陪。说起来这不大合规矩,但萧谨说的是宫闱之事,又死了人,宋端午也不想让张氏听见。一则这些宫中之事知道得少反而好些,二则也怕张氏听了死人的事儿,心里害怕。

  看萧谨一边吃一边谈验尸,宋端午不由得皱了皱眉:“先吃完了面再说……”谁在用饭的时候想起死人不倒胃口?萧谨这般随意,只怕是没少见那些令人作呕的场面。想想寻常人怎会如此,自是在锦衣卫里当差逼出来的。外人只见锦衣卫威风无比,所到之处人人畏惧,却不知这差事掌管巡查缉捕,若是用心当差,其中的辛苦也是常人不可知的。

  萧谨自己倒未觉得有什么,听宋端午说了,才想到这般有些不妥,宋端午毕竟是个女子,这杀人之事说给她听,怕她也会害怕,连忙住了口,去扒碗里的面。

  待他把面连着几碟小菜都吃干净,宋端午给他倒了杯茶来,方道:“以后吃罢了饭再说这些事,不然倒了胃口,对身子也不好。”

  萧谨倒是早就无所谓了,但闻言也自然点头不迭。宋端午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是疑心,有人特意此时杀了那——那素芯,好叫永寿宫那边有口难辩?”

  萧谨原当她不想听这些事,却没想到只是担心自己倒了胃口,不由得心中一暖,脸上也带了笑意:“正是。这虽是好事,但……”若是就此把这案子糊涂过去,皇帝心里也要对太子有些内疚,太子的日子倒好过了。可那未必就是事实——甚至可以说,那恐怕根本就不是事实,那这案子,到底要不要就这么结呢?

  宋端午也默然了。若说她心里,也是暗暗希望此事最后被证明是万贵妃所为,如此一来,对太子亦是有莫大好处。可眼下看来,这里头很有可能另有蹊跷,倘若含糊了结,不说素芯和祝霖多半是枉死,就是萧谨自己,看样子心上也过不去。

  “你,你看过了那祝家小公子的尸身,却是如何?”

  “确是中毒身亡,太医和仵作都看过了,都觉得多半是砒霜之毒。”萧谨揉了揉眉心,一碗面下肚,身上暖乎乎的,倒上来了一点儿困意,令人有些懒洋洋的只想歪在椅子里,“宫里如何会有砒霜,却还要细细查问。

  砒霜剧毒,无人不知。因此药铺里若要卖这些药物,都十分谨慎小心。至于宫里的药房和太医院,干脆并无此物。因此素芯若是要下毒,先得想法子叫人从宫外往里带进砒霜才行。同理,若这毒是东宫下的,东宫的人,也得设法去弄砒霜。

  “明日,我先去一趟祝家。”萧谨一边说,一边有些自嘲,“便是想含糊了事,心里也得先弄明白了……”说白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般糊涂结案,哪怕如此行事与大局有利,他心里也有些过不去。

  “你难道还疑心祝家?”这事怎么想,应该都是在宫里出的事吧?

  “祝霖在宫中虽吃了松子糖,可出宫之后未必就没有进食过,祝家那些跟车伺候的人也皆有嫌疑,必得去看看。”萧谨说着,摇摇头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若是让陛下选,大约是最想在祝家查出端倪来的……”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八章 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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