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我跟莫白站在天台上,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色,灯红酒绿,到处都是人的欲望在横行。
奇怪的是,在那晚之后,我跟莫白的关系竟奇迹般的从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变成了朋友。
人的想法很奇怪,认识了十年的朋友或许会有说不出口的秘密,而一个认识了几天的朋友就可以轻易的暴露出自己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在莫白的一意孤行下,公司还是选择了WE项目。
其中,宋青柠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我不得而知,因为据说,公司的几名高层对于她撤掉HR,支持WE有很大意见。
爱情里,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变得盲目。
莫白的桌子上开始出现早饭,有时候是几个精致的小笼包跟一杯豆浆,有时候是一块新鲜的三明治跟一盒牛奶。
每次,他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安乐,宋总监让你过去一趟。”
找我?我整理了下衣物,敲开了宋青柠办公室的门。
“宋总监。”
她指了指一侧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你跟莫白的关系很好?”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我心中忍不住苦笑,想不到自己无形中竟然成了宋青柠的假想敌。
“我们是朋友。”我直接的回道,“宋总监,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跟莫白不会产生除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
宋青柠漂亮的眸子微微瞪大,很快笑道,“安小姐倒是个直爽的人。”
我笑笑,直爽,这两个字跟我从来不沾边,宋青柠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因为这点误会得罪她,对我不是件好事,反不如解释清楚,把话都说在明处。
“宋总监还有别的事么?”
宋青柠坐回桌上,黑色的长直发铺在脑后,精致的妆容无可挑剔,就连唇角的笑都是标准的露出了八颗牙,“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么,宋小姐能不能帮我劝一下莫白放弃WE项目?”
放弃WE?我沉默了十几秒,反复咀嚼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毕竟是我的上司。”
宋青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回去吧。”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钱,权,地位,我发现,自己对这三样的渴望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下班后,我照例是继续啃剩下的那本书,九点,闹钟铃声响起,自从那次于韶南等了我之后,我便将时间定在了九点,他习惯于十点睡觉,我用半个小时到家,半个小时洗刷,刚好不会影响到他。
莫白从室内出来,敲了敲桌子,“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正好。”地铁十点半才停,这会才九点。
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挑眉笑道,“安乐,我对离婚的女人不感兴趣。送你,不过是顺路。”
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我只好快速的收拾了包,跟他一同下了楼。
“今天宋青柠来找过我,让我劝你放弃WE项目。”
淡淡的烟雾在车厢弥漫开来,我没控制住,轻咳了一声。
他见状,开了车窗,散了烟雾,我不由得想起于韶南,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直接把烟掐了。
“你觉得我该放弃么?”
我皱眉,当初选修的经济学毕竟还起了点作用,“风险过高,但利润同样可观。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继续。”
“哦?这不像你。”
我笑笑,“人总是会变得。”
如果是从前,让我在这两个项目中做选择,我毫不犹豫的会选择HR这种几乎是稳赚的项目,但现在,我迫切的需要一个平台让我迅速获得想要的一切。
“名利,金钱,真的有那么重要?”
莫白拧眉,似乎第一次认识我。
我望向窗外,层层的高楼大厦彰显了现代化的气息,过往的车辆飞快的穿行,有光鲜亮丽的白领踩着高跟鞋一脸高傲的坐在街边的椅子上,一个同样岁数的女人抱着孩子麻利的给她的鞋上了一层蜡,人与人的差距在每一个地方都在上演。
“我不想再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WE项目?”
我震惊的看向莫白,“我只是个助理。”
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明天,你就不是了。”
欣喜还是战胜了恐惧,我由衷的感激道,“谢谢。”
到家后,我从莫白的车上下来。
“WE项目的资料我明天会全部发你邮箱,从明天开始,你会变得很忙,安乐,不要给我丢脸。”
“我会成功的。”我坚定不移道,就算付出再多,我也不在乎。
“明天见。”
“明天见。”
这个男人,就是个综合的矛盾体,一方面厌恶追名逐利,可同时,又享受着这个过程带来的乐趣。
我心情极好的上了楼,奇怪的是,客厅灯这次并没开。
砰的一声,我循着声音到了阳台上,于韶南背对着我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根烟。地上是一个摔碎的酒瓶。
我试探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于韶南。”
他没有理我,夜风吹得他的衬衫鼓起一块,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清俊挺拔。
“于韶南。”我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
他转过头来,眸子猩红,带着微醺的醉意,唇角的笑带着几分邪性,让我没来由的心慌。
“安乐,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你说你要加班学习,我没意见,可偏生那么巧,每天晚上,莫白也在加班,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
心理的委屈渐渐弥漫上来,不可收拾,“我们什么也没有。”
“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你喝醉了。”我按捺住心中的波动,走过去,扶住他,他一身的酒味混杂着烟草味,“我扶你到卧室。”
于韶南狠狠地甩开我,重复的问道,“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当年他是整个校园里最干净的那抹月光,我看得到,却无法触碰,如今,他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我是个离了婚一无所有的女人,我们之间的差距从未变过,甚至越来越大。
连我都不知道他对我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只知道,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
可这些话,我要如何说出口?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庆幸于人类发明的朋友这两个字,可以轻易的掩盖掉一切暧昧的关系。
“最重要的朋友?哈哈”他跌跌撞撞的拿起一瓶酒,灌了下去。“我是朋友。”
于韶南发狠一样的将我按在墙上,捏住我的下巴,我吃痛的张口,一条灵巧的舌就这样滑了进来。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纯粹就是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在宣泄。
我被他堵得呜呜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挣扎了几下不成,反而刺激的他加重了力道。
三年后,又是如此。
“于韶南,你放开我。”
“我不放。”于韶南的动作越发粗暴,低吼道,“三年前,我他妈就放了手,你跟江宇那孙子结了婚,现在,我要放了,你是不是转头就投进了莫白的怀抱?”
我如遭雷击,一张口,死死的咬在了他肩膀上,浓重的血腥味传来,我没出息的落了泪,“于韶南,你混蛋,当年,明明是你不肯要我。”
我追了他这么多年,他从未回过头看我一眼。
他眸子黑的骇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盯着我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给你发了短信,在湖边等你,你没来,我等了你一夜,一夜啊,于韶南。”
“我没等来你,却等来了江宇,他把我弓虽女干了,你知不知道,哈哈哈,于韶南,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我曾经以为这个伤疤已经长好,却不想再次揭开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疼,疼的我浑身都在颤抖,疼的我痛不欲生。
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将我抱在怀里,一遍遍的安抚,“安安,对不起。”
可他依旧没有解释。
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这些年,我从没恨过于韶南,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并没有错,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委屈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我眼肿的跟核桃一样,餐桌上,是刚熬好的皮蛋瘦肉粥,还有楼下刚出炉的小笼包。
于韶南坐在餐桌的一侧,盯着我红肿的眼睛,“我帮你请假,今天不要去上班了。”
“不,我要去。”
WE的项目是莫白冒险帮我拿下的,他帮了我,我不能让他输。
于韶南微微蹙眉,我固执的看着他,毫不退让。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从保温桶里拿出两个熟鸡蛋,“用这个滚一滚,好歹等眼睛消肿了再去。”
车上一片沉默,昨晚的事情爆发后,多年的秘密被暴露在他面前,出奇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尴尬,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于韶南,我想搬出来。”
他唇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如果是昨晚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
“不是这个原因。”我避开他投射过来的目光,认真的说道,“我想过了,孤男寡女,本就是瓜田李下,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能耽误你。”
他抿了抿唇,“耽误?安安,我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我的事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产生任何波动。”
“你喜欢我?”我半开玩笑道,实则心理紧张的要命。
车停在红绿灯前,于韶南侧过身子,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是很喜欢。”
我不自在的避开他滚烫的视线,“你可想好了,我离过婚,还流过产,就是双别人口里的破鞋。”
“那又如何?”
这句话,是我第二次听见。
我流产的时候,苦苦哀求江宇留下孩子,结果他一句那又如何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那次,让我心惊。
而这次,于韶南轻描淡写的一句那又如何,让我心安。
“我们试试吧。”
“什么?”他呆滞了几秒钟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他这样还挺萌的,没忍住,噗嗤一笑,“校庆上你不是说我是你女朋友么?怎么,说过的话不敢承认了?”
于韶南将车一拐,停在了应急道上,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我环住他的脖颈,温柔的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