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的迁入肉里,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张思璇身边的人一看就是不知道她从哪里请来的律师,一旦我控制不住自己动了手,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我。
“好,我立刻搬。”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回头望了一眼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这里盛满了我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温暖与记忆。
张思璇见状,笑的越发得意,“安安姐,其实我也并非急着赶你走,要不是江宇急着结婚,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找房子。”
“孩子?”我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咬着牙,盯着张思璇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瞧我这记性。”张思璇一拍脑门,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6月1日,是我跟江宇的婚礼,欢迎你来参加。”
张思璇竟然怀了江宇的孩子,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的跟我离婚,但是,明明我也有了他的孩子,明明我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
凭什么,就因为张思璇怀孕,他们就可以这么残忍的将我的孩子活活引产。
我恨得想要将眼前的这个女人剥皮啖骨,食其肉,饮其血,哪怕是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最终,我还是选择将所有的苦果咽下,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淡淡的说,“那你可得看好江宇了,万一哪个女人再怀了他的孩子,你说你的下场会不会跟我一样?”
张思璇脸色一变,冲上来就想揪住我的头发,“安乐,你他妈诅咒谁呢?”
我轻轻巧巧的避开,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到了那律师的怀里,“怀孕的人最好控制一下自己脾气,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待不起。”
“你……”
我扬了扬手上的请帖,“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我真心祝你们长长久久,婚礼,我是一定会去参加的。”
张思璇的尖锐的叫骂声从背后传来,我拖着行李箱,大步离开。
我给于怀瑾打了一个电话,“怀瑾,我——”
“安安,公司临时安排我去澳洲出差,我快过安检了,回头聊。”
我想了想,又给三叔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的接起,“喂?”
“三叔,我是安安,爸爸的房子抵押了,我没地方去,我想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几天?”
“没事,来吧。”
“你这死老头子说什么呢?”
我听见电话那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随即,传来了三婶的声音,“安安啊,我是你三婶。是这样的,这两天志成把她女朋友领回家了,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拢共就三间卧室,实在是住不开了。”
我硬生生把眼里的泪憋回去,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样啊,那我再问问我朋友。”
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帮了他们不少,每次回家,都是非把我留下住几天。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原来,人走茶凉的道理,我到现在才明白。
电话啪的挂断,我茫然的站在街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我的面前,车门打开,于韶南从车上下来,看见我的模样,什么也没问,就将我的行李箱接了过去,扔在了后备箱里。
“安安,上车。”
我看着那张温和清隽的脸,烟雾在他修长的指尖冉冉升起,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从来不抽烟的。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于韶南的脸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掐灭了烟蒂,“你先在我那里住着。”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我嗫嚅道,“麻烦你了,等我找到地方,马上就搬走。”
于韶南不置可否的笑笑,没再说话。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我不希望气氛变得尴尬,就找了个话题,主动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侧首,扫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已经有一个月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话音刚落,我才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多么的不合时宜,那句话,更像是一句质问,而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于韶南。
于韶南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专心开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刚刚的问题。
车内的气氛更加尴尬,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车停在了一处红绿灯前,于韶南侧首,脸上的笑意华艳而凉薄,“因为没必要。”
我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一圈淡淡的勒痕,是啊,的确没必要,当时的我已嫁作人妻,他并不是我应该关心,应该质问,应该撒娇的男人。
车很快停下,我打开车门,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公寓,怔住了。
这所公寓太过熟悉,熟悉到我几乎想要落泪,大一下半年,于韶南因为宿舍的门禁太严,索性就直接在外面租了房子来住。
从前我可以拿学业为重,压制着自己那点心思,但大学,将这最后一层禁制从我身上剥离了。
那时候为了能靠近他一点,我每周都拖着于怀瑾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来找他。
借书,修电脑,什么天太热宿舍空调坏了,天太冷空调不制热了,跟舍友吵架了,乱七八糟的理由,能用的,不能用的,通通都用了一个遍。
我用拙劣的演技,蹩脚的理由小心翼翼的向这个人靠近,又不肯轻易表白,他对我而言,是一个高高在上,不能亵渎的存在,是掩藏在心底最深,也最不允许人轻易碰触的一块净土。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于韶南到底知道多少,他不拒绝我的靠近,却也不肯像我迈进一步。
于韶南将我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淡笑道,“怎么不走了?”
“你怎么会住在这儿?”
于韶南垂了眸子,不以为意的说道,“刚好手里有一笔钱,这里的地段跟价格又比较合适,就买了。”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眼角濡湿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米黄色的墙纸,白色的印花沙发,窗台上的绿植亭亭玉立,在风中微微舒展了枝叶,就连窗帘,都没动过。
时光似乎在这个房间内停止了,一切都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你……”
于韶南递给我一杯水,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习惯了原来的一切,就不想变了,你要介意,我可以重新装修。”
介意?我有什么资格来介意?
“这两天公司比较忙,我可能会一直住在公司,要是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
我这才发现,这个点正是上班的时间,他应该在公司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我脸一红,从今早上折腾到现在,我什么也没吃。
于韶南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
“已经很麻烦你了,你不用管我了,赶紧去上班吧。”我急忙道。
电话铃声响起,于韶南接起电话,我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行李箱拉进了侧卧,侧卧里有一面很大的梳妆镜,是我当初买了后发现宿舍放不下,死皮赖脸的非要搬给于韶南的。
我摸着梳妆镜上熟悉的纹路,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目沧桑,神情憔悴,一遍遍的提醒着我,那些痛到无法呼吸的经历都是真实的,我已经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于韶南敲了敲房门,“安安,我有事要去一趟公司,你记得吃饭。”
我抹了一把泪,又用力咬了咬唇,让气色看着不那么苍白,方才开门。